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八箭》低调的哈士奇

38、默契（二）

　　秋叶珃改卷子再辛苦，季商玖也只能依着他来。

　　四十来人的卷子不算多，但改起来也不轻松，对着屏幕两个小时，秋叶珃眼睛都酸涨酸涨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伸出手，食指关节从眼镜框下探进去擦掉了泪水。

　　季商玖恰好从浴室出来，他裹着浴袍，手上拿着单独泡过的热毛巾，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不过很快，他就调整成微笑的神态。

　　他轻声问道：“还剩多少？”

　　“没多少。”秋叶珃答道，他现在就是看下选择题错在什么地方了。

　　季商玖没继续这个话题，他向窗边的办公桌走去，站在丈夫身后说：“把头抬一下。”

　　“哦。”秋叶珃摘掉眼镜，顺从地抬起头来：“你拿了热毛巾啊。”

　　季商玖一只手托着秋叶珃后脑勺，另外一只手将毛巾盖在了闭着的眼睛上，昏黄的灯光下他目光黯淡，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把水喝完了。”

　　“是，晚上不能一下子喝太多水，会水肿。”秋叶珃知道他意思是自己喝太快了，毕竟季商玖洗澡前给他倒的水，人还没从浴室出来时就已经喝了个底朝天，“我的错。”

　　他的头抵在了椅子靠背上，享受着灵活手指的按摩，整个人处于一种很放松的状态。

　　季商玖岔开了话题，他问：“国庆节有什么安排吗？想出去吗。”

　　“你方便吗？”

　　“当然方便。”季商玖答道，“可以去爬山。”

　　秋叶珃若有所思，过了会儿，他说：“要不下周一。”

　　季商玖活动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又说：“也行，看你的时间吧。”

　　“就下周一吧。”秋叶珃说，他提起了一位故人，“最近邵峫联系我了。”

　　邵峫是他发小，两个人差不多有六七年没见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发个消息。

　　“那回去看看？”季商玖提议道，“前一段时间我们也有过联系，他现在住在临川市。”

　　“临川？”秋叶珃抓住了季商玖的手，但没多久，他又放了下来。

　　季商玖的手指继续活动着，如果这个房间还有第三个人的话，或许会觉得他弯腰按摩的姿势有些滑稽。

　　“我们之前去过。”秋叶珃像是陷入了回忆，语速很慢，语调很轻，“我堂哥家。”

　　他们第一次去临川市的时候，还住在了叶棠的家里。

　　那地方有个山，山是柜山，以前季商玖告诉秋叶珃说他们可以经常来，不过到最后，他们也没有去过几次。

　　人生总是这样，当初许下的承诺总是被各种现实冲散。

　　“当时我们吃的是咖喱牛肉面。”秋叶珃又说了一句。

　　季商玖笑了笑，说：“我现在也会做了。”

　　“是啊，你也会做了。”秋叶珃有些感叹，“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做咖喱，最后的成果非常不可名状。”

　　“现在不会了。”

　　秋叶珃不动声地笑了笑：“你已经是大厨了。”

　　语罢，他拍了拍季商玖的手腕，只觉得发烫。

　　他没有作声，对方便心领神会地移开毛巾。

　　“现在怎么样？”季商玖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舒服多了。”秋叶珃知道他说的是眼睛，就是刚才必久了，再看电脑总觉得有点亮。

　　他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抬声道：“你易感期是不是该来了。”

　　秋天室内温度不高，洗完澡后温度还这么高，怎么看都显得不太正常。

　　“大概吧。”季商玖回答得含糊，从浴室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发闷。

　　听着他的回答和浴室里重新响起的水声，秋叶珃面对电脑上的错题分析，一点也看不进去。

　　他终是站了起来，敲门道：“需要帮忙吗？”

　　然而下一刻，水声停止，门开了。

　　季商玖的浴袍还在身上，借着浴室的灯光，秋叶珃看到他的脸红红的，再加上灯光是暗调暖色的缘故，给对方加了层柔光。

　　“刚才是在洗毛巾。”他听到对方说。

　　两个人站在浴室门口着实有些奇怪，季商玖身材高大，他们这房子又太小，而秋叶珃他本人也就正常身高，因此浴室里的一切都被男人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

　　秋叶珃还是给季商玖让了道，他移开目光说：“我要洗澡。”

　　“稍等五分钟。”季商玖将信息素净化器打开后才走出来，他打开衣柜，帮秋叶珃找换洗的衣服。

　　秋叶珃把电脑关上了，随口问：“你这次按时吃药了吗？”

　　季商玖语气平常：“马上吃。”

