2、第二条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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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亚瑟还没有潜到十米深，空气球里的活物就出现了陆地动物的通病——缺氧。这个体型比亚瑟大一点的生物很快脸色变青，被亚瑟及时发现，只好又把他拖到水面，解除魔法让他的头露出海面。亚瑟把他带到了不远处的，一小片露出海面的礁石岛上。他和对方一起躺了上去。
在这个过程中，活物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一些牙齿锋利十分不友好的鱼类，亚瑟发出一道驱赶鱼类的声波，把它们赶走了。
救下来的这个家伙一出水就变得沉甸甸，亚瑟把他移到干燥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脸，对方没有反应。他的面孔很稚嫩而且柔软——这应该是一个小孩。
亚瑟像在做一项重大的实验似的，在月光下，他扒掉了小孩身上所有的“装饰物”，对着人家身上系的箱子研究了一会儿又丢到一边。他舔了舔小孩左臂上的割伤，对方的血是红色的，味道很鲜。馋鬼亚瑟把人家被海水泡的发白的伤口又吸又舔，它的口水堪比最强效的海细菌杀毒剂，自带疗伤效果，本来已经出现了细菌感染症状，全身冰凉的于昇，体温开始回复。这种温暖让血液温度冰凉的亚瑟感到很舒服。
于昇的伤口受到人鱼王族的口水刺激，细胞很快开始分裂，伤口开始愈合，亚瑟这才停嘴。
小人鱼抱着这个暖暖的陆地幼崽，研究起对方的脸来。
研究结果是，对方湿漉漉的头发明明是亚瑟最讨厌的颜色，但是在月亮下面，亚瑟发现黑色也能映出丝丝缕缕的流丽光泽。亚瑟的眼睫细密而微微下垂，小孩的黑色眼睫没有那么密，却长而卷翘。亚瑟的耳鳍纤薄，支撑耳鳍的细长骨刺锋利，小孩的“耳鳍”比他的小，温暖有厚度还很柔软。亚瑟的牙细密而且尖利，小孩的牙排列也很整齐，数量少一点，也不锋利。亚瑟的下颌两侧各有两道用来呼吸的腮，小孩的脖子光洁没有缝隙。亚瑟有尾巴，小孩有两条腿，腿间还有……
亚瑟伸出爪子想要抓一把那个东西，“啪”的一声，它的爪子被打到了一边。
亚瑟茫然抬头，发现他救上来的小孩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个小孩有一对漂亮的，在月光下流动着墨绿色的瞳孔，他张了张嘴巴，然后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亚瑟被声音吓到了，缩着爪子满脸呆愣。
——
“呼——”于昇打了个冷战，然后长出一口气，暂时稳定了一下心情。他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身上好像没有衣服遮挡，有个凉凉的，玩意儿正贴着他扭动。等他浑身僵硬撩起眼皮，还没看清身前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瞥见那生物正摸向他的男性尊严，吓的他出手如电一把打掉对方乱动的爪子。
于昇收回手，用胳膊把自己勉强撑了起来。他这才注意到对面生物的全貌，这一注意，他也呆了。
他都看见了什么？
一只肥嘟嘟的海妖怪，上半身是个铂金色头发蓬松，海蓝色瞳孔里月光斑斓的孩子，一条铂金色的鱼尾巴取代了他的双腿，拖在礁石上鳞片闪亮。
那张漂亮的，天使一样的脸蛋突然凑到他面前，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铮铮”的声音，像是拨动琴弦的余韵，很动听。
于昇堪堪回神，他目不转睛的来回观察着这个比他娇小一点的，面容幼嫩姿态天然的活物。终于确定了对方真的不是穿上道具的人类小孩。
“我的老天——”
这是人鱼吗？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鱼！老天啊，他好像没有在做梦？或者自己真的已经死掉了？于昇又陷入了混乱，整个人凝滞住了。
这头幼崽对他的声音没有反应——亚瑟伸出爪子，摸了一把对方的脸，就看见人家浑身一颤，突然发出几个怪怪的音节。对方的一条胳膊动了两下，然后从背后抽出，小心翼翼的向亚瑟伸去。
亚瑟把目光从对方的手上转移到了脸上，他歪了一下脑袋，让自己肥嫩的脸蛋儿贴上了小孩的手，在温暖的掌心蹭了蹭。“你好呀。”他声带振动，打了一个招呼。
于昇被萌到了。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东西了。这个海中天使凝视着于昇的眼睛，再次发出一串悦耳音节。于昇似懂非懂，“你好，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他想了想，稍微换一下姿势，端端正正坐了起来，揉了揉小人鱼光滑的侧脸，“我叫于昇。”
这个小孩又发出了和自己不一样的声音！
奇奇怪怪，但是一点也不难听。亚瑟眨了眨眼，脑袋抬起来，上半身摆出了一个和对方差不多的姿势，继续盯着人家看，听他说话。
“于——昇——”于昇用手指了指自己，重复着自己的名字，“我叫于昇，于——昇——”他见亚瑟眼神茫然，索性拿起对方的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头，再次重复这两个字。
“y…she…”亚瑟听出来了！小孩在重复发声，是这个世界的语言！小孩想让他这样呼唤自己吗？亚瑟辨认了一下那两个音节，他尝试张开了嘴巴。
