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和他的蚌精》十颗太阳的月球

7、第 7 章

　　之后的日子，季淼又过上了每日起早贪黑拾海菜和做腌菜的平常生活，不过让他放心的是，蚌精那日之后好像听进了他的劝告，又开始了勤快的修炼。这使白日里他们聊天的时间变少了，所以季淼就更珍惜睡前聊天的那一小会儿了。
　　自从上次聊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蚌精不够关心，所以就开始试探的问一些它以前的事情，大多时候蚌精都说的含含糊糊的，要不就是不记得了，季淼也不敢太追问，怕不小心提到它的爹娘让它伤心。
　　这几日他正缠着蚌精给他讲海里的故事，季淼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又觉得蚌精虽然是个妖精，放在妖精里应该也是跟他差不多的小孩儿，因为它知道的故事还没有村里的老人知道的多，每天就给他讲些各种鱼虾蟹贝，要不然就是海底的花花草草。不过虽然没有那些妖魔鬼怪的故事听着起伏跌宕，也足够让季淼回味好一阵了。毕竟入海危险，就算是他们村里最擅长凫水的人，也不能在里面呆上小半刻钟，更不要提去不见光的海底深渊看看了。
　　除了那些美丽梦幻的海底景色，季淼还喜欢听一些深海里生活的凶恶怪鱼的故事。每次蚌精形容它们的獠牙和如何凶恶的捕食的时候，少年就颤颤地裹紧他的小被子，一脸紧张地追问：然后呢？
　　蚌精似乎也很愿意与少年分享这些，给他讲故事的时候，语气一反前日的冷静少言，甚至有时候还会变换语气故意唬吓少年。
　　季淼有时听着听着，也恍惚好似身边躺着同他一样年纪的少年，与他分享着彼此的童年趣事。
　　因此，睡前时光更加变成了他每日最期待的时间。

　　这日，季淼照常从海边挖了蛤蜊回来，刚走近院子，隐约看到似乎有人正在他家院子里。季淼第一反应就是担心蚌精是不是被抓妖精的人被发现了，赶忙快步上前，才发现来人是多日不见的小伙伴——先生家的小哥哥。
　　家里没人，他就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大概是等的久了，正一脸无聊地拨弄着快晒干的海菜。
　　季淼见状赶紧迎了上去，边开口道：“小哥哥！你怎么来了！”
　　“小淼！你终于回来了！”面前的少年闻声站了起来，呲着一口白牙笑道，他比季淼高了一头，已经有点长开的俊俏样子，可能是成日在外面跑的关系，肤色呈健康的小麦色。
　　“小淼，我早就想过来找你了！要不是我大哥这两日一直盯着我……”少年说到最后还有些不好意思。季淼没在意，拉着来人就往屋里去，让人赶紧坐下说话。
　　少年看季淼不像生他的气的样子，放下心来，恢复了往日大咧咧的样子，道：“我才跑出来就来找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大哥最近在发什么疯，竟然找人看着我读书。今日让他们放松了警惕，我这才找到机会从镇上溜回来，连祖父那儿都没敢回，直接来找你了。”
　　季淼把背篓摆好，一边给他倒水，一边笑着听他抱怨，待听到他说是偷跑出来的，吓了一跳，赶忙问是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我前一阵子开始学如何造船，不知道怎地传到我大哥耳朵里，你也知道，祖父平时也不管我的，我又不去考功名，偏就我大哥说不能再这么放任我胡闹，竟然派了人过来收走了我好不容易收集的那些图纸，还日日监督我读书！”少年越说越气愤，似是这些日子憋得狠了，在小伙伴面前终于可以发泄对他大哥的不满了。
　　“造船？小哥哥你学这个干什么？”季淼满脸疑问。他虽然清楚小哥哥总是会突然有些奇思妙想，先生好像确实也不管他，然后他就会想尽办法把那些想法付诸行动，自己就见过他动手做各种奇怪用途的物品，但是船……这么大的物件还是头一次听他说。
　　听到有人问他感兴趣的事情，少年两眼放光，兴奋道：“不是那种渔船，是商船！不对，是比商船还要大的船，可以放得下很多人和货物那种船。”
　　季淼闻言想象了一下，大概是把在镇上码头见过的那种商船，再放大一点的样子吧。可是他还是不明白，小哥哥为什么突然要做那么大的船。
　　少年看着眼前小孩儿一副苦恼的样子，乐了，随即放下茶杯，开始跟他滔滔不绝的讲起了怎样选材，又如何画图计算，看季淼还是听得不太明白，他又举了好些简单易懂的例子作解释，中间又穿插着说了许多海上航行的趣事，渐渐让小孩儿听得入了神。

