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水，良人如你》婷婷的梦

7、真相的假面（2）

　　“小烟想去先看什么动物呢？”
　　“孔雀。”
　　陆茗烟一手牵着赵熙茵，一手牵着“空气”，蹦蹦跳跳地冲向孔雀园。在管理处买了两大包饲料，赵熙茵和陆茗烟不亦乐乎地给孔雀喂食，“空气”则被晾在园外。
　　小女孩指着那群那群懒洋洋的孔雀问：“为什么我们给它们吃了那么多东西，它们还是不开屏？”
　　赵熙茵回答说：“小烟想看孔雀的花衣裳？阿姨有办法。”
　　她撑开随身携带的花雨伞，送到一直大尾巴孔雀眼皮下。按常理，孔雀应该立即“哗”地竖起华丽丽的尾巴。可是这是孔雀王巍然不动，一身正气傲然屹立于天地之间。
　　茗烟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她。
　　赵熙茵脸上有些挂不住，着急地冲着孔雀王挥伞：“开屏，开屏啊！”
　　孔雀王抬起头，似乎是白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赵熙茵彻底被激怒，追着它满园跑，手中的伞仍被她不断地挥舞着。一场人雀追逐战就此展开。它上山，她也上山；它绕着树转，她也绕着树转。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赵熙茵追着它来到栅栏边，孔雀王两眼放光地盯着一米开外气宇轩昂、风流倜傥、衣冠楚楚的“空气”，“哗”地竖起华丽丽的尾巴。
　　“好棒啊，好棒啊，孔雀开屏了！”茗烟拍着小手，又跳又叫。
　　赵熙茵听见自己胸腔内的某个器官，落在地上碎成两瓣，清脆悦耳。
　　三个小时后，她们和“空气”来到游戏区。陆茗烟指着射箭场奖品柜里的巨型布偶说：“茵茵阿姨，小烟想要。”
　　赵熙茵豪迈地付钱，架起弓的瞬间，她似乎听见身后的“空气”发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她愤然松开手，箭“嗖”的一声离弦。
　　“脱靶！”远处的工作人员开心地报上她的战绩。
　　她尴尬地笑三声，以掩饰极度的窘迫。深吸一口气，她抽出第二支箭，眯着眼睛瞄准了很久，信心十足地发箭。
　　“二环！”工作人与的声音依旧洪亮。
　　赵熙茵尴尬地再笑三声，低头对满脸期待的茗烟说：“小烟，今天风有点大，阿姨先歇歇，等风停了再射。”
　　终于，云淡风轻，连树上最顶端的薄叶都纹丝不动。她知道，机会来了。深呼吸，拉弓，瞄准，出箭。
　　“五环！”她激动地拉着茗烟的小手，“看见没，看见没，五环！”
　　自尊心、自信心全都找回来后，她再度出箭。
　　“一环”， “三环”，“二环”，“脱靶”，“脱靶”……
　　赵熙茵闷闷不乐地放下弓，拿着安慰奖——棒棒糖，一本正经地对失落伤心的小女孩说：“小烟，这个射箭太难了，根本不可能拿到布偶。下午阿姨带你去商场买个最大最漂亮的，好吗？”
　　茗烟懂事地点点头，目光却舍不得从布偶上离开。
　　沉默了近三个小时的“空气”蹲下身，抚摸茗烟的头，自信满满地说：“小烟，江叔叔赢一个给你。”他脱下上衣外套，转身丢给赵熙茵。
　　她条件反射般接住，随即从鼻腔中发出不屑的声音，在江屿取弓的时候对他说道：“小心牛皮吹破，在小孩子面前丢脸。”
　　江屿浅笑：“你是在说自己么？”
　　赵熙茵顿时火大，却自觉理亏，只能暗暗诅咒他十环全部脱靶。
　　江屿收敛起笑容，脸色微臣，目光冷静。他左手持弓，右手勾弦，身体微侧，头部自然转向靶面，双目平视前方，缓缓举起两臂。弓与地面垂直，箭则成水平并与拉弓的前臂连成一条直线，两肩自然下沉，他屏息凝神，准星对准黄星偏上的地方，毅然松手。
　　“十环！”
　　话音刚落，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茗烟更是乐得咯咯笑。
　　赵熙茵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已有不少游客聚拢在这里，他们无一不是被江屿标准的姿势、专注的神情和优异的战绩所吸引，甚至有人质疑他是否是射箭运动员。她不得不承认，刚才的江屿集万丈光芒于一身，有种“会挽雕弓如满月”的霸气，连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那瞬间，她恍惚感觉时光倒流，他们回到从前，十九岁的她初遇阳光下清秀俊朗的少年。
　　掌声、叫好声一潮高过一潮，待她回过神来，陆茗烟已抱着巨型灰熊布偶爱不释手。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江屿带着微微得意的神情从她手中取回上衣，笑道：“丢面子的人，请吃午饭吧。”
　　赵熙茵黑着脸排在长长的队伍里，不时地回头瞥着餐桌边嬉笑的江屿和陆茗烟，心中愤然不平。端着午餐回到座位，她斜眼瞪江屿，他却装却浑然不知。
