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57、第57章

　　“一天天的，就你会说风凉话。”她在底下小声对他说着，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他云淡风轻地冲她扯了下嘴角：“谁让你把事情闹这么大的。”
　　“呦，也不知道我是因为谁跟她吵起来的。谢子瑆你有点良心啊，我本来也没想那么凶的。”她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
　　“你听清了吗，上去就吵，她当时是在说你的坏话。”
　　“？有吗？？？”她一脸的迷惑，反正自己是听见“年级第一”四个字了，一心想着上去就撕反正老娘无懈可击，哪管那么多。
　　“傻子……”他垂头，笑上眉梢。

　　她听完一怔，如果是以往听见他这么称呼自己，她第一反应一定是他在骂自己，可今天听着怎么总觉得，有一丝丝的暧昧？？？
　　关于谢子瑆喜欢自己的感觉，总是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找他问清楚也不是，一直装不知道也不舒坦。她吸了吸鼻子，冒出一个想法——要不我暗戳戳地套他话？？？

　　从书包侧边摸出久违的浅蓝色便利贴，她斟酌了好一会儿，在纸上写下浅浅的一行黑字：
　　“谢教授，你一般都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最后一个符号收尾，她将纸简易对折了两下，伸过去，放在了他面前摊开的作业本上。他茫然看她一眼，随即拾起纸条轻轻打开，露出上面的字迹。
　　她在一旁撑着脸看他，那张清秀俊颜上，浅淡的表情明显地滞了几分，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惊讶。
　　这让李昔妍不禁质疑起了自己：他这是什么鬼表情，我怕不是传错话了？？？

　　他缄默了一会儿，少顷，将纸条平铺在书本上，拿起手边的笔，写起字来。没动几笔，便折好递给了她。
　　她打开——

　　“怎么了？”
　　问号下方的点不轻不重，淡淡一笔带过，却又好似略带刻意。

　　“是我问得冒昧了吗？哎呀就是采访一下，看你天天也挺寂寞的，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什么的。”她又草草几笔画了一个竖大拇指的滑稽小人，莫名觉得自己编的这个理由还挺自然的。
　　他回道：“不用。”
　　李昔妍：“？”
　　谢子瑆：“？”

　　李昔妍：你他妈真是能多难聊就多难聊。

　　好奇心告诉自己，她今天非得套出点什么来，唰唰在纸条上写着：“追溯到话题源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为什么问这个？”
　　“不为什么，给您跪下了请麻溜回答。”

　　传过去后，他那边好像安静了很久，没有动笔的声音，没有转头看她。傍晚的窗外月色宜人，她望向玻璃窗，里面倒映出他恬静的侧脸。

　　他想了很久，想的并不是自己都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李昔妍。
　　仔细一想，她的缺点确实是挺多的：说脏话，爱偷懒，脾气阴晴不定，想一出是一出，学习不上进全靠督促……
　　可但凡和李昔妍有过来往的人，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都是清一色的夸赞：
　　她人缘很好，不管是异性缘同性缘，走到哪都有朋友；她古灵精怪，脑袋里总能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她开朗乐观，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她，把自己的心情摆在第一，不被别人影响。

　　是啊，她靓丽纯美，她骄傲自信。她如同初生的朝阳，升起时整片海洋浮光跃金，波光粼粼如有星子闪烁。光耀照进无边的海底，唤醒了尽头的月。
　　从此月光如柔水，每一个夜晚都有了生命与爱情。她经历过的种种，不论喜悲，都是他曾经无比向往的生活。

　　可在他的童年里，所有人都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你不能辜负我们的期望，你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他被强制成为过一个完美的人，可有天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了他被迫前进的步伐，她用一言一行教他去热爱生活，告诉他这个世界的浪漫不止眼前功利。
　　他被强制成为过一个完美的人，可是在她的面前，他可以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去做一个有一些瑕疵的男孩子。

　　这也许就是她的迷人之处吧。

　　临近放学，他将那张浅蓝色的正方形纸张，一丝不苟地折叠好，放在了她的桌面上。她伸手要去拿，却看见纸条被他用食指和中指按住，压得很紧，根本拿不起来。
　　她对这个行为感到疑惑不解，问他：“你要干啥？”
　　他淡声回答：“等一会儿再看。”说着又把纸条拿了回去，展开，好像又在上面写了什么。
　　“……你又要搞什么鬼？”她只能收回手，眼看就要放学了，那就跟他耗呗，他肯定不会一直这么按着纸条按一夜。