　　“咕……”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一声，两人才发觉此时竟已近午时了。季淼反应过来赶忙起身去做饭，让小哥哥等会一起吃。
　　听到季淼要去给自己做饭，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的少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小麦色的脸上些许涨红，他知道季淼家现在是什么情况，那日季淼从他家跑走的时候也着实把他吓到了。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那件事情之后，又被祖父反复叮咛千万别在季淼面前胡言乱语，因此就更不敢在小孩儿面前提他家里的事情。说实话，他今日见到季淼神色一如往常，还是松了口气的。
　　可是他好歹比小孩儿大了几岁，现在突然跑过来蹭吃蹭喝人家的，还让人家小孩儿忙前忙后照顾自己……他自己都觉得实然有些过分了。
　　季淼不清楚小哥哥内心的纠结，而且他也确实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以往他爹娘在的时候，小哥哥也常来蹭饭，一开始他爹娘还会客气招待，后来相处久了，就少了些客套，像一家子吃饭一样。季淼也很开心，因为他一直很羡慕别的小伙伴都有兄弟姐妹，日子久了，他就把小哥哥当成自己的哥哥一样。先生一直喜欢季淼的乖巧聪慧，因而知晓后也并未阻拦，只是叮嘱小孙子不可太过失礼，每次都让他带些瓜果点心过去，两家你来我往的，孩子们的关系就越来越亲近。
　　这边季淼刚起身去做饭，就看到小哥哥跟了过来说要帮忙，他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小哥哥的厨艺他可是领教过的……
　　看着小哥哥站在灶前不知所措的样子，季淼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了，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很少看到小哥哥会不好意思的样子呢。不过他并不觉得给小哥哥做饭有什么问题，以前就常帮忙家里做饭，有时爹娘去镇上出摊子，他也是自己做饭的。
　　……虽然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季淼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干脆招呼着小哥哥帮他取些水来。
　　小孩儿的请求打破了少年的尴尬，转身刚要去水缸里取水，突然看到地上一个装满水的小木桶，顺势提起来说道：“小淼，这里有水。”
　　季淼看了一眼，大惊：“不行！”
　　小孩儿的反应把少年吓了一跳，木桶里面的水晃了一下，险些溅出来。
　　季淼看到顿时脑子一乱，随即赶紧掩饰道：“那、那个是海水，不、不能吃的。”说着大步上前接过对方手里的木桶，放到角落，又拿了盖子罩上。
　　愣在原地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季淼一系列的反应弄得更懵了。
　　季淼回头看到小哥哥惊讶的表情，顿时有些无措，但还是极力装作无事的样子，转身去生火，边催促小哥哥去取水。
　　少年应声去了，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小淼刚刚的反应跟平时不太一样呢……

　　屋外的太阳高高挂起，这才刚入秋，守着海边的渔村暑气还未完全散去，屋内二人正边吃饭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不知是不是要下雨，空气有些闷热。季淼明显有点神不守舍，对面大咧咧的少年都感觉到了，看着眼前的小孩儿又走神了，他也顾不上平时的礼仪了，迅速扒着碗里的饭菜，赶紧吃完告辞了。
　　季淼听到他要走了，反而突然振奋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对方。对面的少年更摸不着头脑了，心想：难道自己的话真的多到竟连小淼都开始嫌弃他了……
　　季淼送小哥哥出了院子，后者用委屈的声音邀他明日去家里，看着季淼应了，感觉到了些许安慰的少年才缓缓离去。
　　虽然对小哥哥很抱歉，但是季淼真的顾不上那么多，暗暗责怪自己怎么会忘记给蚌精换海水呢，赶紧转身取了小木桶进到里屋。待看到枕边的大蚌壳，才稍稍安了心，随后试探道：“蚌精？你在修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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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回应。
　　季淼有点心慌，虽然知道有时蚌精修炼的时候是听不到他说什么的，他还是有些心虚，刚刚只顾着招呼小哥哥，竟然完全忘记了蚌精……
　　把木桶里的海水倒进灰白的瓷盆里，季淼走上前将蚌壳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瓷盆里。看着水没过蚌壳，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来因为耽误了时间，海水已经不那么冰凉了，也不知道蚌精会不会不习惯。
　　看着眼前安静的大蚌壳，季淼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相遇的那几日，忐忑不安的等着对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