前两次开口，于昇没有听见声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条人鱼的发声范围估计和自己有差距，他继续重复自己的名字。
“y...y...you——she——”
对方纠正：“于昇。”
“yu——shen——”
“yu——sheng——”
继续纠正："于昇。"
“于——昇？”
“对！就是这个！于——昇——”小孩笑了起来，满脸的灰暗因为这幅笑脸冰消雪融。“再念一遍，于——昇——”
“于昇？”亚瑟眨了眨眼睛，“于昇？”
“我在！”
“于昇，于昇，于昇？”刚开始不太熟悉，但是越念越顺，“于昇于昇于昇于昇！”
“我在！”
两只幼崽，像是在月光下做游戏。两张小脸上全都笑意满满。“于昇于昇！”
突然，亚瑟尾巴一拍，猛地扑到了于昇的怀里，然后他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而被扑倒的于昇却在下一刻面红耳赤。
玩的太出神，他居然忘了，这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小东西扒掉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他，是，光，着，的！
此刻，这条滑不溜手的小人鱼正和他胸口对胸口，冰凉凉滑腻腻的尾巴自然而然的缠上了他的双腿——于昇从懂事开始就被灌输最严苛的礼仪教育，现在的情形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
于昇把粘在他身上的小人鱼费力揭掉，喘了几口气，借着月光找到了不远处自己可怜的，被撕成了一条条布料的衣物和从救生衣里扒拉出的一地泡沫。
“……”
“于昇，于昇…”小人鱼又粘了上来。
“你先乖乖待在这，我过会就陪你玩。”
于昇下意识摸了摸对方柔顺的头发，按着人家的双肩把他控制在原处。
他看了看手腕上进了水的表，时间停在三点多，而现在天色已经变亮，应该快要日出了。飞机爆炸时没到十二点，估计一下时间，他昏迷了接近五个小时，和小人鱼玩闹了不到一个小时……于昇四处张望，看见了仍然完好的亮眼白色救生箱。他跌跌撞撞站起来走了两步，朝那边移动。
结果箱子先到了另一位手里。
“小家伙，乖，把那个东西给我。”于昇伸手，小人鱼抓着箱子犹豫了一下，把它推了过来。
箱子封闭紧密，于昇打开它。在里面找到了一只有棉质内衬的聚乙烯膜睡袋；几大块用来包裹物资的帆布；重要的酒精块，火柴；太阳能的手电与闪光信号灯；还有消毒药和纱布，匕首，还有食物和茶包。
当于昇看到这两样的时候，饥渴的胃部突然被唤醒，立刻开始疯狂的叫嚣。
于昇想了想，先吃了一点巧克力，喝了小半瓶纯净水，暂时安抚了一下自己可怜的胃部。他把被人鱼撕破的衣物布条缠在了腰间遮挡隐私部位，几大块帆布包裹住除面部外的所有裸露皮肤，用剩下的布条系紧避免晒伤。
他看见了自己胳膊上那道长疤痕，此时它已经结痂脱落，变成了一道白线。于昇若有所思地想看一下礁石上的另一只活物，没想到和人家猛地对上了视线。
小人鱼好像明白于昇不想被打扰，正蜷在一块礁石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太阳升起来了。
一片火红色“蹭”的跃出了海面。
于昇整理好救生箱，把它放在由凸起礁石所形成的阴影里，然后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也不需要什么世家脸面了，他走到岸边对海解决生理问题。
小人鱼一看他站了起来，摆着尾巴要挪过来。他动作有点慢，挪到于昇身边时，对方已经迅速解决问题系好了布块。
人类小孩转过身来，打量一番。
他伸出胳膊穿过亚瑟的两腋，把他掂量了一下，然后径直拖着小人鱼回到了救生箱边上。
人类小孩很强势的按着亚瑟躺在阴影里。墨绿色瞳孔盯着海蓝色瞳孔，“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家里人不会着急吗，嗯？你是夜出昼伏生物吗，天都亮了，怎么不回去睡觉？”
这条小人鱼脖子上的几条腮好像没怎么翕动过，秀气的鼻子却在呼吸。这还是个两栖动物。
于昇摸着人鱼的尾巴，滑腻腻冰凉凉，皮肤柔韧，在岸上这么久没有丝毫缺水的症状。长时间上岸的前提是不脱水，这应该不是一条傻鱼。
“明白我的意思吗，小鱼？你怎么还不回家？”
或许幼崽的交流不限于语言，从人类小孩的眼神中，亚瑟大概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可是，没有家人了，亚瑟进入了陌生世界，这里只有亚瑟一条人鱼了。
两颗雪白浑圆的珍珠“哒哒”掉在礁石上，咕噜噜滚到一边。
为什么要问这个呢，亚瑟好不容易才不难过，现在好了，又要开始胡思乱想了。
小东西抽动几下，瞪着眼张开嘴，于昇一点声音没听见，就看见人鱼眼睛里溢出无色液体，顺着脸蛋一串串滚下来在空气里迅速凝结成细小白色珍珠，从于昇怀里噼里啪啦的掉落。
“欸？别，别哭，你别哭呀！”
泪眼婆娑的亚瑟看着于昇对自己说话，好像在安慰自己。
“别哭了，别哭了，你这么一弄，我也想哭了！我要哭了！”
亚瑟幽幽噎噎，于昇反复安慰。
一般来说，在幼崽界，当一只幼崽开始号啕，所有的幼崽都会被牵动情绪，开始大哭。
于昇真的哭了。
于昇忍了好几天的情绪被这一地的珠子打了个粉碎。
他的痛苦一直憋在骨头里没有暴露出来，现在伴随另一个小孩无声的哭泣倾泻而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条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