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缠绵（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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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季商玖睁开了眼睛，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他下意识抓紧墙壁上的雕花，再也无法维持一贯的冷静：“杀了谁？”
“Adrian Levin。”秋叶珃的话语丝毫没有杀人的恐惧，他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我把他推下去了，他摔死了。”
“不可能！”季商玖直接推开了暗门，他亲眼看着Levin就坐在他面前，甚至此刻还在用微笑的神情来挑衅他并向他敬酒。
“Adrian Levin在我这里，他被抓了起来，警察就在这里。”
季商玖有些口不择言，他想找出合适的话语来使秋叶珃平静，可他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那个混蛋还活着！”
片刻之后，秋叶珃才“哦”了一声，冷漠至极。
“是这样吗？真可惜。”他叹息道，“我还想着要去自首。”
说完之后，便挂了电话，决绝地像是告别。
与此同时，季商玖快步走向Levin，他将对方的领子拽了起来，用拳头狠狠地向那张可恶的面孔砸去。
酒瓶与酒杯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度，重力使得他们落在了地上、人的身上，破碎声和地上的水渍分不清谁先出现，暗门外打着领带穿着笔挺西服的保镖们闻声进入，看到眼前状况时又纷纷顿步。
Levin躺在地上，他侧过头吐出嘴中的血沫，转回头时，笑得更加邪恶。达成了目的，兴奋之下，他看着失去理智的季商玖：“他已经在罗宾大道很久了。真想知道，是被他发现了，还是只是扔掉了。”
“你！”季商玖知道他越暴躁，对方就越开心，他强忍住再出拳的冲动，唾弃道：“败类。”
“你把他养得这么好，现在看到他这样，一定很不好过吧。”
Levin好开心，他从来没这么开心过，比他第一次目送Stearne离开人世还要快乐。
愤怒，他想看季商玖的愤怒，他期待季商玖和秋叶珃能够分崩离析，想要看对方把这张斯文的面具主动摘下来。
所以，他歪着头，又摆出了他练习过无数次的天使笑容。
“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很好奇，你是在把他当小女孩吗？”
恍然之间，血色之下，Levin似乎看到了季商玖面具上的裂痕，这让他的内心更加满足，他回想起他在监控中看到的画面，用轻扬的声调陈述着，对于记忆不加任何掩饰和修改。
“一个钻戒盒子，结果里面只装了一根黄色的皮筋。”
想起季商玖年轻时的样子，Levin眯起了眼睛，他能感受到内心不曾有过的悸动，甚至包括逐渐升起的Yu望。
最终，他问出了一个直击内心的问题。
“到底是谁在掌控他呢？”
谁在掌控秋叶珃呢？
灵魂被无情地拷问，季商玖终是放开了手，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触到了墙壁。
这么多年，他仍旧高估自己，低估别人。他不得不承认，Levin是玩弄心理的高手，他总能找出别人的破绽，而他自己，纵然破绽无数，但他却不在意。
当一个人不在意自身的破绽时，他便没有破绽。
“我已经受到了惩罚，现在换你了。”已经崩开扣子的西服被他脱下扔在旁侧，紧接着他又慢条斯理地将领口重新抚平。
作为其中一个小丑，他强行维持着体面，离开了这可笑的现场。
他永远不会忘记Levin被逮捕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老少，无论男女，无论穷富，无论贵族或者穷人，众生都活在囚犯组成的世界，此即监狱，无人可逃。①
这句话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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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秋叶珃出国前，季商玖就明白，他为秋叶珃建立了一个名为“爱”的牢笼。
他应秋叶珃的“鼓励”，或者说期愿，去参加那个歌手比赛，紧接着进入娱乐圈开始写歌，写很多歌，为不同人写歌，为自己写歌。
那快乐吗？其实没什么快乐不快乐的，他的人生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需要按照家里人的安排循规蹈矩就好。不会有人考虑他是否快乐，只会考虑他的行为是否合乎他们的准则和情理。
从他出生开始，许多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们甚至因为他而猜测秋叶珃。当秋叶珃出国之后，那些人又猜测，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拥有多数资源的是少数人，少数人中又有多数是Alpha，他们将所谓的“珍稀资源”放在你面前以获取信息流通时，甚至还能说出“这是他们世界的不宣而明的准则。”
饶是季商玖，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人甚至比秋叶珃还像曾经的秋叶珃，毕竟整容技术、信息素模拟香水已经发达到连叶橪都沦陷其中，更何况是他呢。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我结婚了。”
“哦？原来结婚了，恭喜恭喜。”闻者嗤笑。
即便是他时时刻刻把戒指戴在手上，可对于那些人来说，哪怕是婚姻，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无时无刻不待在秋叶珃的身边。
“我在诱导他，我在掌控他，我把他囚禁在我的世界，我不想让他离开我。”
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占有欲，在秋叶珃离开之后，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每次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的时候我就要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发病了，是不是又睡着了，我甚至还会想他去哪里了，他和谁去的，他去做什么了。”
