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13、第13章

　　这几天的体育课尽数都要用来排练，军训的队形效果不错，所以站位没有换，还按军训时的来。
　　李昔妍仍是站在谢子瑆和柳一慧所夹的位置。她觉得自己的位置相当尴尬，左边和后边都是讨厌的人——被包围了呗。
　　谢子瑆还挺硬气，依然不找她说话。
　　虽说是因为一点破事起的矛盾，她现在气也消了，但他的态度真的让自己很不爽。
　　不说话就不说话呗，少说一节课话我又不会死。
　　赵国萍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跑来，衣服上似乎还裹挟着来自空调房的丝缕清凉。她从斜挎包里抽出一张A4纸，声情并茂地为他们念了一遍这次运动会的口号。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破口号，简直土到掉渣：
　　八班八班，非同一般。
　　勇夺第一，唯我八班。
　　李昔妍实在是念不出口，全班同学也是怨声载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也太老土了吧！估计我们班上场的时候，一开嗓，人家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二十年前了！
　　赵国萍倒是挺满意这个自己想了老半天的口号，可是耐不住全班抗议，她不满地抱着手臂：“多好的口号啊！你们一个个嚷嚷什么？！”
　　“是啊，我觉得挺好的啊！你们就不能为班级考虑一下吗？”柳一慧环视一周，手交叉放在胸前，高傲地扬起下巴。
　　李昔妍内心：敢情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呗……
　　班里同学越是不停发着牢骚，柳一慧就越是不停地顺着赵国萍说话：
　　“老师，我觉得没必要换啊！”
　　“这可以体现出我们重点班的精神风貌，你们顾全大局好吗？”
　　“真是的，都别抱怨了行不行呀！让我们听老师怎么说！”
　　她真是丝毫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甚至开始拉拢自己的同伴。看向斜前方的男生，自始至终他都保持沉默，静静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风拂过他的发丝，少年的侧脸线条流畅分明，人群的热闹喧嚷与他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这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男孩让她看得一阵心动。
　　“谢子瑆同学，”她试探地唤他一声，见他回头，便继续说下去，“这个口号挺好的呀，你觉得呢？”
　　他稍稍愣了一下，老师说的什么口号他根本都没听。礼貌起见，意思一下——
　　“嗯。”
　　柳一慧朝他会心一笑，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
　　李昔妍背着对两人，翻了个白眼：拜托，大哥什么品味啊？就这口号拿得出手吗这？她跟你很熟吗你就理她，那我跟你情同手足，你怎么不找我和好？

　　一节体育课过得很快，回到教室，赵国萍说同学们有新奇有趣的口号可以到她办公室找她。班里纷纷沸腾，议论着给自己班起个什么样的拉风口号。
　　虽然柳一慧对老师的一番奉承最终无济于事，但她好像认定了谢子瑆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上，因此之后的每节课间，李昔妍的耳根子就没清静过。
　　“谢子瑆，老师最后讲的那道题你觉得难不难呀，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呀？”
　　“嗯。”
　　“你也没报项目吗？好巧呢，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大型活动。”
　　“嗯。”
　　“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一问我想了十来分钟都没有头绪……我以后有不懂的都可以找你吗？”
　　“……嗯。”
　　……
　　李昔妍真想把这俩人踹到一个桌去，你们俩做同桌得了呗？快烦死了，那女的坐得八丈远，天天跑到这来说话，不累吗？
　　还有你问的那些题，那叫题吗？我都会做的题，你一个优生拿去问一个尖子生？
　　装脑子不好使就算了，你眼神也不好使？你就看不出来谢子瑆不想跟你说话？
　　几乎一到下课，她就条件反射地沉着脸，心中对柳一慧和谢子瑆的怨念愈加深重。
　　周四晚上，因为运动会项目报名不积极的事，赵国萍在班里大发脾气：“你们自己数数，都几天了！看看！这才报了几个人啊？说好的方方面面争第一呢？！”
　　她气得脸色难看无比，“行啊，你们不主动报，我给你们报！”
　　她从体育委员那里拿来了报名表，看见上面大片大片的空白格子，面色更加郁沉。
　　“女生接力跑十个名额，没一个人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怒火，“我点到名的去参加女子接力，许嘉诺，洛涵……”
　　赵国萍一连念完了女生跳绳、跳远两个项目，李昔妍就好像受幸运女神的眷顾一般，神奇地全部躲了过去。
　　她心里一阵暗爽，却不料赵国萍的名单还没念完。
　　“女子八百还要俩人呢，那就柳一慧……”
