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默契（三） ...
-
之所以认为住不久，是因为今日秋叶珃任教学校的校长打来的一通电话，打来时，季商玖还在开会。
正所谓大事开小会，不顾公司其他高层怪异的目光，顶着他大哥不满的视线，他还是毅然决然走出了会议室。
秋叶珃要辞职。
三天前便有预兆——某家长向教育局打电话投诉了秋叶珃，说是连着一个星期，秋叶珃在放学后把他的孩子留校写作业了，不久之后又投诉秋叶珃“体罚”学生，已经过了2030年了，明明可以交电子版，但还是让学生手写，此外还有下着大雨竟然还让孩子上学。
起初，对于这种接连不断、莫名其妙的投诉，作为且只作为一个任课老师，秋叶珃只当是恶意中伤。尽管学校在一天之内就表示查无此事且此事作罢，但担心这种事情越来越多，秋叶珃专门趁着工作日时间打了相关部门的电话，想知道造谣者是谁进行起诉，结果被告知要保护投诉者隐私。
本来季商玖知道这件事后是不乐意的，借别人的线打了通电话，很快就知道造谣者是谁了。
AO家庭，孩子Alpha父亲和情人开着教培公司，Omega父亲是家庭煮夫，平日里的消遣就是和朋友们购物喝酒做SPA，对孩子控制欲比较强，私家侦探好几次都拍到了他在学校外面教训小孩的画面。
季商玖想过用一点小钱摆平，比如说可以让那个学生转到商州最好的高中，这么好的买卖那个父亲没有理由不接受，但他又害怕秋叶珃知道会生气。
那家的小孩即便是转学走了，可家长尝到甜头后，下一个倒霉的老师又是谁呢？
那是别人的事，他不在乎这些，但秋叶珃不会。
助理也说，最好的办法是秋叶珃起诉那个造谣的，吃一堑长一智，那个家长之所以为所欲为，就是没了解造谣的成本有多高。可当季商玖把这件事说给秋叶珃时，对方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彼时秋叶珃在吃晚餐，下班过后本就兴致不高。
季商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措辞，这也确实是他所遇到过的事情：“我接你的时候遇到过那个人，无意间听到他提起你的名字。”
秋叶珃脸上的愠气这才有所缓和：“你不要管这些，都是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大概是他的控制欲作祟，又或者从前经历的事情让季商玖心有阴影，总之他很难信服对方这样的话，可是他也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秋叶珃也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来做。
当初找工作的时候，他大哥提过一句，说了个公司清闲的文职，但被季商玖拒绝了。其中原因不言而喻，季商琉也心知肚明。
秋叶珃向两个差不多的高中投了简历，做高中教师圈子简单单纯，季商玖也觉得这份工作比较妥当，他原本想的是不干涉，可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让助理联系了其中一个学校的领导。
这些事情都是季商玖背地里做的，他感觉自己很难在这些事情上对秋叶珃保持信任，他时常觉得自己的丈夫总是逞强，然而现在这个世界的瞬息万变并不能允许所有事情像机器的齿轮一样正常运转。
“秋叶……有些时候一些事情很简单，但是你把他搞复杂了。”
季商玖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他的原意是可以帮秋叶珃处理这些不值一提的琐事，但话说起来却变了味，听起来像是指责、约束和控制。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些事情，求你……也试着信任我。”
除此之外，季商玖又解释了一通，可秋叶珃除了吃饭之外似乎心无旁骛。
待到他说完之后，秋叶珃才缓缓出声，带着几分自嘲：“普通人的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的破事，你不是普通人，当然不会明白。”
“你想怎么解决？起诉他吗，就因为你在路边看到那个人提我的名字说我的坏话，你就能确定是他吗？不喜欢我的家长万一还有其他人呢？你是派人查了吧。”
他扯出了一个笑，尽量缓和语气，可最后只是轻轻地一声叹息。
“算了。”
中国话向来博大精深，一句“算了”，可以是说给他的，也可以是说给秋叶珃他自己的，这让季商玖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算了。
季商玖到底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涉及秋叶珃的事，他便瞻前顾后，犹豫踌躇。他还是选择了一种自私自利的方式，派助理见了那个孩子的Alpha父亲，直接挑明事情，提议让他的孩子转学，对方欣然接受，只是转学手续的办理也需要时间。