“我在他周围布下了许多监视，我害怕，害怕他发病时我不在他身边，害怕别人对他有所觊觎，我恨不得将他身边人的家谱翻个底朝天，我怕那些人对他不怀好意。最过分的时候，我不允许他和一个人有交际，因为那个人嗜烟如命，他闻不得这个。”
“我想知道他的所有事，知道他的喜怒哀乐，我不想放过任何机会，当我看不到他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他在干什么，当我见到他的时候，我总想问他你有没有想我。”
“他太聪明了，他总是能发现，他在发现设备发现程序之后，又能和我相安无事，他并不拆穿，他也知道我知道，但他从来不说。我庆幸，还好他没有提。我收敛了，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他没那么聪明就好了，这样的话他永远不会发现，我甚至还希望他毕业之后就像其他人的妻子一样待在家里就好了，但我又在想，如果真是这样，我还会喜欢他吗？我会一开始就沦陷吗？”
“如果我对他足够好，他是不是就离不开我了，他的世界是不是就只有我了。”
“可我对他不好，我把他关了起来，最终他还是逃走了。”
这些都是季商玖心底的阴霾。
他害怕身边的人离开，最早是他的姐姐，因为他的任性，他的姐姐被带走了，又因为他父母无法相处，他母亲带着他和季商璃去了娘家临河市，最后，因为他密不透风的压抑的爱，秋叶珃也逃走了。
医生告诉他，秋叶珃并不是离开，而是想给彼此足够的时间去消化感情，是在给他机会试着改变。所有夫妻都会有这样的时刻，爱情的火焰总是要面对名为现实的风暴。
他听从了医生的建议，试图压制心中的占有欲，让秋叶珃远走异国。
接着，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他不是没有发现Adrian Levin的异常，只是他高傲自大、掉以轻心，一切太晚了，晚到后来才发现对方的行为在后来越来越怪异，怪异到足够怀疑他之前的所有经历。
如今真相落定，Adrian Levin被带走接受调查，而秋叶珃又躺在医院里，他只能守在门口向上天祈祷。
阿文没经过他的同意便将事情告诉了他大哥季商琉，正在V国谈生意的对方匆匆赶来，在病房门口，他的大哥斩钉截铁道：“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们不能介入这件事情。”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管，目前所有收集到的信息都转交给我的人，你们把你们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你们暂时不要回国，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季商琉的人脉足以让他能收拾这个烂摊子，只是强大如他，这一次还是忍不住指着季商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如果你们早点听我们的安排，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如果听从他们的安排，如今也是平安顺遂、喜乐无忧，怎会在异国他乡发生这样的事？
“他没有发现那个人不对劲也就算了，你呢？你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他周围是什么人吗？”
季商玖双眼无神，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见此状，一旁的阿文不忍心道：“Adrian Levin被他父亲保护得很好，他看起来总像个完美受害者，一开始我们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再之后就是秋先生的父亲去世了，所以前些日子我们都在临河忙活叶先生的身后事……”
一时之间，季商琉也没反应过来：“什么？”
阿文叹道：“熬夜，饮酒过量，突发心梗，那天小季总还在国外，收到消息的时候这边还是凌晨，我们也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季商琉紧抿着唇，他不忍心看季商玖，便偏过头看向窗外。
“这是意外。”
季商玖微微摇头，他闭上了眼睛：“这是我的责任。”
他那天让下属们叫了救护车，能打的电话都打了，没有用。
等他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你不可能总守在他们身边。”说完，季商琉不确定地问，“他知道吗？”
季商玖又摇了摇头。
季商琉抬高了声音：“你怎么敢？”
“我必须这样。”季商玖微声道，更像是对自己暗示，“他也会理解我的。”
“那以后呢？他马上要回来了，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准备怎么告诉他，你不可能瞒他一辈子。”
季商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还要处理这种事情。
“算了，他现在的状态也回不去，知道的话也会更糟。”
看着魂不守舍的弟弟，痛心感更甚，一句不理智的话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他就是祸害。”
“祸害？”闻言，季商玖抬头，一脸震惊，“他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他被别人害了你说他是祸害？”
季商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万般无奈中，他生平第一次放下姿态道：“抱歉。”
他作出了承诺：“那个人会付出代价的。”
他希望这句话能使季商玖好受一些，又深知即便是那个人被处以死刑，已经发生的事也无可挽回。
只是他没想到，一部分证据竟由他那位受害的弟夫提供，涉及他们去过的地点、票据、照片等等，那些资料被保存在学校办公室的抽屉里。
恶人之所以为恶人，就是因为他们无所不用，世间已没有东西能让他们在乎了。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让他们感到恐惧。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缠绵（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