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八箭》低调的哈士奇

40、默契（四）

　　说是要起诉，可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人意料。

　　电话是晚上九点打来的，彼时秋叶珃已经洗完澡躺在了床上。

　　他这会儿浅眠，没有静音的手机响起来时就像是干枯草地里上燃起的火星。

　　那个男人声称自己老公要和他离婚，最近忙着打离婚官司，除此之外，又在电话里抱怨了许多，可这些只换回了秋叶珃的无动于衷。

　　被扰了清梦的秋叶珃并无心思听这些，他问：“你想怎么办？”

　　“要不……我们私了？”骄矜的Omega再无当日的傲慢，他像困兽一样示弱，“当初是我的错，我只是……”

　　他的解释都无厘头，秋叶珃有些烦躁地打断了他，道了声“行”，继而挂掉了电话。

　　季商玖也洗完了澡，尽管他表情淡然，但眉宇之间难掩疲态：“他的？”

　　“说要私了，我同意了。”秋叶珃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科技更新换代过快，手机接打电话的功能被腕表和蓝牙耳机所替代，可有时候还是过去的东西更为方便。

　　“不过还好，事情解决了。”他撇了撇嘴。

　　季商玖无声地叹气，想来是之前做的事情有了效果，那个Omega自顾不暇。

　　他关了台灯，躺在了旁侧。明明应该习惯于生活中、工作上杂七杂八的事，可他仍觉得疲惫，这大概是持续易感期的原因。所爱的人就躺在床的另一边，他总想抱着对方入眠，可秋叶珃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碰，他说他会睡不着。

　　“下周一还去吗？”秋叶珃说的是回临河的事情。

　　“上午的机票。”季商玖答道，“邵峫想晚上吃个饭。”

　　秋叶珃“哦”了一声，又说：“你们俩现在联系还挺多的。”

　　上次聊天只说回聚，但具体的时间邵峫没跟他提，却和季商玖说了。

　　季商玖并不回避：“他是个新人作家，之前有过交集。”

　　对于邵峫写作的事，秋叶珃所知甚少，从前对方寄过书，不过因为没时间，所以他也只是零零散散地翻看。

　　邵峫大学读的是文献学，一开始只是因为爱好，给宫斗养成向游戏写剧本，没想到作品爆红了，被人拿了版权后来拍了电影。借着机会，他后来又开始在网上连载主题类似的小说，结果也火了，还赶上了宣扬传统文化的潮流。

　　他刚读研的时候，听说过季商玖在商州和邵峫吃了此帆，当时邵峫这部处女作被拍成了电影，他自己也是编剧，而季商玖和他姑姑负责了电影的片尾曲，杀青宴上，两人算是碰了面，之后私下也见过，也算是熟络了，邵峫后续还有一部作品被拍成了电视剧，主题曲也是季商玖工作室负责的。

　　“说起来好久没见过他了。”他不由感叹时间荏苒，往日里常在一起的熟人如今有了各自的生活，两个人的交集越来越少。

　　季商玖想了想说：“变化挺大的，这几年吃胖了。”

　　秋叶珃细思道：“那我变化也挺大的。”

　　“你不胖。”季商玖声音有些严肃，对于秋叶珃每日的饮食他一直都很小心，“这周琐事太多，你都没有好好吃饭。”

　　秋叶珃所指的变化当然不只是体重，他解释道：“我刚才看我的脸，发现我有皱纹了。”

　　季商玖顿了片刻，徐徐说道：“我也有。”

　　秋叶珃：“在哪里？”

　　“你近视，所以看得不太清楚。而且季商璃也有，他还去做了……”季商玖说了些美容项目的名字，最后得出结论，“三十多岁有皱纹很正常。”

　　不过秋叶珃的注意点显然不在季商璃身上，他翻过身，黑暗中朝着季商玖的方向看去，他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楚一个轮廓：“那你没有做吗？”

　　季商玖不明白今日的秋叶珃为什么打开了话匣子，这感觉并不糟糕。

　　“没必要。”他说，“我们都没必要。”

　　秋叶珃问：“为什么？”

　　身后人贴得太近，若有若无的呼吸让季商玖心痒难耐，易感期的敏感使得内心的浪潮愈演愈烈。

　　他的手指紧紧抓在睡衣的边角上，头向枕头贴了贴。

　　“你已经足够好看了。”他哑着声音说。

　　秋叶珃又问：“那你呢？”

　　季商玖沉默不语，毕竟刚才撒了谎，他当然也注重保养身体，做的项目并不比季商璃少。

　　尽管他不回答，但秋叶珃并未结束对话，他说：“你把灯打开。”

　　季商玖本不想这么做，他想假装自己睡着了，可在秋叶珃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后，酥麻感顺着那几个点蔓延开来，最后，他还是顺从地把床前的灯打开了。

