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溜姻缘》太乙大人

6、不乃羹

　　沈夫人给的几间铺子正临着朱雀门，平日里京中官员上朝都要经过这，去枢密院、尚书省当值也是必经之路；往北是州桥，两边皆是民居；再远些是太学、国子监，人流量非常大，正是实打实的临街旺铺。杜翎月查看之后十分满意，盘算着做一做酒楼生意。
　　只是拿不准沈夫人瞧不瞧得上。
　　这一日沈星夜自府尹衙门下了值，蔫头耷脑地进了门，往床上一歪就开始嚷累。大丫鬟春莺赶紧支使了几个小丫鬟捏肩捶背，沈星夜裹着被子躺尸，又嫌燥，喊了两个丫头在床头打扇。
　　杜翎月进门见着这情景，发自内心地感叹了好几遍有钱人真是神经病。
　　她今日换了淡绿的长褙子，下系一条薄绢白裙，春衫轻薄，更衬得她袅袅婷婷整个人淡雅如凉凉一缕拂堤春烟。沈星夜歪在床上，也发自内心地感叹了好几遍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落汤鸡也变了美娇娘了。
　　杜翎月有事求他，自然不跟他计较，想了想端着几样点心凑过去：“尝尝？“
　　沈星夜当然瞧不上：’脏，不吃。“
　　杜翎月早料到了，故意道：“哦，脏，那我熬的不乃羹你肯定也嫌不干净咯，啧，也罢，只能我自己享用了。”说完朝柳儿使了个眼色，柳儿嗳了一声，一溜烟小跑着将炖了一早上的汤端上来。
　　那汤一上桌浓郁的香气便散了开来，贵在极鲜，单闻着便能想到那汤汁澄澈，入口鲜香。沈星夜在衙门跑了一上午，早已饿了，此时更觉饥肠辘辘、馋虫乱咬。再看杜翎月，取了个银勺放进汤碗里，再捏一根细芦管慢慢啜饮，沈星夜只听她吞咽声便被勾得口水泛滥，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吃法？”
　　杜翎月笑：“这叫不乃羹，北边的吃法，乃是取羊、鹿、猪、鸡的肉和骨头炖制而成，用小火炖到骨酥肉烂，汤汁浓肥，再将骨肉捞出，只留汤汁，用葱姜、胡椒、盐、醋调味，我又在里面加了些玉米汁，入口不腻，十分暖胃。”
　　沈星夜被勾得心痒，盯着那汤朝柳儿招了招手，别扭道：“去，给爷盛一碗。”
　　又朝杜翎月道：“你别误会啊，爹爱吃鹿肉，我是替他尝的。”
　　杜翎月眯眼笑着不说话。
　　沈星夜有样学样拿芦管喝了口汤，瞬间一股暖流熨帖脾胃，汤汁鲜香，胡椒味辛而不冲，淡淡的玉米香恰好解了油腻，一口下去整个人都舒坦了。
　　沈星夜舒舒服服喝了半碗，瘫在床上道：“瞧不出来啊，你还有两把刷子。”
　　杜翎月心里翻白眼，废话，你当我自小学厨的手艺是白练的么。脸上却挂着笑，小心翼翼问道：“你看，我这手艺开酒馆，可还成？”
　　这还用问？
　　沈星夜舒服地点了点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一翻身坐起来：“你？开酒馆？你不要面子的么？”
　　得，又来了。
　　杜翎月跟他商量：“我有些事儿做，也省得在家碍你的眼不是么，你去跟娘说说，她肯定听你的。”
　　沈星夜愣了愣，摇头：“不成，娘要面子的，肯定嫌丢人。”
　　杜翎月道：“成吧，那我没事干，正好天天跟着你，你去了哪，见了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全都记下来，好好汇报给爹娘，省得二老担心。”
　　沈星夜气得手抖：“你！”
　　杜翎月笑：“我怎么，我可不要面子。”
　　沈星夜气结，深吸了好几口气道：“行，我答应你，过几日我娘做寿，你做几道菜，那些夫人太太若是吃着喜欢了，你开个私厨我娘未尝不答应。”
　　杜翎月大喜：“真的？私厨也成！”
　　先退而求其次，从长计议嘛。
　　沈星夜点头：“自然是真的。哦，对了……
　　他顿了一顿，指挥柳儿又盛了一碗汤，慢悠悠喝着道：“对了，我娘做寿，你娘肯定也会来。”杜翎月怔了：“我娘？”
　　“是啊，你娘，将军府的大夫人，我的丈母娘，唐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