　　她偷笑一声：真可怜啊真可怜，最累的项目让你给摊上了。
　　“啊！”赵国萍灵光一闪，“再加个李昔妍吧！”
　　什么？！
　　她心里猛抽了一下，差点拍案而起。
　　“咳咳……咳……”
　　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旁边的谢子瑆喝水直接喝呛了。她觉得他是在变相地嘲讽自己，冷凝着脸不理会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是要把她整死吧。运动会不都应该把体育好的推上去吗？你给我搞这一出，到底是想把我推上去，还是想把我推坑里？？？
　　关键跟她一起的，还是柳一慧。
　　真是要命，她怎么可能跑得过啊！
　　冷静了半天，她双手抱住头顶，趴在桌上出神。
　　谢子瑆还真是说到做到，男生那么多的体育项目，他一个也没参加，赵国萍也不挑他上去凑数。
　　她想着想着，气得手一使劲，自动铅笔的笔铅断裂——真是命好。
　　不对。
　　她怎么能白便宜那个小子？？
　　放学后，她飞速收好书包，拉上陈昕往赵国萍办公室跑。
　　“咱来这儿干嘛啊？！”看见这方向不对劲，陈昕惊慌地用气音问道。
　　“嘘，淡定点，爷要去报复某个傻缺。”
　　“谁啊？柳某吗？”
　　“切，她才不至于让我费事报复……等着，我进去一会就出来了。”她安抚似的拍拍陈昕的肩，走近办公室门，敲了两下。
　　“请进。”
　　李昔妍端上了对待赵国萍专用乖巧微笑，轻快地跑去她跟前，“赵老师好！”
　　尽管李昔妍这次月考有些差强人意，没达到她的期望值，但赵国萍一看见她这甜甜的笑，心里立马就美滋滋的：“好好好！有什么事啊？”
　　“赵老师，我想到了一个好口号！”
　　“哦？说给老师听听……”
　　陈昕佝偻着腰在门口偷听，也没听清楚俩人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赵国萍高兴地喊了几句：“哈哈哈！行！那就按你说的来，明天还有一节体育，我到时候跟体委说一声，让你带着同学们念几遍！”
　　看着李昔妍满面笑容地蹦了出来，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你跟老赵说什么了啊，我在门外都听见她一个劲地笑。”
　　“来来来，我跟你讲……”李昔妍神神秘秘地俯在她耳边，小声念叨着。
　　“真的啊？”
　　“可不是嘛！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想看看他明天是什么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他出个名！”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同学们站了两分钟后，体育老师摸了摸自己光溜的后脑门，发问：“你们老师说口号改了，改成什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口号改了这事除了李昔妍赵国萍陈昕体育委员和体育老师，没有人知道。
　　她想象了一下一会儿的场面，笑着从队伍里走出来，站在体委夏铭扬旁边。
　　“大家跟着李昔妍念几遍啊，老师说了，一定要响亮，念出气势！”夏铭扬正经地嘱咐道，然而他只知道口号改了，至于改成了什么，连他都不知道。
　　夏铭扬话音刚落，她立马收敛了几分笑意，拿出那张纸。“弟兄们都跟我念啊……”她清了清嗓子。
　　“状元一哥！”
　　大家可能是没反应过来，纷纷看向忽然被点名的谢子瑆。谢子瑆怔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看他干嘛？跟我念！”她再次开始，高声念道，“状元一哥！”
　　“状元一哥！！”众人附和。
　　“在我八班！”
　　“在我八班！！”
　　“八班出马！”
　　“八班出马！！”
　　“统统撂翻！！”
　　“统统撂翻！！！”
　　大家一边憋着笑一边扯着嗓门大喊。李昔妍望着面前的同学们，欣慰地点点头，她在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中，光荣归队！
　　回到队伍，她看见谢子瑆瞟了自己两眼——这还用想吗？指定在心里骂她呢。
　　倒是柳一慧，频频在暗里对谢子瑆给予支持：“真烦人，有什么好鼓掌的，经过人家同意了吗？一个口号起得这么随便！”
　　她陡然转头瞥柳一慧，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的眼睛看，柳一慧的气势瞬间消了不少，回应的是冗长的宁静。
　　李昔妍眯着眼微微仰首，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这是老师亲自盖章的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在这说肯定是没用的。一慧，要不我陪你去找赵老师说说吧？”
　　柳一慧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赵国萍喜欢李昔妍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她这时候去找老师，就等于自找不快。再念及谢子瑆在旁边，自己好歹也要注意点形象。
　　她应付似的对她笑了笑，“不用了，其实这也挺好的……”
　　李昔妍这才扭回去，撇嘴笑了一下。
　　搞得就好像你去找了赵老师，她就能听你的把口号改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