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58、第58章

　　“为什么？？”她忽然毫无征兆地提高了几分音量，停下脚步面色有些吃惊地问道，“谁非要喜欢他了？”
　　“你反应那么大干嘛，我就一建议，你想试就试，不想试我还能按着你头逼你喜欢他？我养了十七年的娃娃菜，我巴不得你不喜欢他呢。”杨桉肩头微微耸动，歪了下脖颈。
　　“是啊，那就不喜欢啊。”她小声嘀咕了几个字，下巴稍稍收起一点，眼神时有时无地飘向别处。月色下她肌肤白皙胜雪，粉唇润泽，短发迎着秋风飘摇，翘起的弧度不偏不倚向着那月亮。
　　杨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角微眯，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两人沿着同一条路走了一小段，便看见了等在路边的杨妈妈，便分了道。

　　晚霞散去，天空唯挂着孤高的月，宛如一位遗世独立的书香公子，裹挟着缱绻的书卷气漫布这个夜晚。
　　她到家后吃了晚饭，趴在书桌前写作业。今天的数学作业出奇的多，她看那一堆数字符号看得头大，对着题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谢子瑆。
　　“谢教授，讲一下思路。”
　　消息发完便转入下一道题，她在图上写写画画，旁边的手机响了一下。谢子瑆发了条一分钟的长语音，她眉心一跳，心想他效率还挺高。
　　撑着下巴听他讲题，她的视线不知不觉从书本转移到了别处，目光没有聚焦。
　　这家伙声音真好听。
　　她回过神，晃了晃脑袋：什么鬼？？我在想什么？？

　　把手机拿到耳边仔细听，他的声音清朗，仿佛山间澄澈的泉水，不染俗尘。解题思路非常清晰，她有可能不懂的点都会照顾到，就像是面对面手把手教她怎么写题一样。
　　他声音确实挺好听的。
　　一条一分钟的语音，被翻来覆去播放了四五遍。也不知道她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每一遍都听得特认真。

　　“真是好绝一男人啊……”她咂咂嘴，不禁发声感叹。
　　“什么男人？”
　　她吓得差点满嘴脏话骂出来，回头看见了林雪芝的脸，“干嘛啊？？？？”她问。
　　“什么好绝一男人？”林雪芝穷追不舍。

　　靠，我没事乱说什么话啊。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急中生智：“陈昕她爱豆，我查了资料才发现这么厉害。”
　　“谁啊？当红的那个？”林雪芝好歹也是跟得上潮流的人，已然有了要跟她拉家常的架势。
　　“你不认识，一个外国男演员，人家名牌大学毕业，颜值又高，又有才华，还绅士，可不就好绝一男的吗。”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瞎编。
　　林雪芝好糊弄，跟她闲扯了几句就出去了，来到沙发上，窝在李继尧怀里看电视。

　　李昔妍坐在椅子上看着房间的门，仍旧惊魂未定。放狗屁的脸不红心不跳，她的心吓得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从椅子上爬到床上，她看着手机屏幕上尚未熄灭的聊天界面，紧随在语音后面那条“我讲清了吗？”孤零零地挂着，像极了此时因信息没人搭理而郁闷的某人。
　　她回过去：“我听懂了听懂了。”
　　听懂个屁，听了半天我特么都不知道听进去了什么。

　　谢子瑆：“［OK~］”
　　又是那个可可爱爱的表情。
　　她不经意地弯了弯嘴角，此时杨桉的话绕过耳边：“你可以试试喜欢他。”

　　脑子好像突然被踢了一脚似的，打通了。
　　她难以置信地抓了一把头发，完了完了，不对劲了，这彻底不对劲了。
　　李昔妍，你这立场太不坚定了吧。说好了做老不死的好朋友，决定好的事说变就变？？万一人家并不跟你想的那样，其实根本对你没有意思呢？？

　　打开杨桉的聊天界面，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输入法，小心翼翼地叩击着键盘上的声母韵母，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这事该怎么说呢。
　　怎么说不会尴尬呢。
　　毕竟几个小时前还跟杨桉说自己没有想法。
　　她下定决心点了“发送”，战战兢兢地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杨桉倒了杯水走进卧室，正巧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嘴里含的水漏了一点。把这一大口水咽下去，轻松地笑着回了过去。

　　李昔妍：“我觉得人生贵在勇于尝试。”
　　杨桉：“你这效率还挺高。”

　　李昔妍呼吸一顿，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李昔妍：“不是，我真的是才发现，划重点，才！！”
　　杨桉：“我说你迟钝你还不信。”
　　李昔妍：“你什么时候说过？”
　　杨桉：“不知道，感觉说过。”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四仰八叉地躺床上，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上次这样，好像还是高一运动会跑八百米的时候。
　　那时他也在。
　　那是刚认识也就不过一个月，他一脸同情地扶着她不让她跑步，贴心得像亲生儿子。

