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幻境”正传》一江烟月

16、四（３） 道妖开战

　　四（３）道妖开战

　　这人确实是齐缘，看到君小三，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极有风度地报出师门，把崇明观的招牌先自抬了出来。
　　崇明观在人界仅仅是个小小道观，但在灵界却是大名鼎鼎。灵界素有“北伍柳，南崇明”之说，崇明观，是一个可以和伍柳门分庭抗礼的修真豪门。不过，这个齐缘跟君小三差不多，都是名门中的小虾米，连混灵界的资格都没有。
　　宾主落座后，齐缘眉头紧锁斟酌再三，开口道：“三公子，两个月前贫道受舒先生之托前来收妖，后来有事离开了，与舒老先生约定一个月后返回，因为路上出了点意外多耽搁了几天，今天才赶回来……不知道舒先生有没有告诉过三公子？”
　　术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有主之案不能接，所谓“有主之案”，就是已经有人接手了的案子。所以按道理讲，舒家既然已经把案子交给了齐缘，就不应该再找上君家，而君书帖更不应该接下来。可是舒家压根儿没向君小三提到过崇明观，君小三也压根儿不知道术界有人插手，还以为以前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神棍。
　　“君家跟崇明观争案子”，这件事传出去，还真是……
　　可让他现在放手，又实在不情愿，就象小说看到一半，从刚开始的随手翻翻到后来的兴趣渐浓，再到现在的一心想着故事结尾，却突然有个人闯进来，硬要把小说夺走……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于是君小三道：“不瞒齐先生，舒家真没有人告诉过我，应该是舒先生舒夫人同时昏迷，他家里人不知情，事情很严重他们又找不到道长，这才找上了我。”
　　“同时昏迷？”齐缘“唰”的一下站起身，向君小三点头说了声失礼后匆匆走出小楼，围着满院花草转圈，越转越怒，终于压着嗓子一声低吼，“孽障，先前只说给你们一点教训，没想到我刚一离开你就害人！”
　　说罢向君书帖一抱拳：“三公子，此事是贫道的不是，没有交待好舒家，贫道给三公子陪礼了……”
　　“师傅……”齐缘的徒弟们一听不干了，吩吩叫了起来，给齐缘眼风一扫，立即禁声，重新化作几枝壁花。
　　齐缘继续道：“舒家夫妇遭此大难，是贫道一时心软所至，贫道定当弥补过失，也算是有始有终，还望三公子成全。“
　　齐缘这番话说得极是漂亮，先把责任揽到身上，再提出弥补，而君小三又一向不勤快，来古城这么久也没见他对案子有多上心，一直没有进展，于情于理，交还给齐缘都是应该的。君小三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如果是在一周之前，没准就点头同意了。但是这一周情况有了很大变化，他为小花妖疗伤，付出了不少心力，要他放弃注入了心血的东西，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何况齐缘把种死符叫作“心软”，他要是不心软，会是个什么样子？难道自己一周的辛勤劳动就是为了让这个破道士收了小花妖？……
　　切，漂亮话谁不会说。
　　君小三立即摆出一脸诚恳的样子，道：“道长，这件事是舒家没有通报，也是君三没有详查，说起来大家都有失误，错不在道长一人。不过，既然我已经接手了，道长你看……能不能让我把事情做完？”
　　齐缘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只听君小三叹口气，又道：“道长想要有始有终，君三又何尝不想？想我住进舒家大半个月，案子一直没有了结，如果还要麻烦道长出手，于舒家，是无信；于君家，是无能；于道长，是无礼……齐缘道长也不愿意看到君三做出这等无信无能无礼之事吧？”
　　君小三话说得客气，话里话外却没有半丝松动的意思，用的是问句，却不是真的在证求齐缘的同意──君三公子身上或者没有纨裤习气，但如果以为他是处处以忍让为美德的小民百姓，就大错特错了。
　　齐缘给他堵得一时无语，又不肯轻易罢手，正在思考着措辞，身后的七里香却突然发难，藤蔓爆长，向他猛扑而去。齐缘听到声响迅速跃开，脱离了七里香的攻击范围。
　　他跳开了，他的徒弟就没那么好运了，一个小道士给藤蔓缠个正着，转眼间缠成一个大粽子，连脑袋都给裹进枝蔓间，变成一只超级“树茧”。刚开始小徒弟还有挣扎，很快没了动静，被七里香拖进花丛……
　　事发突然，大家都看得一怔，君小三自然是冷眼旁观，齐缘的两个徒弟反应倒也不错，不待吩咐立即拔出桃木剑砍向七里香。
　　古城气候土壤特殊，这株七里香的外表不象灌木更接近于藤类，虽然化形时间不长，但实实在在地活好几百年了，最粗的主藤竟然有婴儿的手臂粗细，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徒弟拼了命地一阵乱砍，也只砍下一些细枝，而藤蔓一旦断裂，立刻又有新枝补上，不屈不挠，绝不放手，正是小花妖的死硬脾气。
　　与此同时，小花妖还不停地伸出旁枝，试图故伎重演，所幸两个小道士早有防备没有给它缠上，但也给闹了个手忙脚乱，一个不察就被狠狠抽上一藤鞭，不但没救下同门，反而连连挨打，身上留下多处鞭伤，直看得段林惊赫不已，完全没料到那么可爱的一只小花妖，竟然凶悍如斯。
　　旁边的齐缘却是一派平静，突然道：“清心，清静，让开。”
　　两个小徒弟心知师傅要出手了，连忙跳开，只见齐缘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灰不溜秋的小葫芦，对着七里香说了一声“打”，葫芦里猛地喷出一股火苗，直烧七里香与土壤相连的根部。
　　君书帖见此情形眉头皱了皱，却终是没有出手──他和齐缘是人，七里香是妖，而七里香挑衅在先，又抢了人质，齐缘出手救人，他既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出手。只好在心里感叹七里这个小孩子太不懂事，吃点苦头权当买个教训。不过，要让那个笨蛋小花妖吸取教训？……难！
　　齐缘的葫芦火一出，局面立即改观，小花妖给火一烧，发出一声声惨叫，覆满亭顶和院墙的藤蔓一阵乱晃，却仍然不肯放手，直到接连挨了三道火焰，所有枝蔓缩作一团，终于支持不住松开了人质……
　　两个小道士连忙奔过去把同门抬离花丛，却见人已经一脸泛绿，昏过去了。
　　君小三心中一声长叹：小花妖啊小花妖，我有心要帮你，你却不识轻重……罢了，看你的造化吧。
　　默契达成，君书帖示意段林跟他一起退到廊下，看齐缘作法。

