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四（１） 舒宅有鬼 ...
-
第四回香雪七里，盛放如歌
四（１）舒宅有鬼
段林如愿以偿，终于走进了君三公子的世界。
因为晨跑的缘故，小段同学对君书帖熟悉了很多，不过，也仅仅是熟悉而已。他发现他对君书帖的第一印象既准确又不太准确。这位传说中的名门公子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遥不可及，他个性随和，没有门第观念，甚至没有纨裤习气，但与此同时，他也不着痕迹地与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和他泛泛相交不难，想要进入他的世界，非常困难。
将近半个月的努力，小段同学毫无收获，却越战越勇毫不气馁，这倒不是他自信心暴棚，而是他对他家房东的信心暴棚──出于段林不知道的原因，裴文谨貌似也对君三公子充满了兴趣，而裴房东想要干的事情，还没有干不成的先例。
果然，就在裴文谨淡然说出“只要有心就总会有机会”的两天之后，机会来了。
傍晚时分，段林从幽灵酒吧匆匆而归，不久后再次返回玉书巷，身后跟着君书帖、裴文谨还有江晨。
“就是这个地方。”段林对君书帖说道。
君书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玻璃门，脸色苍白。
这个地方，太熟悉了。
段林继续道：“几年前这一片发生过一场火灾，火太大了，全都烧光了……”
是啊，全都烧光了。
当年这个地方属于老城区的外围，在某天晚上起了一场大火，被烧了个干干尽尽……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场大火，那场几乎烧毁了一切的大火，真的是……全都烧光了。
“不知道啥原因，这家酒吧没有被烧掉，但是大家都看不见它了，就象一个幽灵。火灾后市府统一重建，重建后酒吧还在原来的地方，而周哥他们几个，也被……”
段林还要往下说，旁边的裴文谨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今天天气不好，我们先进去。”
段林心有所悟，看看君书帖，没看出异样，想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领着众人进入酒吧。
进门后，裴文谨四下里观望了一番，对君书帖笑道：“多亏有你这个邻居，今天多谢君先生了。”
这话不是客套，他老早就听段林讲过这间酒吧，无奈他连酒吧的门都看不见，每次都看到段林消失在砖墙里面。
君书帖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裴文谨看他神思不宁，也不好开口询问。
这时候酒吧的主人迎了上来。
这次是周青和小伍一起把他们迎到火塘边，现在是晚上七点多钟，酒吧里没有客人，墙上灯笼却全部点燃，火塘也已经烧得彤红，显见是早有准备。
一俟客人落坐，周青慌着去翻“今日竭业”的牌子，小伍不惜血本地端来各种好酒，小糊涂蛋跑上跑下，挂起一只鸡两只鸭三只兔子四条鱼，甚至还有一大块獐子肉，而落拓大哥也一扫落拓气，抱着个小男孩坐在另一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君书帖……
君书帖的情绪终于被这一番过分的热情好客拉回了正常，心头连连苦笑，他只是来接个人，却被这帮人当成了……神仙下凡？
今天会在这种情况下故地重游，完全是拜林狐狸所赐。
林肖诱拐走小花妖后，君书帖倒不担心，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林肖任性却不凶残，跟小花妖无冤无仇的，不会难为一个小孩子。他猜得很准，没过两天林肖就留书舒宅，让他上“幽灵酒吧”领人，可惜君书帖问遍了人，也没打听出这家“幽灵酒吧”的所在。
这事要怪君小三误解了，他只以为幽灵酒吧的“幽灵”是酒吧的名字，没有抓个妖怪来问问，一直等到段林跑来通报说有个戴眼镜的客人放了个小男孩在幽灵酒吧、留口信让他前去领人，他才知道自己搞错了方向。原来小花妖在酒吧呆好几天了，周青他们不信任其他客人，又不见段林现身，只好干等着，一直等到今天，口信才算带到。
