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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夬履 ...

  •   “采云!”灵均大惊而觉,他感到头眦痛欲裂,掌心冷汗泠泠,原来一切只是一场睡梦而已,他这才如释重负,舒缓了一些。
      可是哭泣声依旧短短续续传来,灵均开始疑心是梦没有彻底清醒,还有些幻听,可当他定下神来,发现那是真的哭泣时,他一跃而起,冲出了门去。
      他惊愕了,眼前的一切让他手足无措:采云跪倒在那里,伏在一个老者的身上,呜咽哭泣。那老者面色青紫,很多伤痕,已经死去了,他的衣衫破烂,沾满了泥土和血渍。灵均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含章站在一旁,掩面不语,他的手上也满是伤痕,衣服也被划破了,满身尘泥,和早上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老者定是采云的父亲,可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了,含章?”灵均拉着含章的衣袖。含章甩开他的手,只是摇头不语,灵均看到他的眼里满是泪水——这冷冷的含章。
      灵均走到采云旁边,俯身拍着采云的肩,他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那些词句此时都不知去了哪里。良久,采云回过头来,她泪眼朦胧看着灵均,迷茫得就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她摇着头,哽哽咽咽道:“我照顾不了你,我照顾不了你。你走罢。走啊...我多想从来没有遇到你,从来就没有救起你。若不是因为你,爹他...”她已经泣不成声了,灵均满面羞愧,他也深恨着自己。
      “采云,让我帮你吧,我欠你的,让我还给你。”
      “你走罢,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你没有欠我的,你没有可帮我的。走吧,我不想看到你!”采云哭着。
      “我...”灵均说不出,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
      “你走啊!”采云使劲推开了灵均,灵均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力气,仓促中失去了重心,踉跄摔倒在了递上。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开始游离,深彻的伤痛从他的心底涌起来,又像蚂蚁一样噬咬着他的身体,且痛且痒。血腥之气从他的肺腑里散逸来,眼前五颜六色纷扰着,他觉得很恶心,就像要吐出来。那体内翻涌着的血液,向着七窍之口奔涌而去。他从地上爬起来,捂住自己的嘴,踉踉跄跄地冲出了门去,顿时天旋地转,只有身后,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哇”地一声,褐色的血从他的口、耳、鼻、眼里涌了出来。“毒血,一定是离烟的毒发作了。不,我不能让采云看见这样,这只会让她更痛心。我给她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多,她为我担心的是在太多。”灵均心说。
      毒蚁在噬咬,裂耳的声音,断断续续,天地在翻转着,灵均的眼里只有血,褐色的污血。他发疯了一样往前奔去,篱笆划破了他的衣服,野草与荆棘割伤了他的腿。他被石块绊倒了,重重地摔倒在碎石堆里。连石子也刺在他的脸上,他疼痛得在碎石堆里翻滚,尘土扬起。刺痛不是因那荆棘与碎石的伤害,是来自身体之内。毒蚁啃咬的痛苦他能够忍耐,但头脑眦痛得裂开,那里形成的空虚他却无法支撑。他双手籑紧褐色的血,想要这一切痛苦停歇。终于,他支撑着站了起来,双手紧紧籑着褐色的血。
      夕阳在尘土里洒下了彩虹,灵均的眼却已看不到黄昏。他终于忘记了采云家的方向,但这并不意味着多么幸运,他不想再回去也不能再回去。他只能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感觉自己满身的伤痕。刺痛如此鲜明地让他觉得自己存在,血涌干后,竟近乎空灵。天地依旧在旋转,他的眼已经看不到这些,而是星辰如流火坠落得情境。
      就这样,灵均矗立着,他在等待他的眼睛告诉他,可以继续前行。

      “铮...”
