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八箭》低调的哈士奇

52、番外（4）：九九归一①

　　“易无形埒，易变而为一，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变者，究也，乃复变而为一。”——《列子》（天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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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商玖十二点才休息，对于他一个八十出头的老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特别是白天他去了道观，睡前的他还在看《时光倒流七十年》，一部一百多年前的电影。

　　可一觉睡醒，手边没有了秋叶珃的信件。抬起胳膊后又发现细得不太正常，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苍老的痕迹，光滑而又细腻，这是属于孩童的生机与活力。坐直后即便没拉开被子，只看起伏，也能知道他变小了。

　　掐了大腿一把，白皙光滑的皮肤上立马留下了红痕，活了八十一岁，饶是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但仍然抑制不住加速的心跳。

　　周围环境他再熟悉不过了，商州老别墅他的卧室，从他记事起屋内装潢和陈列就没有变过，他在入睡之前就待在这个地方。

　　毫无疑问，他回到了过去，而且……

　　季商玖看向了床头柜，上面的日历显示着昨日是2010年1月19日，这年他4岁半。

　　他的念叨确实生了效，时间将他停在了合适的位置。

　　这一年，他的长姐没有和那个男人谈恋爱，她还活着，而秋叶珃，才被叶念秋送回了乡下老家。

　　万物守恒，季商玖不知道穿越过去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因此他只能小心行事，他已经记不清这时候自己的性情，只知道别人说他任性执拗、行为恶劣、爱耍恶作剧。

　　对于他一个老年人来说，面对着一群孩童和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此时比他要年轻太多的父母，他完全无法表现出过去印象中的那个形象，一句稚气的“我长大了决定要成为小大人”，就打消了他父母的疑虑，继而家里人都为老幺的转性而开心，也包括他活着的长姐季商瑶。

　　通过隐约的回忆，季商玖还记得这时候的季商瑶还没有和那个Beta在一起，而他们的相遇似乎是在学校。这个时期，他的父亲提到过让季商瑶去留学，然而因为那个Beta，季商瑶并没有去。

　　那个Beta是学长，大二生，出身于文学院，上一世季商瑶正是因为乐团和他结识，而之后似乎过了一学期，对方就退出了乐团。

　　只要能避开那个Beta，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

　　季商瑶大学入学前，季商玖主动提出想要去瑞士滑雪，季商瑶宠他，自然就愿意一起去，到了之后没多久，季商玖又主动提议去参加一位小提琴家的演奏会，那场演奏会上季商瑶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因此并没有急着回国。

　　一路上她玩得开心，季商玖在旁边附和，等到回国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愿意出去留学了。

　　这回换成了长辈们的舍不得，不过季商玖心里总归是舒了口气，还在发育的大脑和身体使他每天精力有限，有时候想得太多，身体就累了，靠在沙发上就入了眠。

　　长姐的事情告一段落，关键是，他怎样才能见到秋叶珃。

　　通过上辈子的回忆，他记得叶念秋说过，四岁那年将秋叶珃送回了老家，那地方上辈子季商玖去过些许次，清晰地记得秋家房屋的位置。

　　实际上临河市是好去的，他母亲是临河人，关键是临河辖下县城的乡村怎样才能让人带他过去，并且去的理由合理正当。他不是没想过再等四年，比如等叶念秋将四年级的秋叶珃接回临河再说，可那还是太久了。

　　最后，季商玖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公益活动、援建小学之类，毕竟他母亲一直热衷于公益，这种理由再合适不过了。虽然实际上秋叶珃待的那个村毕竟靠近省会，不穷也不算落后，所属辖市有所转变，比起大山地区还是要幸福很多，但那一天他还是绞尽脑汁，硬是翻出了相隔三年的新闻来到他母亲面前看，看着看着便眼泪哗哗呜呜地哭了起来。

　　季夫人不明状况，自然上来问孩子怎么着了。

　　“好可怜啊，这个地方的小孩子。”季商玖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他们学校连一位美术老师都没有。”

　　哭完之后，他甚至还用期盼的目光看向他年轻而善良的母亲。

　　“如果能给他们建一个画室就好了，这样他们也可以画画给他们的妈妈看了。”

　　上辈子的时候季商玖不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讽刺：“富人慈善是为了下层更好地供养他们。”但他并不在乎这些。有很多人采访过他，他给出的回答也并非完美，就像他曾经很多次说过的，他也是有私心的，只不过恰好，他存在私心的另一个对象比较善良罢了。

　　不仅善良，而且有时候季商玖会觉得他好看过头了。

　　特别是现在，不是照片，不是视频，而是他拨开时间的波浪，回到了七十七年前，亲眼见到了只有五岁的秋叶珃。

　　他坐在红砖头垒上，屁股下垫了一张像是作业本撕下来的纸，手里拿着书，偶尔会抬起头，看着周围正在玩耍打闹的同学，忧愁而又羡慕，但很快他就又把头低下去了，和一旁的欢声笑语显得格格不入。

　　季夫人本来走在前面，她今天是被这边的县长邀请过来的，对方电话里称想要写一篇报道，她想要拒绝，但季商玖却执意要过来，说要看看乡村风光来画画。

　　季夫人彼时正在花园里品茶赏花：“田园风光的话我们后院不就是吗？”

　　“可我想去那里看看。”季商玖认真地说，“我想看看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季夫人也不是那种顽固的贵妇人，她深谙幼儿教育的重要性，特别是在这种家庭里，季商玖这样地品性在她看来也算是难能可贵。

　　她可不希望孩子最后和其他姐妹家的小孩一样，成了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于是机缘巧合，他们母子来了这所小学。

　　意识到季商玖没有动，季夫人低下头喊了声“小九九”，结果还是没有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看，竟连眼泪都留了下来。

　　“诶呀怎么掉珍珠豆了。”

　　季夫人连忙蹲下身拿出手帕给孩子擦眼泪，季商玖接了过去自己抿了抿，又笑着说：“是因为刚才看得太认真，结果有个虫子飞进眼睛了。”

　　季夫人愣了愣，她问：“你在看什么？”

　　心说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季商玖指向了不远处的秋叶珃。

　　“他。”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那个最好看、眼睛特别大、肤白唇红、圆脑袋的小光头。”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