　　没过多久，她瞧见对面的江屿低头对茗烟耳语了一阵，小女孩抬起头哈哈大笑：“茵茵阿姨，脸上沾了番茄酱。”
　　她嘟着嘴抓起餐巾纸胡乱擦了一通，说道：“现在没了吧？”
　　江屿轻叹一口气，伸长手抚过她的嘴角。赵熙茵仿佛触电般向后缩去，他的手僵在半空，颇不自然地收回。气氛立即变得无比尴尬，一旁的陆茗烟好奇地歪着头望着反常的他们。
　　赵熙茵慌乱地吸了口橙汁，问：“小烟下午想去哪里玩？”
　　陆茗烟开心地说道：“游乐园！”
　　她躲开江屿的目光，回应说：“好，我们吃完饭就去。”
　　整个下午，江屿都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保持一米远的距离。陆茗烟曾疑惑为什么江叔叔不和她们走在一起，赵熙茵只得编造理由哄骗小烟说，江叔叔想独自安静地思考问题。
　　她低头跟陆茗烟说话的时候，余光瞥见那个抱着大布熊缄默不语的男子，心里弥漫起浓重的悲伤情绪。
　　曾经，他也会亲密地拂去她嘴角的酱汁，她总是厚着脸皮开玩笑说“没擦干净，再擦一遍”，他便会温柔地瞪她。
　　刚才那一瞬间，或许他是条件发射般伸出手，可是她的反应，已明确地表露出她对他的戒备。她分明看见，他眼里的光芒忽然暗淡下去，格外落寞且哀伤。她不明白，他早已是有家室的人，为什么还要纠缠于她，丝毫不顾及郑思绮的感受？
　　晚上九点，江屿将车停在丁雪薇家楼下。
　　一路上，赵熙茵抱着怀中熟睡的茗烟，扭头望着窗外的夜景。而他看似在专注开车，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她身上。有好几次，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知道，她是因为那夜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也知道她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他更知道自己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人，独独面对她，他的部分情绪便会难以自持。
　　她解下安全带，准备下车。
　　或许，失去了这个机会，他们便真的永远无法挽回。
　　“对不起，那天的事情，是我情绪失控。”
　　赵熙茵心头微微一痛，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着推开车门，她左手抱着茗烟，右手拽着布熊的胳膊，消失在江屿的的视线中。
　　走进丁雪薇家，她忍不住抱怨：“死丫头，你胆子真大，连我电话都敢挂。再有一次，我非把你……”
　　转身的瞬间，她才意识到屋里有客人，与此同时，她蓦然哑口。
　　她无论如何也没料想到，郑思绮正端坐在沙发上，风情万种地喝着茶。
　　这女人来这里做什么？她和雪薇的关系不算很好，肯定不是来玩的。难道是知道了雪薇约自己和江屿出游的事情，赶来捉“奸”？
　　“你怎么在这？”赵熙茵的声音充满敌意，正好掩饰小小的心虚。
　　郑思绮巧笑嫣然：“我来接我女儿，怎么，妨碍到你了？”
　　女儿？谁是她女儿？
　　硝烟弥漫的当儿，陆茗烟醒来，欢快地冲郑思绮喊“妈妈”。
　　郑思绮从她怀中抱走茗烟，温柔地说：“小烟，妈妈来接你回家。乖，跟姑姑说再见。”
　　小女孩冲她们挥挥手：“姑姑再见，茵茵阿姨再见！”
　　知道脚步声渐渐散去，赵熙茵仍苍白着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疑惑一件事，需要很久的时间，而想明白一件事，或许只要一秒钟。
　　“茵茵，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丁雪薇担忧不已。
　　“雪薇，我有事情要问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神情凄楚。
　　“什么事，你说，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
　　“那天你问我‘江屿的情况你都知道吗’，指的是什么？”
　　“我指的是‘他一直在等你’呀，你不是点头说知道吗？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原来如此。
　　她以为雪薇说的是江屿和郑思绮结婚的事，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初回上海，她见到江屿带着的小女孩，就是陆茗烟，所以她会觉得小烟面熟；急诊病房内，江屿担心的是好友的女儿，雪薇也是为小烟而来，所以才有了那一场相逢。
　　当所有的误会全部解除，现实就越发清晰明朗起来。
　　现实就是，江屿一直在等她，等待有朝一日她能够重新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