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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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在清晨停了，空气中混杂着雨水和海水的味道，季淼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下意识的向枕边摸去。
什么都没有。
头脑一瞬间清醒，从床上弹坐起来。
蚌精呢？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缝映在桌子上，似乎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在闪。
季淼下床来，顾不上许多，直接光着脚走到桌边，当看到蚌壳完好的泡在瓷盆里，才稍稍松了口气。遂又想起来昨日一整日都没和蚌精说过话，顿时心里委屈又伤心，早已顾不得探究对方反常的原因，只想赶紧和好如初。
还未来得及开口，借着渗入房间的日光，他惊讶的发现刚刚桌上的闪光竟然是用水写的一行字：
需闭关月余修炼，勿念。
季淼心里庆幸又带点失落……大贝壳没有不理他，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和它说上话呢……
他站在原地将这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一是怕水痕消失，自己会看漏什么。二是内容他虽然读懂了，这些字却或多或少跟他认识的字有些区别。
他看了眼水里的蚌壳，抬手默默将字抹掉……
等蚌精修炼成人，一定要教它写字啊。
季淼边想边收拾，没人跟他说话，他只得默默准备一番，背上今日要卖的东西就出门了。
到了赵家，赵家老二刚好把车装上，赵大娘看到季淼，赶忙招呼着，给了他一包家里做的海菜虾米饼，让他路上吃。季淼带了干粮，本来想拒绝，忽的想起他娘以前也常做这种零嘴给他解馋，现在他每日忙着生计，已经没有闲暇给自己做些额外的东西，犹豫下还是接了：“谢谢大娘。”
赵大娘这边看他这回没有推拒，安心不少，又想到他一个小孩子被迫要自己撑起一个家，如今早已没了以前小孩玩闹的样子，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怕他们看到，说了句注意安全，便转身回了院子。
昨日下了大雨，路上不太好走，还好赵家这次东西不多，二人只专心赶路，一路上并无太多交谈。这也正合了季淼的意，因想着蚌精的事情，他心情有些低落，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兴致，只想赶紧去镇上卖了东西回家，心里隐隐期待蚌精还会给他留字。
赵家老二没那么敏锐的心思，自然也猜不出小孩儿所想，只当是路上难走，季淼专心赶路。偶尔他关照几声，都被小孩儿随口应着糊弄过去了。
二人好不容易进了镇，早集已经快结束了，赵二忙支起摊子吆喝着，季淼自己去了吃食铺子。
吃食铺子老板的看到季淼并不意外，十分热情的招呼他：“季小哥儿来啦，我这可有个好消息等你来啊！”
“伯伯，这是新的海菜。”季淼刚摘下背筐，听了他的话，十分不解：“好消息？”
“是啊，对季小哥儿来说可是大好消息啊，先别忙，来这边聊。”说着就带着季淼进到后院一个房间。
季淼毕竟还是半大的小孩子，随着老板进去后，看到厅里虽然只是简单的装饰了一下，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却像个谈事情的地方，不由地有点拘谨起来。对方见状只是笑着招呼他坐，还叫人给他倒了茶，上了茶点。
季淼捧着茶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伯伯要对他说什么呢。
“季小哥儿，咱们也认识不短了，”老板笑眯眯道：“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直接说了。”
季淼放下茶杯，看向对方，坐的挺直。
“季小哥儿不用紧张，这次要和你说的，是咱们店里一个大主顾，喜欢你家的腌海菜，所以想跟你订一份长期供给的契约。”他边说边观察小孩儿的反应，虽说这个生意不算大，但是对季淼来说确实是一份可以保障以后生活的收入。
铺子老板虽然同情小孩儿的遭遇，但是毕竟他这铺子也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季家从雁海镇搬走之前，两家有点交情，因此在得知季家夫妇出事之后，他就想着多关照一下季淼。虽然季淼家的腌海菜价格便宜又好吃，确实受很多食客欢迎，可是他提供的量小，而且附近都是靠海的人家，腌个海菜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菜品，价格卖不了太高，利润自然就很有限。他就是再同情季淼，也不能不顾自家生意去帮人，何况他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这小孩儿看着跟他父母一样是个老实本分的，所以他也乐得凑成这桩生意，何况人家出手大方，连他那份都一点不少。
再看季淼这边，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爹娘还在时，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通常都是爹娘顾着摊子，偶尔做些富余的吃食才会送到相熟的铺子里。现在只有他一人，摊子是顾不上了，所以只能专注做些小食。送了几次之后，他也反应过来店家伯伯好心，总在钱银上多关照他。可是他不想麻烦别人，打听到了市价，便把多余的都退了回去，店家拿他没办法，也明白这总不是长久之计，便依了他。
