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12、第12章

　　她因为他忽然转变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这人貌似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那个清高到对任何事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让人非常不爽。
　　她忽然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已经够迁就这个烦人又难伺候的同桌了。自己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结果还又是天天笑脸对他，又是跟他交朋友的。这待遇，搁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你报不报名关我什么事？”
　　“我天，敢情我还惹着你这个大爷了呗？”
　　“不报就不报呗，你爱报不报，谁求你了是怎么的？”
　　李昔妍一边小声自言自语，一边快速转动着笔，装出在写题的样子。
　　他皱着眉瞥她一眼，但她丝毫不理会他的目光，依然自个儿说自个儿的。
　　你看什么？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
　　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他们谁也没搭理对方。俩人这次算是谁也不服谁，没有人再想着怎么去缓和这个尴尬且低气压的氛围。
　　陈昕坐在距离他们两排的前方，几次扭头看，发现这两人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听课听得特别认真。
　　谢子瑆不说话肯定再正常不过了，但是我们家李昔妍这是怎么回事啊？？
　　放学时，她背好书包跑去后边找李昔妍。李昔妍正好也不想落单，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落单了你就和谢子瑆那东西一样可怜了，你怎么能输给他呢？！
　　于是乎，两个女孩，一个留着清爽的及肩短发，另一个扎着羊角辫，肩并着肩走在一起。
　　“你和谢子瑆……你们俩又吵架了？”
　　“吵架？！”她忿忿不平地呵了口气，翻着白眼，“我那样就叫跟他吵架啊？我要是真想吵架，谢子瑆就是哭着走出去的！”
　　陈昕也渐渐习惯李昔妍这种阴晴不定的脾气了，用手从上至下顺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哎呀，不生气不生气哦！别理他，男生就是烦。我一直觉得他特别有好学生的那种优越感，就是谁都看不起的那样，跟柳一慧她们没什么区别。”
　　当朋友为某个讨厌的人生气的时候，不要劝她或者是开导她，你就跟她一起对那个人激情开麦就行了！开导有什么用？正在气头上的人，绝对不会听进去任何话，就算听了，也打死不改。
　　“但也不能这么侮辱他，他又比柳一慧好了那么一点点。”
　　“？？”
　　陈昕眨眨眼：你怎么又向着他说话了？
　　“但你看他天天那个做派啊！拽什么拽？不过也就是长得帅了点、高了点、学习好了点呗？这有啥好优越的？？！”
　　“是啊！什么人嘛都是！”
　　陈昕觉得，她还是不要反驳生气时的李昔妍比较妥当，即使她认为就凭这三点，已经足够一个人优越一辈子的。

　　中午回家吃过饭，躺在床上，李昔妍因为某个姓谢的傻缺气得睡不着觉。她下床坐到书桌上，随手翻开一本上周六买的题，在前面几页挑几道大题写了写。
　　数学题做多了，困意自然就来了。不出十分钟，她便打了一个哈欠，走到床边，径直倒了下去。
　　眼前浮现起谢子瑆那时的表情……
　　他那时候到底在凶什么啊？？
　　因为她非要他去报一个运动会项目？可是谢子瑆应该不会因为这点破事就骂她吧，再说他也没报啊。
　　难道是因为她一直在骂他？这就更不可能了，她之前骂他的话还少吗？这算啥啊！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因为她一直说他不行。
　　对啊！刚才怎么没想到！谢子瑆那就是恼羞成怒了！一定是这样！
　　李昔妍茅塞顿开，不禁肯定地点几下头，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竖起了大拇指。
　　眉间的忧郁立马消散开来——
　　所以他生气，是因为冒犯到他的痛处了？