      这琴声来自南还是北,灵均无法辨析,他只听得在前,就是他要去到的那里。
      琴声是如此清澈呵,想那琴弦必有清流或春雨的洗涤;这琴声如此淡逸呵,想那主人必定就在松风里;这琴声深彻呵,悱恻与缠绵,都藏在肺腑里,像发自灵均的心底,随着那涌动的鲜血。
      他不再矗立,不再犹疑,琴声既然给了方向,他就向着琴声而去。他看不清路,跌跌绊绊地前行,继续忍耐刺痛。碎石上褐红的斑迹,并非他刻意留下的足迹。
      琴声绵延不绝,就像环过初云谷的溪水,灵均沐浴在那里,期盼琴声可以涤除他眼里的血渍,可以弥补他眦裂地空虚,可以渗透到他那涌尽了鲜血的灵魂里。
      这琴声依旧有七情,只要用心去听,就会透过淡逸的感觉发现里面的哀痛,伤怨之情深藏久酿,远甚于灵均的痛苦,落寞得无所牵挂的感情,更甚于灵均此时的孤独。
      这非诉说的诉说,非怨艾的怨艾,终化在徐徐寥寥的琴音里,若非哀毁如斯,谁又能从那虚无缥缈中把握鸣琴者的心意?灵均揣摩这弹琴者会是谁:涟如还是惜也。应是惜也罢,只有惜也才会留有众人都不解的痛苦。灵均又想,自己的离去,是否会像惜也那样,留给众人无可填补的空虚。
      “不,不,惜也只是梦里的人物,那仅仅是一场梦而已。”灵均这样告诉自己,“我确不应再回去,我本来就不该随她来到初云谷里。”
      “滾,拂,泛”,琴聲頓然翻湧,如潮水一般拍打着灵均,他强抑着又要疯狂的心,紧紧籑着手里已凝结的褐色的血。夕阳也如血一般,在山谷的罅口留下一片片斑迹。灵均不能肯定自己可以坚持走多久,但自信可以到达琴声那里,然后就算寂然倒地也可以。“我不知寻求的意义,或许这驱使我的只是轮回。”他祈求着,“我沉重的步伐声呵,为何让我在这寂静里觉得如此形只影单。那鸣琴者,你在哪里。我还没有看到夕阳,你且不要停下你的琴声吧!”
      “这步履终究是我的负累。”
      琴声渐渐转柔,若面对他叙叙而语,清流涓涓淌过他的足下,松风阵阵掠过他的头发,煽起他的衣衫,抖出簌簌的声音。琴声越来越低,好像只有潜到自己心里,才能听到。
      他摔倒在了溪流里,摔倒得毫无顾忌。琴声褪去了,他无力地漂浮在溪水里,任流水冲刷他的伤口,又汩汩注入他的身体,都不再反抗,他已没有挥舞一下手臂的力气。寒冷透入了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正在僵硬。
      可是有人走来了,把他从水里扶起 ,那人似没有多大力气,抗着他一步一往前都很困难。那人唤了几声,他却全没有听到。
      她扶着他在长椅上躺下,从屋里取来毛巾和热水,轻轻擦拭去他头上的水于血渍。她用水洗净他的眼,擦干眼角的血迹。“痛...”灵均有气无力地架开毛巾,他看到血红的光就要刺开他的眼睛,让他惊悚无比。
      “不要怕,这伤口清理好,很快就会恢复的。”她劝慰道,就像呵护一个不吃药的孩子。说罢,她用毛巾擦去了那些血污,有用水洗净他手脚的伤痕,扎上纱布。
      “冷,为何这样冷。夜来了吗?为何这光又如此强烈地刺痛我的眼睛?”灵均躺在那里,浑身涩涩发抖,他不敢翕开眼睛,实在恐惧那种刺痛。她在旁边看着他,过了不一会,便离去了。
      她到琴前坐下,想要继续刚才的曲子,可手到弦边就停了下了,她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弹。不知道下一音将是诉说,还是劝慰。她起身徘徊,夕阳寂寞不语。
      “你是谁,这又是哪里?”灵均支撑着从长椅上坐起来,他想要强睁开眼,看清这替他打理伤口的人。“不...”他痛苦地叫起来,一团火焰从天边飞落入他的眼底,鲜血有汩汩地涌了出来。她回过头时,被吓得呆住了,灵均满眼都是鲜血,她赶紧去拿毛巾替他敷上。
      “不要睁开你的眼睛,千万不要呵..”
      “我想看清你是谁,我想看清。”
      “不要睁开眼,去听吧,听也能听清一个人的容貌,或许更真实些。”
      “你不是惜也,对吧,告诉我,他在哪里?”他抓住她的手
      “不,不...我是涟如。”她坐立不安,话也断断续续,“惜也,惜也早已离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抖开他的手,眼角却泛着哀愁,那泪也汤汤,不停地流。这楼前杨柳依旧,却没有那迎风洒酒之人。灵均有些失望,尽管一切都在他的想象内。
      涟如问道:“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呢,还弄成这样,是被岭外的人追杀么?这么狼狈地躲避。”
      “不,只是逃避,我怕采云担心,我实在愧对她。”灵均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涟如不解地问
      “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药师才不幸去世。我的到来,让她遭罹痛苦担忧,她为我牵挂却伤害了自己。我该离去,远远地离开他的世界里。”灵均自责道。
      “药师去世了?不,不,这怎么可能?采云妹妹呢?”涟如难以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死讯。
      “我误闯迷阵,采云为救我却一起陷在了那里,错过了寻找她的药师,却不想药师竟...”灵均不想再说下去,这让他痛苦不已。
      “这怪不得你,只是命运。或许初云谷里的每个人,都被神厌弃,所以至今仍旧留着孤零。”涟如似乎对生死之痛更淡于七情之苦,或许是因为她的过去的经历吧。她说:“你不该离去,采云很需要你,她如何独自面对,这天塌的悲痛呢?”