季淼也明白就靠他自己，做这些小食想养活自己也是很困难的，尤其是等海菜的季节过去，就要想想别的赚钱的方法了，还好现在家里有余粮和余钱……更何况他还有蚌精呢，之前蚌精给的海珠卖了不少钱，可以撑一阵子，随即又联想到蚌精这两日的变化……季淼有些低落，甚至生出了不能麻烦对方的想法。
老板这边半天等不到季淼的回答，以为是小孩子没明白，耐心给他解释道：“季小哥儿，按理说这事儿应该让你自己考量，但是咱们也不是外人，你爹娘……与我家认识时日也不短了，我这边卖个老，做个长辈跟你说两句。”他看小孩儿抬头认真听话的样子，心里一软，继续道：“要我看，这笔生意是真的不错的，对方出的价格也高，只需要你提供平日做的几样小食，不限种类，你只要定期送过来就行，有多少他们要多少，时间和数量由你自己定。”然后又给小孩儿报了个价格。
一开始季淼还没觉得有什么，越听到后面越觉得迷糊，他平日只是帮爹娘的忙，其实并没有实际做买卖的经验，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对方这种条件，怎么看都像特别照顾他的情况。
“伯伯……谢谢您的好心，不过您真的不用这样……不然我……”
“等、等等”老板赶紧打断他的话：“我说你这小孩儿又想多了不是？这事儿是千真万确有个主顾来找我谈的，点名要这几样小菜，说是家里老爷爱吃。你再看看这个价格，我就算想帮你也出不起这么多的银钱啊，人家可是有钱人家，这点小钱不放在眼里呢。”
“可是……”季淼还是有些犹豫，但看对方样子……又不似作伪。
“哎呀，还可是什么啊，我跟你说实话，那主顾就是让我做个中间人，这边的好处也一点都不少的。”他看小孩儿神色有些松动，又劝道：“要不这样，你先考虑考虑，我这边有份契约，你拿回去让……让你的先生看看，没问题了再决定也不迟，但是你得尽快给我个回信啊。”说完不等季淼反应，就去取了一个信封交给他。
“季小哥儿放心，不管你怎么决定，你送我这边的海菜，咱们还是照旧。”老板边说边送小孩儿出铺子。
“哎呀、这位客！您还没付菜钱呢？”
说话的是铺子里的仅有的一位伙计，铺子本来就不大，小伙计声音又亮，话刚落，整个铺子里的食客都看向他。
季淼和铺子老板也回头看去。
只见小伙计对面站着一个少年，一身海蓝锦袍，衣角隐隐泛着些纹路，束头的发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似是什么银色软纱，上面竟还镶着一颗宝石。最令人惊艳的，是少年皮肤十分白皙，衬得五官精致至极，跟周遭靠海为生的这群人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那少年此时正直愣愣的看着季淼这边。
季淼看向这个少年，觉得对方应该比他大不了多少，但确是他见过的最……不一样的人，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好看的跟周遭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吧。
那少年和季淼对视的一瞬，就要迈步前来。
小伙计见这位客人根本不搭理自己，情急之下就拽住了对方的衣袖。
在场的人只见少年停下，回头看向拉住自己衣袖的手。
小伙计吓了一跳，赶忙松开，就见刚刚擦完桌子的手在对方衣袖上留下了一个完整的油痕。
……小伙计脸都白了。
少年也看见了，轻轻抬了下手，似乎想起什么，又把手放下了。
这个小动作差点没把小伙计吓哭……心说这衣料是什么质地？杀了他都赔不起啊！
周围人没看到弄脏的衣袖，只看二人僵持，以为这位漂亮的小公子被拽了衣袖就不高兴了。也不怪大家这么想，毕竟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伙计怕得快抖成筛子了……
“哎呀，这位小公子，真对不住，我这伙计粗手粗脚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计较。”铺子老板见情形不对，忙上去打圆场，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小店怎么就入了这富贵人家少爷的眼了，但是看人家模样和衣着打扮，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绝对是他得罪不起的啊。
季淼看着伯伯上去跟人家笑着赔不是，一头雾水，他的伙计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
其实也不怪季淼看不出来怎么回事，他爹娘虽然只是普通百姓，因只有他一个孩子，百般呵护教导，也从来不在孩子面前抱怨辛劳或者不公。渔村环境单纯，家家又能自给自足，季淼爹娘又将孩子送去读书识字明事理，遇到的先生家里虽然不是普通人家，但是向来低调，跟渔村其他人平等相处，导致季淼的成长过程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不公平或仗势欺人的事情。
季淼虽然奇怪，也仅是心里想想，没有冒然开口。他虽然并无明确的阶级等级之类的想法，但是也隐隐感觉这个少年跟他们不太一样。
这么想着，遂转头看向少年，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将目光移向他，完全无视旁边赔笑的铺子老板。
那是一双又亮又清澈的眸子……让季淼不由联想到清晨的海水。
“我认识你。”对方开口道。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