　　秋叶珃站在对方身后，季商玖蹲下来的时候，腺体位置一览无余。

　　那个位置比往常要肿上许多，已经成了一个硬包一样的东西。

　　一般来说，大部分Alpha的腺体都不大，除非A值过高，易感期的第一天就能达到Alpha的A值最高峰，这种状况能持续三天，之后缓缓下降，逐渐达到正常值。

　　“你别吃了。”这几年属于是破天荒的一句话，秋叶珃觉得自己声音有些突兀。

　　他又补充了一句：“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可不吃药怎么办？他也想不出解决答案，难道要做吗？他们已经很久没做过了，他有印象的回来之后彻彻底底的那种就只做过一次，中途还被他叫停。

　　季商玖抬起头粲然道：“不要担心，这是寻常药。”

　　找好秋叶珃的衣物后，他起身拉开抽屉，一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单独彩色包装的东西，一边说：“现在的药片做得和糖果差不多，即便是被人误食了，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秋叶珃没有回答，他移开了视线，转身进入了浴室。

　　他这一次洗得很久，甚至还难得地看了眼镜子，尽管很快他又转移了视线，这样来回好几次，才适应镜子里的自己。

　　秋叶珃知道，多亏了季商玖的营养餐，他才不至于瘦到脱形、肤色惨白。

　　从前他的肤色是要比季商玖深的，可现在不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母亲比较白的缘故，再加上平时防晒做得好，又总是待在屋子里，所以现在他也白花花的。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身上好像有洗不干净的东西，可大力揉搓后，又什么都没有，留下的只是红色痕迹。

　　洗完之后，他忍不住走近镜子，将脸贴得更近。

　　镜子里的人熟悉又陌生，秋叶珃不知道自己在透过镜子看什么，大概是看眼睛，或者再看鼻子、嘴唇？感觉自己的脸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变了。

　　不过他没看多久，季商玖敲了门。

　　“你的衣服。”外面的人说。

　　秋叶珃没有再继续看，他打开门，想接过浴袍想自己换，结果季商玖直接给他披上了，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条干毛巾给他擦头，像照顾孩子一样。只是毛巾在经过后颈时，他的手顿了一下，避开了那个位置。

　　“是不舒服了吗？”季商玖的声音隐含着关切。

　　秋叶珃摇了摇头。

　　从前他脑子木木的，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感知力，如今再做这些事，才蓦然发现他们的身材差使这些原本的平常事显得怪怪的，就连他爸都没这么做过。

　　“只有我爷爷这么做过，我小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在季商玖那一瞬间怔愣的同时，反手拽住对方手腕，“我又不是没长手。”

　　“顺手习惯了。”季商玖微微动了动唇角，“你自己来吧。”

　　“都干了，不用擦。”

　　秋叶珃松开了手，对方也顺势把胳膊放了下来，不过季商玖也没闲着，秋叶珃看着对方重新进入浴室并且拿起了自己的脏衣服，撇了撇嘴说：“我要自己洗。”

　　大概是知道他不高兴，季商玖这一次也是顺着他来。

　　当然，说是自己洗，其实也就是机洗。家里洗衣机有两台，另外一台是秋叶珃搬来这里后自己添的，内裤有专门的洗衣机。

　　本来是季商玖洁癖，他现在的洁癖比对方还重。

　　一切做完之后，差不多快到十二点。

　　季商玖起得早，他睡在靠门的那一侧，秋叶珃今天休息晚，所以他也没睡，拿着平板忙自己的事情。待到秋叶珃上了床之后，他才熄灯，黑暗中，只剩下布料与布料的窸窸窣窣声。

　　奇怪的是，今天考试，算是忙碌了一天，可晚上秋叶珃没什么倦意，大概是过了睡觉的那个点，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最后可能翻得幅度太大，一不小心，鼻子撞在了季商玖的胸膛上，还好放松状态下那里是软的，他吸了吸鼻子，又重新翻身背对季商玖，结果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没有作罢，他又打了一个。

　　“你是不是感冒了？”季商玖的易感期确实来了，清亮的嗓子变得沙哑，在夜晚里显得更加低沉，“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打个喷嚏，可能寤言不寐，愿言则嚏吧。”

　　秋叶珃感觉自己有些夜盲，隐约中他看到对方坐了起来，再之后就是自己这边的被角往上提了提，另一侧又被掖实了。

　　“我热。”他把胳膊伸了出来，将原本严密的被子又重新翻开。

　　季商玖无可奈何，只好任他如此，无法，只能起身，把原本开着的窗户又拉上了一些，为了通风，卧室门、卫生间门、浴室门都打开了一部分。

　　他们这个房子太小了，位置还有些偏僻，公寓楼层偏高，附近又有一片湖，所以秋天的晚上挺冷的。

　　最近他本来考虑再换一套小别墅，但这个想法很快作罢。

　　这里他们应该住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