　　齐缘的葫芦火再次对上七里香根部，正要喷出火焰，却见花丛中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不要命地向他扑去，齐缘一声“孽障”，抬起葫芦嘴，一股火苗正中人影。
　　哪知道花妖的目标并不是他，身中葫芦火却不管不顾，悍不畏死，带着一身火焰冲向齐缘的徒弟。那徒弟一来本事不济，二来也是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吓坏了，想要逃走却手足无力，被小花妖抓了个正着，大火立即漫延到他的身上，院子里响起一片惨叫声……
　　君书帖见事不妙连忙扔出一个水球，浇灭了火焰。
　　齐缘微微一怔，自己葫芦里的火自己清楚，没想到让个毛头小子举手给灭了，不过他现在没功夫去想君书帖的水球，沉着脸向花妖喝道：“到现在还敢动手伤人，以为贫道当真收不了你？”
　　一句话的功夫，场中情形又有变化，七里黑碳样的身体里冒出一根根细藤，把比它高出半个身形的小道士死死缠在胸前，用着人盾，然后对着齐缘声嘶力竭地大叫：“你放了我哥哥，放了我哥哥……”
　　君书帖心中一动，终于想通了前后关结──难怪月桂树没有灵体，还以为是被自己吓走了，原来是给老道捉去了。小花妖弄昏舒家夫妇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引回老道，救出月桂……这个笨蛋小花妖，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竟然又不顾死活地把人给引回来，看来它跟月桂的感情很好……
　　这些日子君小三一直没有出手，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他懒，手到病除固然是医术高明，但病人好了医生岂不是要走路？在找到下一个落脚点之前，他不想拎着行礼箱满城乱蹿，反正医院里的那两口子又不姓君，多睡两天权当休养吧。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案子看似简单却多有蹊跷之处，尤其让他想不通的便是小花妖弄昏舒家夫妇的动机所在。
　　现在谜底揭开，君小三禁不住有些感慨，帮着小花妖讲情：“道长你看，舒家的案子是七里香闹的，与这株月桂树没有关系……”
　　小花妖一听连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装的鬼，跟我哥哥没有关系，你放了我哥哥。”
　　齐缘略一沉吟，道：“我放了他，由你认罚？”
　　小花妖摇起身上已经变成紫黑色的藤枝，大声道：“我由你处罚，你放了我哥哥。”
　　齐缘点头，说了声“好”。
　　小花妖大喜，松开人质，自己也“噗咚”一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