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作残章诗成谶》惜也

7、结庐（二）

　　雨散去的时候，灵均也停在了那里，他的心一片空荡荡的，雨水和疲倦已经带走了太多东西。一座草棚出现在他的眼里，那草棚破败不堪，像很久没有人住在那里，且远离村子无人理会。“这是不是惜也的草庐？我能感觉到他在过的痕迹。”灵均思忖着，“难道是惜也引着我来到这里，要把这居处给予我？”他看这草棚的虽陈旧破败，若修葺一番，便可以住在这里。
　　“一定是惜也！”他这样断定那雨中的身影和草棚的主人的身份。他想，或许从屋里的杂物里，能找到惜也的笔记，知道他的心里。可他进入那屋子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落落的，只有一张破旧的床，上面爬满蛛网。雨水从屋顶漏下来，屋里到处都是湿的。
　　“不会的，难道他什么都没有留下么，那酒坛应该还在罢？”他仔细地找遍了每个角落，并没有他想要的一切。
　　“他为何带我来到这里，却什么也没留下呢？”灵均这样问自己。终于，他恍然大悟，这草棚就是惜也留给他的，这才是他需要的一切。他说：“我要赶在夜分之前，把这小屋修葺，独自留在这里居住，定能平息一切。”可是，当他想要修葺这草棚时，屋里什么都没有，他想，先去涟如那里拿些工具吧。
　　雨并没有完全洗刷掉他的足迹，他沿路返回到涟如的酒庐。涟如照顾采云，还没有回来，只有沫寒在家里打理着。她看到灵均像落汤鸡一样，惊讶地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呢？”
　　灵均说：“家里有斧子铁钉之类的东西么？”
　　沫寒有些不解：“你要做这些东西干什么呢？”
　　“我告诉你，不过你保证不要告诉别人！”灵均说道。
　　沫寒看他神经质却又很严肃，便点头应允了。
　　灵均说：“我在山林里找到了一处破旧的草庐，我要去修好，以后便好住在那里了。涟如回来若问起，千万不要告诉她我去了哪里。”
　　沫寒好像失神了一样，眼睛润润的。灵均实在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或者触动了她的伤心事，问道：“怎么了，沫寒？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沫寒缓缓地摇摇头，说：“你等等罢，我这就帮你找去。”
　　灵均不明白，她也没有说起，就像毫无缘由揭开的一幕，又毫无缘由地散去了。
　　过了好久，沫寒出来了，她分明流过泪，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完全风干。她递给灵均一个沉沉的糙麻编成的袋子。灵均打开一看，除了小斧头、刀之类的，还有火石干粮那样杂七杂八的东西。灵均觉得很感激，不住地感谢沫寒，可是沫寒全不在意。
　　他又叮嘱沫寒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他去了哪里，便转身离去了。他越走越远，越模糊，沫寒便越觉得那背影熟悉。
　　沫寒对着那熟悉的背影，哭了好久。
　　“妹妹，你怎么了？”刚回来的涟如，看到她哭得如此伤心，问道。
　　沫寒转身，擦干眼角的泪水，说：“姐姐，这些花，全都被雨水打落了。”
　　她看着过来的涟如，眼角也是泪痕，她们相视破涕淡笑，笑却苦涩极了。
　　涟如问：“灵均怎么样了，他的伤有没有好些？”
　　“不，不知道啊。”涟如支吾着，“我以为他还没醒呢。”
　　涟如上了楼，却发现楼上空落落的，找过几间屋子，都没有发现灵均。她难过了，嫉妒了，生气了，哭得梨花带雨，沫寒远远地，不敢靠近。他把火全都发在了沫寒身上：“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吗？他走了，他走了！你知不知道啊。他中了毒啊，这么大的雨天，你怎么能放心让他独自出去......去把他找回来吧，快去罢......”
　　沫寒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离去了，她眼里的泪如泉涌，怎么也收不住。她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灵均，可是她不想去，不想找回。她从地窖里取走了最后一坛酒，她知道那个人现在很需要。
　　涟如呵，坐在榻上回想，昨晚的月色，醉酒后的琴声，如今都消失的无踪无迹。清醒的人，又如何能找回迷醉的记忆呢，那只是一片无可填补的空落罢。她再也坐不住了，她冲出了酒庐，四下去寻找着，呼唤着灵均的名字。
　　灵均感到十分高兴，好像那些烦扰的事情具已如烟如尘散在了身后。他现在专心致志地去照着想象修葺这草庐。他割下还带着晶莹的雨水的茅草，厚厚地覆在了屋顶。他在床前凿开一个小窗子，有在窗子上面钉上木板遮雨，他把屋里的雨水都清理了出去，有铺上了细细的石子。他又劈开了屋前的荆棘，砍下香柏的枝干，用纬草编成篱笆环绕着草屋。就这样，他修修补补，汗流满面却不亦乐乎。终于一切都像模像样了，灵均绕着屋子走了三圈，审视着每一根木条，每一个棱角，他都觉得很满意。终于，他在那床上坐下，透过小窗看那深林，也美丽极了。回想起了那个结庐的梦，他说：若今星辰坠落于此，我应该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