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钟情（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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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人谈着话，楼上的人想其他。
秋叶珃的指尖滑过一尘不染的桌沿，他看着季商玖卧室内的陈列，突然意识到，很久之前他们都在临河读高中的时候，季商玖的房间也是这么陈列的。
无论是他们同居时的房子还是婚房，书柜和书桌永远紧贴着窗子，窗台上总是放着一盆花，一架电钢和书桌在平面上垂直，旁边竖着一把吉他。
季商玖很讨厌卧室有多余的家具，更讨厌落地窗，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在卧室写歌、办公。
秋叶珃问过他为什么不去器乐室，或者说其他的房间，季商玖却说习惯了在卧室。
于是，秋叶珃睡觉前，季商玖坐在窗户边，秋叶珃醒来之后，看到的还是季商玖。
往事如风，秋叶珃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书桌抽屉有钥匙孔，秋叶珃尝试性拉了一下，没有拉开。
书桌上则摆了一张照片，是六人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季商玖还是一个刚到膝盖的小屁孩，旁边站着微高的是季商琉和季商璃，三个小男孩后面是高挑的女孩子，秋叶珃拿起照片仔细端详，发现记忆里中学时期的季商玖确实最像他姐姐，不过也可能因为那时候季商玖还是长头发，扎这个高马尾，神情举止也比较偏向于Omega。
谈及中学岁月，秋叶珃忍俊不禁。
季商玖没分化前，他把季商玖错认成Omega，季商玖又把他错认成Alpha，他说话控制、小心翼翼，总害怕伤害季商玖的玻璃心，季商玖又自作聪明、总耍些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小花招，一次又一次试探他。
这般回忆，一个想法突然出现了秋叶珃的脑海里。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们两个人依旧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没有那么多顾虑，没有那么多矛盾，每天是学校——家庭两点一线，所有的事情会变得更加简单。
可惜这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所有发生之事变成了回忆，也变成了他们之间隔阂的铺垫。
他看到玻璃反光中的自己，笑意缓缓褪去。
透过窗户，他看到花园里暖黄色的灯光下有一只虫子，可能是只自不量力的飞蛾。
此时，秋叶珃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他没有回头，以为是季商玖，然而听了半天，他也没听到脚步声。
他回过头，发现是还没桌子高的季良月，她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秋叶珃咽了咽嗓子，问：“怎么了？”
良月并不怕生，显然比秋叶珃这个成年人健谈多了。
“你刚才在看什么？”
秋叶珃回答：“我在看月亮。”
“月亮？你在看我！”
秋叶珃天生不善于和小孩子谈话，哪怕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和同龄人说话。
心中无奈，他只好重复了良月的话：“我在看你。”
他觉得这样的回答肯定会让良月觉得无聊，可谁知，良月踢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到了桌边的位置，两条胳膊扒着桌子踮起了脚尖。
秋叶珃害怕她摔倒，连忙抱住了她，结果小孩子“得寸进尺”，小短腿直接翘到了他身上。想不出来办法，秋叶珃只好让她站到了自己的腿上。
“我逗你玩的！”良月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今天有月亮，又大又圆！”
秋叶珃重新看向窗外，从他的角度去看，他是看不到月亮的，于是他也歪着头，试图找一个良月视线的平行方向。
那里确实有一轮月亮，也确实明亮，明亮到秋叶珃忽视了楼下花园里的那竿路灯。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良月摇着脑袋吟诗，那认真的样子好似这诗是她写的。
秋叶珃忍不住微笑，此时怀里的小孩子却伸出胳膊，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念完之后她睁开眼回头看秋叶珃说：“我要下去！”
秋叶珃把她放了下来。
她脚尖刚落地，又拉起了秋叶珃的手。
“还要上来看月亮吗？”秋叶珃问。
良月摇了摇头，她两只手分别放在了秋叶珃的手边，拉着秋叶珃的手贴在一起，皱着眉头认真说道：“我姐姐说，有大月亮的时候，无论许什么愿都会实现。”
秋叶珃思路有些短路，他顿了顿，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是吗？”
