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钟情（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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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珃没有介入季商玖和那三个小孩的世界中，他手上还拿的有东西，调整好表情后，他对迟步走来的两位老人恭声道：“爸、妈。”
季老不改往日神态，只噙着笑冲他点头。而季夫人晚年信佛，更显得慈眉善目，她没看礼物，给身边照顾起居的阿姨示意了眼神，将东西收了去，又一副长辈慈爱的姿态，抓着秋叶珃的手拍了拍说：“好久没见咱们小珃了，竟然也续了长发，这好看的人啊，什么发型都能留的来。”
秋叶珃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最近都没思考过这件事，洗漱时也几乎没看过镜子，他理发似乎是上一个月的事情了，入院之后也就没功夫去修剪。
“好像是长了一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定是忙工作吧，我听老幺说你现在在教学，现在的孩子都太难管了，你这在学校里忙来忙去，回家之后还得照顾老幺这么个任性人。”
老太太这么说着，又看了眼和小孩子说闹的季商玖，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珃啊，要是他欺负你，你可要告诉我啊。别人说不得他，但我能说。”
“谢谢妈，小玖很好。”秋叶珃已经习惯了季夫人这么说季商玖的不是，就很奇怪，明明季商玖没什么缺点，可季家的人还是把他当成小孩子。
“好就行，好就行。”季夫人有些欣慰，点了点头。
可她嘴上这么说，秋叶珃还是从季夫人的眉宇之间看出来了淡淡愁态。
他不知道，季夫人愁的正是季商玖的事。
……
来季家老宅，秋叶珃难免有些拘束，兴许是他的不安、急躁被季商玖看了出来，晚饭结束后小孩子们提出要给奶奶表演节目，季商玖就小声贴在他脸上耳语，他脸上是带着笑的，说的话却与此无关：“你困吗？可以去楼上休息会儿，现在十点钟了，老太太也乏了。”
秋叶珃摇了摇头，他的确没什么睡意，但也想离开这里。毕竟小孩子和其他人的欢声笑语，和他好像没什么关系。
他没听进去众人在说什么，季商玖自然也没有，直到大嫂喊了两声他的名字，他这才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呢？”季夫人问。
“不好意思，妈，刚才突然想到公司里还有些事忘记处理了。”季商玖装作平静笑着说，“我当然有空，只要妈想去，我自然什么时候都愿意的。”
季夫人说的是想要去海市日光浴，其实是想一家子出去散散心转转，平日里几个儿子都忙，她自然见不着，又惦念的紧，年纪大了，想着这些更是无可厚非。
只是……只有秋叶珃知道，这一年里，他和季商玖鲜少顶着太阳出行过，逼不得已的时候，季商玖还会打一顶太阳伞。有一次他的同事偶遇他们俩，到办公室了说了句“怪不得小秋老师这么白，你的防晒措施做的比我们Omega都好”，当时秋叶珃只是无奈笑笑作出解释说“他日光过敏。”
哪里是他日光过敏啊。
不过是服药的缘故。
他不能晒太阳，至少不能在毒太阳下暴晒，否则会出现光敏性皮炎。夏天的时候他也必须穿着长袖，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
秋叶珃就这么看着客厅老钟又转了一圈，放到平日里，此时他已经洗漱过了。
季夫人脸上倒是看不出困意，不过她还是把众人支开了，唯独留下了三个儿子，说是前些日子拜了拜师傅，有几句话要对他们说。
这正称秋叶珃心意，他对季老和季夫人道了该说的话后，便跟随大嫂上了楼。几个小孩子就走在他的前面一蹦一跳的。
见他们都走后，季夫人才开口，表情也比方才严肃了些。尽管在场三个做儿子的不信这些，一个一个的倒也正襟危坐。
季夫人挨个说了她分别求的签，对老大说今年工作上不要操之过急，对二儿子说今年的体检必须按时做，前面一个是工作，一个是健康，到了季商玖这里，成了感情。
“那师傅说咱家老三感情路不顺。”
季商璃对自己的事儿没什么兴趣，一听到季商玖，他便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季夫人严肃道：“师傅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不等于没说嘛。”季商璃粲然，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哦懂了，天机不可泄露。”
季夫人责备他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稳重，你也是在家这么说说，出门的话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季商璃笑得更欢：“知道了妈，我这不是也就在你面前说说嘛。别人在我面前你看我理他不理。”
季夫人叹了声气，连连摇头，她看向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季商玖，脸上的愁态就更加藏不住了。
她这个小儿子，平日里脸上挂着笑，但在家里时向来不多话。从前她只听秦家那俩兄弟说他活泼，可到底都是外人说的，不算真的。
“小珃现在在哪上班？”
季商玖答：“一个公立高中，离家不远。”
“那就行。”季夫人点头，“你好好待他，他跟了你，不容易的。”
季商玖面色诚恳：“肯定会的。”
“你成了家，最担心你的人成了小珃，做事要成熟了，不要太极端，极端必伤己，还伤身边人。你过去犯错了，就得改正，我们说原谅你，那不叫原谅，我们也没什么资格，只有小珃真得原谅你，那才有用。”