　　从那时就有苗头了？
　　不对，谢子瑆是个冷血动物，当时的关系不过也就是不太熟的同桌，他顶多算出于好心帮个忙，毕竟是个人看见女孩子累成那样衣服上还有血，都会上去帮一把的。
　　挣扎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她并不知道谢子瑆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如果他不真的喜欢怎么办！
　　卧槽，简直不敢想。

　　她翻个身拿手机，给杨桉发消息：“我现在对他喜欢我的事非常不自信。”
　　“为什么？你能因为这事儿自闭一下，我真是开眼界了。”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李昔妍可是什么都不怕，不会因为任何人自卑的。
　　“也不是自闭，只能说有那么亿点点担心。”
　　“担心什么？姓谢的身边有任何能威胁到你地位的女生吗？”过了几秒，杨桉又补一句，“姓谢的身边除了你有女生吗？”

　　你别说，确实是这样诶……
　　可万一呢，万一他只把她当成好闺蜜好哥们好铁子呢？就像李昔妍从始至十分钟前以为的那样，只是好朋友呢？

　　不能再想了，容易影响心情。她给杨桉发了句“洗澡睡觉”，将手机倒扣，抓起睡衣走进了卫生间。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睡得极其不安稳。

　　第二天顶着一副皇家豪华黑眼圈套装坐在位上，把谢子瑆吓了一跳。

　　“你这是……题没写出来熬夜了？”他问。
　　“别跟我说话，我现在心情不好。”她好像还处于神游的状态，坐在位置上像没魂的人体躯壳一样。
　　李昔妍一般不这么说话，如果这么说了，那心情就真的不好了。他扭回头，安安静静地看书，尽量不招惹心情不好的李昔妍。

　　“谢子瑆。”一夜没睡个安稳觉，导致她嗓音有些哑，漫不经心地唤了他一声。
　　“我在。”
　　“没事，就叫一下，我闲得慌。”
　　“嗯。”

　　一个上午都是这样，她的脑子像驾鹤西游了一样，懒懒散散地坐在位上，时不时喊他一声。他倒是脾气好，她喊他就应，一点也不恼。
　　中午她没跟他一起走，说是要去找杨桉。
　　走出教室去了趟女厕所，出来后操场上的人所剩无几，她一个人走在偌大的场地上，漫无目的地往校门口走，步伐凌乱无序。

　　校门口站着一顶红毛。
　　她发出一声轻笑，忽然在心中感慨——如果没有余书阳喜欢自己这一道，他们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闲逸地手插兜站在那里，吊儿郎当地说：“小同学，想阳哥想得魂都丢了？”
　　“滚……”她无力地笑骂了一句，声音小但是听得很清。
　　“怎么了，投入哥的怀抱，我安慰一下。”

　　她开玩笑似的推了他一把，力气不大，毕竟她也没什么力气。喜欢人真累啊，刚喜欢一晚上累得都没力气了。

　　“余书阳，你喜欢过谁吗。”她坐在长椅上，跟他中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我喜欢过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就是我正在喜欢的。”
　　“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怎么，跟你男朋友分手了？考虑考虑我呗。”
　　她自动忽略后面那句话：“骗你的，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啊。”

　　你怎么知道的？？
　　她没问出来，而是继续说下去：“我同桌而已，关系比较好，最开始是拿来搪塞你身边那个胳膊上纹条龙的。”
　　“我早就知道啊，你说这个干什么。”

　　你怎么又知道了？？？

　　“我喜欢他，昨晚才发现的。”

　　他笑了笑，那头张扬的红发一如寻常，凌乱而又华丽，跟身上敞着怀的十七中校服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补充道。
　　“所以呢，你在我面前谈论我的情敌？喜欢就去表白，成了就高兴，不成就换一个。多简单的事啊，看了那么多书，连这都想不通？”
　　“你以为谁跟你一样不要脸，表白需要勇气的，我没有勇气。”不敢啊，我怕说完看见他写满拒绝的脸，会再也说不出话。
　　他满不在意：“那就等他说啊，他喜欢你。”
　　“……”

　　看来真的是这样，全世界好像只有她自己对这件事没信心。

　　“真他妈麻烦，你干嘛非要喜欢他，喜欢我不就行了，根本没那么多烦心事。”余书阳小声叨咕着，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并没有说话，毕竟这个情况下，不管她说什么都伤人。

　　气氛一阵安静。
　　“李昔妍。”他难得这么正经地叫一个人的名字。
　　“干什么。”
　　他的神色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如果有某年某月某天，我想跟你重新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