“玖玖说的。”良月扬着下巴一脸傲娇，“我许愿吃棒棒糖，就真的吃到了，好多好多棒棒糖。”
秋叶珃哑口无言。
这哪是月亮还的愿，这是季商玖还的愿罢了。他想到不用仔细想就知道季商玖早就提前备好了一堆东西等良月挑选了，毕竟以前季商玖就爱搞这种把戏。例如，大二他生日，吃生日蛋糕之前，季商玖非要让他许愿，许过之后又问他许的什么愿，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他当时说了句“你就不会整点惊喜什么的”，结果季商玖一脸委屈说“之前想给你惊喜结果都在你的意料之中”，直接给秋叶珃搞得无话可说了。
“你怎么还不闭眼？”见秋叶珃发愣，良月语气带着怒腔，她拼命抬着脚用柔软的小手盖秋叶珃的眼睛，“如果不闭眼就实现不了了！”
秋叶珃：“……”
“闭上眼了吗？可以许愿了！”
秋叶珃假装嘴上动了动，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动了有两秒钟后，他硬着头皮说了句：“好了。”
不过，这次没等良月说话，另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了进来：“你在干什么啊良月！你怎么来烦秋叶叔叔了！”
秋叶珃再一次回头，这次说话的是二姑娘观月，她旁边还站着槐月，应该是刚洗完澡，她们头上还包着头巾。
见到两个姐姐，良月乐呵地跑了过去，抓着槐月说：“姐姐你们洗澡了！”
俩年纪稍长的小姑娘也是一脸无奈，最后还是槐月一脸歉意地对秋叶珃说：“打扰秋叶叔叔了，我这就把良月拉走。”
她拍了下良月的屁股，故作怒气，却又显得可爱：“快走，去洗澡！要不然一会儿你自己洗！”
“我才不自己洗，我要跟妈妈洗……”良月嘟囔着，还没说完，已经被槐月给抱走了，只留下观月扶着门把手，一动没动，又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秋叶珃。
秋叶珃被她的眼神盯得不太舒服，心中生疑，他问道：“观月不去休息吗？”
“秋叶叔叔……”观月走了进来，她关上门，转过身严肃道，“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观月向来比其他两个姑娘稳重聪明，跟她说话时，秋叶珃很少应付。
更何况她关上门，秋叶珃便心中明了。
这些话，观月不想让别人知道。
“你有什么问题？”他问。
观月咬了咬唇，两只手在胸腔互相揉搓着，肉乎乎的小手愣是捏出了关节的轮廓。
“怎么了？”秋叶珃不由有些烦躁，他试图用温和的声线说话，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了。
然而，他未曾想到，观月深吸一口气，闭眼咬牙说道：“玖玖叔叔欺负你了吗？”
秋叶珃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孩子在想什么？误会了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观月的眉头快皱成了一字眉，她急匆匆地开口，迫切论证自己的话是对的：“我刚才听到二叔吵玖玖，玖玖叔叔都不敢说话的。”
秋叶珃额头猛跳，或许是关于观月说的事情太过糟心，也可能是他晚上没吃药的缘故，他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又时不时地失明。
他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他们说什么了？”
观月撇着嘴说：“二叔说他是个自我感动的定时炸弹，会炸到你。”
这话像是季商璃说的，秋叶珃一点都不奇怪。
他回答：“你二叔在和你玖玖叔闹着玩，他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是吗？好吧，我以为玖玖叔叔不说话是因为他承认错误了……”
观月早就洗完了澡，她本来想下楼回客厅拿个东西，却发现那里只有她二叔和玖玖叔，二叔正在训斥玖玖叔，表情还凶巴巴的，这吓得她准备偷偷摸摸回到楼上。
可是她刚上了楼梯一步，就听到她二叔又说了一番话。她本身想趁着洗澡的时候问妈妈，又觉得既然爸爸都同意了，那妈妈肯定也同意。
这件事情已经木已成舟了，否则不可能是二叔问玖玖叔的想法。
可……她不想这样。
虽然她平时经常和良月拌嘴，但她是舍不得良月的。而且她觉得，秋叶叔叔也不是那么喜欢小朋友，只有玖玖叔叔喜欢良月没用。
这般想来，观月就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力量和勇气，她扬起头，“那秋叶叔叔你喜欢良月吗？”
秋叶珃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能说：“良月很可爱。”
观月又问：“那你喜欢吗？”
秋叶珃知道小孩子不要一个答案不罢休，他勉强答道：“喜……欢。”
然而，他这话一说完，秋叶珃就眼见着观月表情一脸绝望地说了句“好吧”，紧接着，小女孩一只胳膊盖在了眼上，嘴巴咧开带着哭腔开了口这么一番举动直接把秋叶珃搞懵了。
“如果……如果你们把良月带走了……你……你一定要经常……经常……带她去我们家玩……”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钟情（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