      “不,我不能回去。我是罪因,看到我总会让她痛苦。我已经拖累她太多了,而今离烟的毒,让我甚至无法照料自己,又如何帮助她呢。唯愿含章可以看的开阔,宽慰她的心意把。”
      涟如看着眼前这人,满身都是伤痕,满心都是自责,或许是物伤其类之故,哀愁又一次淌过她的眼底。她注定超越生死却囿于七情。
      “进去休息吧,你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涟如扶起灵均。
      “不,我需要喝酒,酒会让我好起来的。”灵均说,“你这里有特醇的酒,对吧,采云曾告诉我。给我罢,让我喝醉了就可以。”
      他有些疯狂,涟如看着,有些莫名的痛心。她说:“这种痛苦确实难于直面而承受,可酒醒的空虚,只会给你更多的创痕,何必呢。安心地养好身体,把毒祛除,采云需要你回去的。”
      “这伤虽然刺痛,又算得了什么呢?”灵均抚摩着自己的眼睛,“我已不可能再回去,这离烟的毒,已经无法再解除,将越发越剧烈。让我清醒地绝望,让我面对无可作为的逃避吗?给我酒吧,先让我忘掉自己也好呵!”
      涟如不知应不应该给他一坛酒让他喝醉,可她确实想给,并同他一起喝醉。她扶着他上了阁楼,在卧榻上躺下。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流云也被黑夜收走了,归巢的鸟发出响亮的啾啼,在谷里飘来荡去。山风掠过了酒庐,楼外的花,应是零落了一地。
      灵均从榻上坐起,月光在他面前凝结成冰霜,他看不到,却能触摸那寒冷。他握着涟如的手,却与触到的月光一样冰凉,涟如却有些失神,她感觉到了那久疏的温暖。
      “姐姐,你还弹吗,琴我收进来了罢。”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涟如慌乱地挣开灵均的手,说:“好的。衣服你也收了吗。”
      “收啦。”那女子抱着琴进来,摆放在了窗前的案上。她看到了灵均,觉得似曾相识,可是仔细打量,也想不起来。
      涟如说:“沫寒,你去替他煮碗姜汤吧,他跌在水了了,怕染上风寒。”
      “可是...他是谁啊?”沫寒愣在哪里,就是觉得熟悉。
      “别发呆,快去吧,一会告诉你。”涟如说道。沫寒出去了,她两次回过头来,觉得那人就在记忆里且仅仅一帘之隔而已。
      灵均祈求道:“这夜真冷,给我些酒罢。”
      涟如说:“姜汤就好了,可以暖身子的。”
      “不,给我酒吧,我知道你也想喝,你的手心远比我手心更冰冷。”灵均固执着。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犹豫着,终于,她咬咬嘴唇,横下决心。她从楼下的地窖里取来了两坛陈酿,她说:“这是桂花醇,惜也说他若想走,也不会舍得这酒。可那天他走的时候,却一口都没有喝,只是带走了一坛,不知现在是否还有?”
      “这酒是你亲手酿的吗?”灵均问道,他有些迫不及待。
      “不,是惜也。他说,落花都是泪,唯桂花在秋里,孤独更多,零落如雨。他收集那泪水,说假以时日,必定是深沉的酒酿,可以独饮,可以同醉,是最美妙不过的了。”说罢,涟如揭开了封盖,浓郁的香馥,四溢开来。灵均站在纷纷的落桂里,有些痴迷:“这真是好酒呵。”
      是啊,真的是好酒,香醇诱人一杯一杯,桂花零落了一地。
      那沫寒,捧着热腾腾的姜汤在门口怔怔不语,她已揭开了记忆的帘,那个人,是如此熟悉。那举杯的姿态,那恋酒的笑容,除了他,还会是谁。
      她轻轻地走开了,就像路过两个美梦者的家园那样小心翼翼,可却掉下了一只孤单的影。
      桂花的香醇消溶在泠泠的月光里,月光缓缓流过过了他的眼底,红晕爬上了他苍白的脸庞,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眼里淌着溶溶的月。他打量着涟如,最后他的眼神沉没在了她的柔波里,因那太熟悉。
      他说:“惜也去了,你永远无法忘记他,对吧?”
      涟如说:“你也放不下采云,对吧?”
      不,他们都太清醒,这几杯酒,不过可以唤起潸然的泪,如何能让人沉醉呢。一坛不够的,两坛也不够,涟如又去取来两坛,她说:“我们一定要喝到那最后的一杯。”
      “不,我们要喝到最美的一杯。喝完我要弹醉一曲。”灵均说道
      ......
      灵均醉了,他在案前抚起了琴,那声音和他傍晚时听到的如此相近,涟如也醉了,或许是因那琴音,实在如此迷人。
      “涟如啊,我的泪,如何流淌在你的眼里?”