　　铃声响了三分钟后，赵国萍宣布放学，在讲台上整理教材。教室里都是同学们收拾书包的声音，他早就不声不响地收好了，松开手，背上书包便走出了教室门。
　　她立马拿起纸条，打开之后恨不得追上去把谢子瑆给打一顿。只见纸条上用行楷写着两个字——
　　“你猜”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差点没骂出来：特么老娘等了这么久，你给我整这俩字？？
　　现在去追肯定追不上了，她清好书包，去高一部楼下找杨桉。高一很多班级的值日生都走了，教室灯也关了，可杨桉每次都能雷打不动地全年级最后几个走。
　　要么在教室里写完作业再走，要么跟同学把某个话题聊完再走。

　　她走在花坛的椅子上等着，最后的几个班也关闭了灯光，寥寥几个学生走出来后，杨桉才在最后慢悠悠地走出来。
　　“你天天都在教室磨蹭什么？人都走完了。”她叉着腰问道。
　　杨桉理直气壮地撇撇嘴：“哎呀~我要做个平易近人的年级第二啊，给同学讲讲题，聊聊天，帮值日生擦擦黑板，时间不就过去了嘛~”
　　“你就这点追求？次次比年级第一低那么几分，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

　　确实，杨桉的实力根本不止年级第二，就算不及谢子瑆一个市状元牛逼，但好歹也是区里的中考状元考进c中。
　　“我故意的又怎样，第二跟第一奖励的本子都是一样的，但第二比第一清闲啊！”
　　“我懒得听你鬼扯，说正事。”她摆出一副说正事的表情，严肃地对杨桉说，“我问谢子瑆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了。”
　　“卧槽？！”杨桉匪夷所思地看向她，瞪大了眼睛，露出大面积的眼白。

　　她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跟杨桉解释：“我总觉得他喜欢我，又怕直接问太过尴尬，就想着暗戳戳地套他话，然后我就传纸条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了。”
　　杨桉懵逼地眨了几下眼，仍沉浸在震惊中尚未脱身：“宝贝儿，你这哪是暗戳戳啊，你直接戳他脸上去了……”
　　“我觉得我问得很委婉啊，可为啥他看见之后的表情不对劲啊？？？”
　　“委婉个狗屁！你这比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你还容易被误会！你就看平时他什么样你看不出来吗？非得去问他，你这么一问他不就觉得你喜欢他吗？”
　　李昔妍瞠目结舌：“原来是这样的吗？？？”

　　杨桉扶额：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白痴。

　　“那他最后是怎么回答你的？”
　　她把纸条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来，递给杨桉：“回答十分万分的无语，我看完恨不得上去铲他一巴掌，没想到那家伙跑得还挺快……”

　　“你……猜？”杨桉看完一头雾水，其实李昔妍扯一个帮谢子瑆找对象的理由还算蛮合理的，可谢子瑆的回答总给人感觉像是在遮遮掩掩什么。
　　按理说，被问到喜欢什么样的人，正大光明回答不就好了，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干嘛要来个“你猜”？明摆着不对劲吗这不是！

　　李昔妍右手握空，像拿着麦克风似的举在杨桉嘴边，阴阳怪气地采访她道：“作为一个情场老手，杨女士，您对此有何看法？”
　　“嗯……以我杨桉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来看呢，他有很大可能是喜欢你了。”杨桉意味深长地端详着这张浅蓝色的纸条，点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昔妍也早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了，现在在大多数人眼里，甚至她自己眼里，谢子瑆喜欢自己的嫌疑都非常之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就好比他们两个坐在一起，不说一句话，她都能感觉到有一阵无形无色无味的粉色泡泡，从谢子瑆那边传来，萦绕在自己身边。

　　“可我不喜欢他啊，万一他哪天真的告诉我了怎么办？那得多尴尬，本来还能一块儿做老不死的好朋友呢……”她想起了自己的“养老院”项目，长叹了一口气，不禁为之惋惜。
　　杨桉托着腮，皱了皱眉毛：“我有个比较简单的办法，可以解决你的困扰。”
　　“杨大师快快请讲，小李愿闻其详。” 她凑上去，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虽然不情愿自家白菜被拱，但这确实是能想到的办法里，比较好的一个了。杨桉挣扎一番，终于还是开了口：“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去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