果不其然，没处理好的事情就像是种子生根发芽，生出更大的祸患一样。
那个家长再次投诉，这次甚至实名，他孩子不觉得有什么，知道自己父亲投诉老师后还生气“大闹”了一场，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火上浇油”，气急败坏的Omega男人跑到校长办公室对峙的时候指着秋叶珃说没有师德、勾引已分化的男高中生，甚至还强迫孩子交出手机来证明秋叶珃的失德行为。
尽管秋叶珃进行了申辩，学校也做了调查，该生留校写作业的行为和他无关，他本身上完课就回家了，晚上甚至没有排过他的自习课，他不过是路过，见教室里只有这学生一个人，询问情况后顺便教了几道题，怎么就违反教师职业道德了呢？
“监控又不是24小时打开的，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说别的，做别的。”男人不依不挠，非要说自家孩子和老师早恋，性格乖张，不听家人劝教。他的理由，是孩子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几条私密朋友圈罢了。
他原本还想当着面把东西给领导和秋叶珃看，但秋叶珃拒绝了他，斥责他随便翻孩子的东西，可这个男人却觉得若不翻看他怎知孩子搞师生恋。
师生恋向来是大忌，年级主任看不过去，对家长说秋叶珃早就结婚了，谁知那家长更为愤怒。
“结过婚的还勾搭学生？你要不要脸啊。”
闻言，秋叶珃语气冷淡：“你如果担心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任职之后的身体监测报告，是24小时的，有波动的话会反映得很明显，你不用担心看不到。”
男人听他这么说，大概慌了，便要求去班上见自己的儿子，让他孩子出来说话当面指正。
秋叶珃不由觉得悲哀：“你这么过去，让他以后在学校怎么过？别人该怎么说他你有想过吗？”
“我用得着你教？”男人嘴硬道，但最后还是默许其他老师带那个学生过来。
“秋老师。”男生先跟秋叶珃打了个招呼，最后皱着眉头看向他的父亲，道了声“爸”。
没等其他人说话，男人指着秋叶珃，厉声道：“你说你朋友圈写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男生满脸通红，他咬着牙说：“不是。”语罢，他拉着父亲的胳膊，“你跟我走，别丢人了。”
“我怎么丢人了？”男人甩开了孩子的胳膊，“行，赵齐一，你撒谎是不是？”
“你不尊重我的隐私也就算了，你能不能尊重下其他人，我爸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你！”
再之后就是男人和孩子的扯皮，众人无心听一个家庭互相数落的事，小孩他自己也不愿纠缠，甚至还“大义灭亲”：“如果老师想要起诉我爸的话，我支持。”
“你……你个臭小子，你在说什么？”男人对着“不争气”的孩子劈头盖脸地大骂，之后又指着秋叶珃说道，“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残疾人。”
此话一出，领导脸色也变了，皮球再也踢不得，欲言，却被秋叶珃截了胡。
“那我辞职。”他面色如常，不小的决定被他说得风轻云淡。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既如此，秋叶珃也不想纠缠。
只是如此一来，不仅学校领导震惊，连那个闹事家长都没想到，惊讶过后，又是趾高气昂地说了句：“那最好。”
秋叶珃将他的傲慢收在眼里，他沉住气说：“不过，鉴于你的诽谤造谣，我准备起诉你，你可以准备一下。”
“起诉？你疯了？”男人歇斯底里，“你就不怕我在网上曝光你？到时候谁都知道外高有你这么一个败坏风气的老师。”
网络时代，他觉得自己的威胁还挺具有威慑力的，可他更加愤怒地是，这个姓秋的竟然还能反过来威胁他，甚至眼神带着嘲弄。
“我劝你，为赵齐一考虑一下，最好别这么做。”
说完这句话，秋叶珃再没分给男人一个眼神，反倒对领导说：“胡老师，下午班上还有考试，我先走了，离职手续我会在下周五之前尽快办。”
……
事情大许如此，回来之后，秋叶珃却没有和季商玖谈，偏偏改起了下午物理考试的卷子，且好声好气地说要给学生看错题错在哪里。
季商玖觉得这或许是他愤怒的另外一个原因，可这些不过是无能狂怒。他最茫然的是，秋叶珃知道他会知道所有事，却不允许他插手，而他介入后，在他原本的教育体系、三观认知中所有回归正轨、理所当然的行为，却被秋叶珃排斥，看作是错误的。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默契（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