　　只是他没想到，几乎同时发生的，秋叶珃半坐了起来，借力把他的肩膀掰向靠里的一侧。

　　秋叶珃将他压在身下，视线落在了他的眼眸上，借着暖黄色的灯光，咫尺之近，季商玖能看到爱人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咽了咽嗓子，试图将跃之欲出的心脏平复。

　　“怎么了。”季商玖问。

　　秋叶珃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细细描绘着季商玖的容颜，皮肤光洁，额头饱满，双眼桃花，鼻梁高耸，唇如激丹，俊美一如当年，只是闭上眼睛后，他又想不起来方才所看到的恋人模样。

　　他再次睁开眼，有些感慨地说：“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季商玖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秋叶珃趴在他身上，他可耻地起了反应，不过幸好，这样的姿势并没有维持太久。

　　秋叶珃最后还是安生地躺在了另一侧，没有继续方才的撩拨。

　　季商玖重新将灯关上，他看了眼秋叶珃，最后闭上眼睛，尽量平复心情，压下心里以及身体上的燥火。

　　“睡觉吧。”他说。

　　秋叶珃同样闭眸：“睡不着。”

　　“那怎么办？”季商玖侧着身体，蜷起双腿，“要给你唱歌听吗？”

　　“唱什么？”秋叶珃笑出声来，“我看网上还可以开通VIP购买你的语音导航播报，听你唱摇篮曲需要扫码付款吗？”

　　季商玖没想到秋叶珃跟他开玩笑，他猜测或许是近日的麻烦解决了，所以对方有那么一点开心。

　　想了想，他说：“免费的。”

　　“那听你的演唱会呢？”秋叶珃自问自答道，“哦，你没开过演唱会。”

　　这是季商玖无法反驳的事实。

　　他的确没开过演唱会，也很少参加各种歌手相关的综艺节目，有时偶尔会应节目组要求唱几句，但这样的场合也不多。

　　其实开演唱会对于歌手来说，更多是回馈给歌迷的，其中获得的利润并不算太多，而投入并不小。

　　季商玖并不像将时间花费在这上面，过去是为了有时间去见秋叶珃，有时间照顾叶念秋，现在则是希望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因为他并不缺钱，至于说歌迷，他注定要辜负了。

　　不过秋叶珃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逻辑，他问：“你为什么不开？”

　　季商玖答道：“麻烦。”

　　秋叶珃又笑了：“怪不得别人说你是录音棚歌手。”

　　季商玖也跟着笑了：“瞎说的。”

　　两个人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喜欢较真的时光，就连说话也变得稚里稚气。

　　“我不信。”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季商玖唱起了摇篮曲，秋叶珃只跟着笑，却不打断。一直等到这首歌唱完，秋叶珃才装作鄙夷的语气，说了句：“你好幼稚。”

　　语罢，他又笑了起来。

　　秋叶珃笑，季商玖也跟着笑，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爱人在自己身边这么开心，他原本烦恼的情绪像是烟消云散，易感期带来的郁闷情绪也有所缓解。

　　大概快乐就是这般莫名其妙吧，再或者是以爱人之名而来。

　　他不知自己何时进入了梦乡，待到醒来时，发现自个儿的头贴在秋叶珃的胸前。如果让别人看到，像他这么大块头的Alpha躲在一个Beta的怀里，大概会乐得哈哈大笑，可季商玖却贪恋秋叶珃的拥抱，那是一种极其温暖、踏实的感觉。

　　只是秋叶珃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眉头皱着，像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季商玖试图将他蹙着的眉头抚平，可对方却陡然睁开了眼。

　　“早。”季商玖说，他从秋叶珃的怀中挣出，“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餐。”

　　秋叶珃“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早餐依旧遵循着先前营养师的方案，饭后不过八点，这天周五，季商琉刚飞国外，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因此季商玖不得不洗了个澡准备去上班。

　　时间有些赶，迟不迟到本来是无所谓的，但他这些年来也习惯于提前到场，这得益于秋叶珃的习惯影响到了他。

　　衣帽间里季商玖匆匆地换着衣服，秋叶珃站在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你的袖扣……”秋叶珃说话有些犹豫。

　　季商玖来不及回头，他整着衬衫领口说：“怎么了？”

　　秋叶珃说：“已经很多年了吧。”

　　那枚锁扣式的金属袖扣是他大一给季商玖买的生日礼物，在如今看来过于普通，甚至有点丑。

　　平日里秋叶珃不见季商玖戴，他刚开始以为对方不喜欢，后来季商玖又说只是想把这个礼物完好保留下来。

　　可他今天却一反常态。

　　于是，秋叶珃好奇道：“今天怎么想起来戴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