      “灵均呵,我的琴,终是在弹奏你的声音。”
      灵均继续撩动琴弦,诉说曾无尽的孤寂。
      “是否因惜也的离去,你难于诉说?”
      “非是因为采云的痛苦,是你我太执着于自己。”
      灵均撩动痛苦的弦,琴声继续
      “若过去都已经断落,曾经亦不可拾起,而今的一片空白,是否还有痛苦的延续?”
      “那孤独的种子早已埋藏在心底,灵魂将因缺失而继续空虚。
      今这夜太短促,如何换取醉的永恒?
      黎明酒醒,你的琴声,如何再取走我的泪水?
      灵均呵,你翻过了云岭,却依旧遭罹痛苦。你的双脚流淌着鲜血,为何依旧奔走而不停歇?是寻求什么值得寻求的,竟不顾自己?是逃避什么恐惧的,竟胜过死亡?”
      灵均手指拂过琴弦,留下淡淡的一声,没有余韵。他觉得头实在太沉重,也没有力气去继续弹奏。他抚着自己的伤痕,说:“这大概是轮回的驱使罢。”
      他们都醉了,泪了,睡了。沫寒,还踟蹰在庭前的落英里。

      祭

      采云的眼,泪已干涸红肿,她的声音嘶哑了。当眼前的新土垒起的时候,她万念俱灰,她茫然地看着送葬地邻人,谷里的人都来了,涟如也在一旁。可是采云眼里空荡荡的。
      “没有,没有...”她失望至极,晕厥了过去,含章赶忙扶住她,可她只是念啊念,灵均的名字,渐渐模糊不清。她还想说什么,可没有出声,含章侧耳听着,他有些失落。
      涟如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藏不住自己的泪水,掩面而泣。
      “都散去罢!”风掠了过去,那纸钱和香灰纷纷洒洒落了一地,还有从风里来的蒲公英,有随风一起远去。

      含章让涟如送采云回去休息,他说他想多留一会儿。
      众人都散去后,含章痛苦起来,他折下了坟前的荆棘,在沙土上面写着画着诗句,待风吹过,将那沙抚平后,又继续写下去。他说:“药师啊,就让风把这诗带给你吧,生时你不要我用赠礼来感谢,今这永诀之馈,你却不应再拒绝。”说罢,他又随着心,在沙上写下:
      眼泪是不是对死者的赞诗,哀痛是不是对故人的伤逝?
      这是一个疑问,他不知道如何继续。他留下这句话,风并没有带走时,他却已经离去。

      灵均不是病酒未醒,他远远地在树林看着这一切。含章走后,他来到坟前,抚摩那些字迹,他拾起含章折断的荆棘,继续在上面写道:
      容颜消逝,是否我的憔悴可以换回?
      名声淡去,是否我的哀毁可以唤起?
      且收留他的心罢,那泪与痛结晶成的诗
      可付与尘埃里。
      风掠过时,带走了那些沙子。“这位未曾一语的药师,或许是接纳我了吧。”灵均心里有了安慰,但当让想起晕倒的采云,心依旧痛悔不已。
      天色阴沉极了,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灵均站在空旷的墓地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躲避。犹豫时,雨滴已经打在了他的肩头,渐渐变得淅淅沥沥,树叶和草叶发出簌簌的声音,这初云谷的景色,渐多了迷离。尽管他的心底闪过一个念头:立即离去,可他的眼已经看不清远处,实在不知该到哪里。采云无奈而绝望的眼神,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忍决绝。
      “不,我不能走。我曾留下承诺,不会像惜也那样离去。我可以在谷里为自己建一个居处,远远看护采云也可以,那样也不用她为我担心。可是涟如——那知我者,若非醉酒,她如何能忘记痛苦呢?
      惜也为何要离去?就这样不辞而别,为每个充实了快乐却又突然抽取而去,让带走了孤寂的心,又填满孤寂。如果他在我面前,我一定要责问他。”
      雨淋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淌。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矗立在那儿,思绪烦乱不绝就如这纷纷的雨。
      一个身影来到他面前,像他那样矗立着。他没有看清,但他却断定那就是惜也,因为那身形如此熟悉。
      “惜也!”他大声叫道,更像是一句诘问。
      那身影并不理会,便徐徐往雨的深处走去,灵均仅仅跟上,想要抓住他问个究竟。可他想问得越多越急切,那身影便变得越来越快,他根本无法追上,转瞬那身影已像一道闪电朝远处掠去。雨水罩着他缠绕着他,就像网一样让他很难前行,荆棘拖拽着他,树枝拦截着他都想让他停下。累了,就要窒息了,在洪水里丢失了方舟,连倒影都没有抓住,可他依旧往前,他告诉自己看到了那闪电般的身影的去处,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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