　　赵国萍在周一早上就要求过了，所有人第二天都要穿校服。昨晚回家，她直接把衣服丢给老李让他去洗了，也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自己那套期待已久的校服。
　　早上，她穿着粉粉嫩嫩的纯棉睡衣，小脚趿拉着拖鞋走去阳台。校服发了两套，以备换洗，她把已经晾干的那一套收了下来。
　　校服上衣是一件白色短袖，衣服的胸前印着蓝红两条纹路，袖口也是这样的，下面是黑色的运动裤，在裤缝处有一条白色的杠，给沉闷晦暗的色彩增添了一份生气。
　　黑红蓝白——c中永恒不灭的经典！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女孩，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这……这校服也有点太宽松了吧。”
　　镜子里的女孩，一头乌黑的短发清丽脱俗，鬓边几缕碎发被随意地别在耳后，粉黛未施，皮肤却是相当的白皙，透着健康的粉红色。唇红齿白，一双明亮动人的杏眼更是为她的相貌增色了不少。
　　白色短袖下，两条洁净修长的腿明晃晃地立在那里。一件短袖上衣就长到可以遮挡住她的半截大腿，松松垮垮地耷在身上。
　　她愁眉苦脸地扯着自己的校服上衣，不禁一脸嫌弃——
　　这上衣未免也有点太大了吧……
　　再把校服裤换上瞧瞧，结果裤子也长了好多。
　　她强烈怀疑那些数据就是量错了，要么就是名字记错了。
　　但是校服大了也只能到学校之后，去找赵国萍换，该穿还是要穿去学校的。她不得不将裤脚挽起一截，露出一小截脚踝，整理好。
　　少女的身材偏清瘦单薄，如此宽松的衣服穿在身上，把她整个人映衬得小巧玲珑，是一番别样的可爱。
　　到了学校，她把书包塞进抽屉，侧过脸看旁边，谢子瑆还没来。
　　陈昕趁还没开始早读，偷偷摸摸从前面跑到她桌边，坐在谢子瑆的座位上。朝李昔妍摇摇手，让她离得近一点。
　　“你干嘛啊，跟做贼一样？”她开玩笑道。
　　陈昕脸色有些难看，凑到她耳边，手指并拢，不偏不倚挡住说话的嘴巴。
　　“你看她那个样子，啧啧。”
　　陈昕不喜欢柳一慧，这是她早就知道了的事，她也不喜欢那样的人。
　　这语气，不是让她看柳一慧，还能是看谁？
　　李昔妍抬眼向柳一慧，她正坐在座位上，校服在她身上紧绷出丰腴的身材，甚至能看见内衣的勒痕……胸前格外挺拔，却显得有些臃肿。
　　她再也不是直直地坐在那里了，而是略显窘迫地微微含胸。
　　李昔妍用食指贴在唇边，朝陈昕轻轻“嘘”了一声，回看自己身上这套松垮的校服，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她站起身来，朝柳一慧的座位走过去，在她桌边停下，手指轻叩桌面。
　　“我们的校服换一下。”不是带有请求的疑问，不是底气不足的陈述，而是不容置疑的祈使句——我要跟你换校服。
　　柳一慧怔愣了一下，可能是对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有些惊讶吧。不过她还是摆出了傲慢的态度来做做样子，上下打量她一番。
　　“看我干什么？”她眉间微皱，语气虽然不太友好，但小到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你身上穿的这件，不紧得慌吗？”
　　在柳一慧听来，她的语气里仿佛充满了“我比你瘦”的自信。
　　柳一慧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两人来到女卫生间的尽头，李昔妍两手交叉抓住衣服下摆，利落地往上提，大方地把上衣脱了下来。
　　她肤如凝脂，锁骨明显且勾人，腰线流畅纤巧，没有一丝赘肉，瘦削却丝毫不显病态。
　　柳一慧瞟她一眼，拘谨地扯下上衣，递给她的动作有些不太自然。
　　她也将上衣递给了柳一慧，套上给她的那件，稍微有点大，不过比那件L码的好多了。
　　再把裤子换好。
　　柳一慧看见自己穿着像紧身衣一样的衣服，在李昔妍身上还是很宽松好看，不禁咬了咬唇。
　　可是，露怯不是一个好学生该有的样子。
　　“谢谢。”柳一慧轻飘飘地道了一句，随后又仰起了下巴，像只清高的狐狸。
　　得了便宜卖乖，李昔妍心里偷偷怨她，但还是淡淡地说了句：“不客气。”

　　预备铃打响，两人一前一后踏进教室。
　　坐在椅子上，她看了眼旁边的谢子瑆，全然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架势。李昔妍不屑一顾地翻了个白眼：还跟我冷战？切，您段位够吗？
　　她确实是喜欢说话的，但她绝不跟一个傻缺说话！
　　她从抽屉掏出书和笔，难得认真听课。
　　谢子瑆手搭在桌面，靠在椅背上，仔细听黑板上老师分析解题技巧。
　　不时用余光瞥她一眼。
　　她这是在听课？
　　平时的第一节课，李昔妍可大多都是用来睡觉的。
　　他昨天的话确实是说重了，但是当时实在有太多事在脑海里绕来绕去，他被扰得心烦意乱，便无意之间迁怒于她。
　　那……要跟她道歉？
　　不行，坚决不道歉，是他的错他当然会道歉，可这是原则问题。
　　他没必要因为她去参加活动，这不是他的义务。
　　一个中考状元的名号已经够高调了，在学校里走到哪都有人认识自己，他不想如那个人所愿站在视线的聚焦点上，集体活动不参加也罢。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他想与那个人一点点断开关系。
　　这种无声抗议是他唯一能做的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