“我明白。”
“以后少喝点酒，早点回家，别让小珃等你，他身体不好，你得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季夫人歪头靠在沙发上，她越看季商玖，就越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家这个小儿子无甚变化，即便是和秋叶珃在一起后，他在面对他们这些长辈时依旧是那幅顺从的模样。
这副模样是做给他们看的。
“害，你都三十岁了，我看你，怎么瞅都感觉是个小孩儿。”季夫人站起身，旁边的季商琉连忙扶住了她，她冲着大儿子笑了笑说，“你们该去休息的休息吧，我困了，想休息去了。”
……
季夫人和季商琉这么一走，客厅便只剩下季商玖和季商璃二人，季商玖本想跟着上楼看看秋叶珃怎么样，谁知季商璃叫住了他。
“欸，季商玖。”
季商玖回头：“怎么了哥？”
季商璃翘着二郎腿抱臂看他，有些吊儿郎当：“你前几天可是吐了一地，是我给你清的，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两天都是我接的你，结果你人一醒就溜了？”
季商玖垂眸，似带有诚意：“谢谢哥。”
“为什么喝酒去？”季商璃不吃他这一套，“吵架了？”
他坐着，季商玖站着，站着的人若是垂目，气场总是没有坐着的人强的。
“感情这块儿，咱妈看得比我们这些人都清楚。你怎么发泄我不管，但是也得考虑下自己形象。”季商璃换了条腿搭在另一套腿上，他撇了撇嘴说，“如果我是秋叶珃，我也害怕。”
这谁不害怕啊，整天回家后见到的是个酒鬼。
季商璃想起今日见到的秋叶珃，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大学没读完又出国读了，读完之后留那边了几年，回来的时间不比秋叶珃早多少，自然不知道中间俩人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隐约约，听他母亲谈过季商玖的那些蠢事。
“你别看秋叶珃总是一副高傲的态度，其实他骨子里比谁都自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是最看不起自己的那一个，一个总能把成就说成是理所当然的人，你以为他是谦虚？”
他和秋叶珃认识的时间比季商玖长，初中开始就是一个学校的，秋叶珃过去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
那时候秋叶珃比他低一级，家长老师们喜欢，学生们崇拜，有他在，直接把叶橪的光芒遮了一半。
秋叶珃会谦虚？秋叶珃从始至终就不是谦虚的人！当年他那句“学渣之所以是学渣都是有原因的”直接拉低了不少暗恋者对他的好感，背后有不少Alpha说他看不起人，还有些人更过分，直接把他这句话抄来了自己用。虽说后来被教题的那位同学主动承认是自己太笨了，被秋叶珃教了十遍都没听懂，但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给秋叶珃贴上了这么一个标签。
还有件季商璃印象深刻的事。
那时候他和秋叶珃竞赛班同一组上课，虽然秋叶珃嘴上说的是“学长”，但季商璃心里门儿清，秋叶珃压根儿没把他当学长看过，说不准还对他们这套学生会系统嗤之以鼻、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果不然，聚餐的时候，秋叶珃基本没来过，唯一一次来还是被叶橪强拉过来的，搞得跟霸王硬上弓似的。
虽说时过境迁，万事皆变，但无论如何，秋叶珃不至于会自贬。到底是因为什么，把一个特别清高的人击垮成如今这副模样，季商璃着实想不明白，他也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明白，不在其位，难评其事，他做不到完全的设身处地。如果他认为——“承受不了失败，或者达不到标准，便只能痛苦地降低期望”——是理由的话，那秋叶珃早就在高中得罕见病的时候泯然众人矣了，说不准退学家里蹲了。
于是，在季商璃心里，无论如何，他都觉得不该是秋叶珃的错，至少不全是。既然错并不全在他身上，那定然出现在自家这个弟弟身上。
联想到从自家老妈嘴里听说的，又想到自己收过来的那些个照片，季商璃越发觉得自家弟弟做了一堆荒唐事，语气也越发愤慨起来。
“你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当初进那什么音乐圈儿，那是因为你喜欢、他也喜欢，后来又因为他又退出来，你以为他高兴、他感动？”
“这么多年来，你自以为是、自我感动的毛病一点没改。得不到他的反馈，就只能自娱自乐了是吧，当小丑？”
“你当初说退圈就退圈，说回国就回国，你是潇潇洒洒痛痛快快，他呢？”
“你有想过他一个人在国外有多难熬吗？”
“你只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没形象地喝酒，喝完酒后还得处理一张又一张照片、一段又一段的报道。”
“如果你没处理好，这些照片和报道发出去后被他看到的后果，你考虑到了吗？”
季商璃一连串的话语就像是炮弹一样砸在了季商玖的心里。
在季商璃说话的时候，季商玖全程沉默。他表情凝重，好几次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在季商璃没有说话欲望之后，季商玖所有的话语似乎汇成了一句无力的辩白。
“我会好好对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钟情（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