酒过三巡，落拓男人问君书帖：“三公子你看小七里越来越没有精神，是不是生病了？”
君书帖看着病恹恹窝在落拓男子怀里的小男孩，摇头：“不是生病是受了重伤，它离开本体太远太久，再不回去，情况会更糟。”
说完后弹指破了林肖施在花妖身上的障眼术，众人只见小男孩眨眼间变了模样，上一秒还是个粉粉嫩嫩的漂亮娃娃，带着股天然的草木清香，很是讨人喜欢，下一秒钟，就变成了半边脸白半边脸黑的古怪样子，象一个粉墨登场的小戏子。
在座的都是普通人，大吃一惊，纷纷询问起原因，听君书帖解释说是舒家以前请来的法师在小花妖身上种了死符，死气漫延浸蚀掉半个灵体所至，又一个个义愤填膺，大骂这人太黑了，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他也下得去手！
君书帖笑笑，心道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可不是乖宝宝，不过一只不解人事的小妖怪干出点出格的事情也很正常，下这么重的手确实过分了，而出手之后不管不问任由舒家两口躺医院里，也讲不大通，于是转头问起段林舒家闹鬼的始末。这次他算是问对人了，舒家这桩鬼案，段林算是唯一目击了整个过程的知情者，更兼他天性八卦，御河街上住了三年，相当于一本“御河街伪百科全书”，背景资料祥实，当即细细道来。
先从舒家说起。舒家掌门先后娶过两个女人，第一任是共过患难的青梅竹马，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舒明暄，两人十六年前离婚，离婚后，二儿子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听说是去了国外，打那以后就没了消息。现任舒太太十五年前进门，进门后生下一个小子，而随她一起进门的，还有个两岁的小丫头，根据御河街所有帮佣的共识，此姝当是舒掌门的私生女。这次最先出事的，就是这位芳名叫作舒静娴的舒家大小姐。
半年以前，舒静娴莫名其妙地半夜尖叫，舒家没办法，只好把她送到临桐外婆家，据说她人一离开，病就好了。
舒静娴离开后主人仆人开始亲身经历起种种只在电影上才见识过的灵异事件，诸如晚上听见小鬼打架，走在院中空地上突然感觉撞了墙，亲眼目睹扫帚大战鸡毛掸子，二者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表演对打，战况激烈……如此这般，搞到所有人的神经近于崩溃。
这期间，舒先生也不是毫无作为，他请来了侦探，无果；又请来了光电专家，无果；然后是魔术大师，还是无果……最后，在舒老先生请来某鬼片场景设计大师仍然“无果”之后，舒太太终于发飙了。
于是，和尚来了，道士来了，风水先生也来了……结果仍然无果、无果、还是无果，全家上下在经历了长达四个半月的恶梦之后，不堪忍受，不顾舒老先生的禁令，集体逃亡。
幸好这个时候，一个叫作齐缘的大师出现了。
简而言之，就是齐大师一番作法，院子总算安静了下来。舒家上下一遍欢腾，只以为从此逃脱升天。哪晓得欢声未了，舒家又出怪事了──大师前脚刚走，舒家的主人主母后脚就双双病倒，X光B超CT磁共振，现代医学手段用尽，完全查不出病因，而齐缘大师也仙迹飘渺行踪难觅，留下一对苦命鸳鸯长睡医院，至今一月有余，完全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听罢段林的讲诉，君小三眉头微锁，问：“齐缘怎么对舒家讲的，他说是妖怪作祟还是宅子闹鬼？”
“他说的是闹鬼。”段林很肯定，“我也觉得是鬼，舒静娴晚上尖叫就是那个鬼闹的，我看到它……”
说到此略一犹豫，咬咬牙，终于还是讲了出来：“我看到那个鬼了，披头散发吊着一条绿舌头，恶心死了。我看到它爬到舒静娴床上，压她身上两只爪子乱摸，太恐怖了……开始我吓得要命，生怕它跑到我们院子里面。”
“它没干别的事？”
段林明白这个“别的事”的含义，脸上发红，虽然酒吧里光线不好塘火跳跃，还是喝了口啤酒掩饰：“没有，舒静娴每次一尖叫它就跑了。”
君书帖心里有点底了，浅浅呷口红酒，看向小花妖。小家伙刚才耳朵竖得老高，听到段林讲鬼爬到舒静娴床上的时候眼睛还微微张了张，现在却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趴在落拓男子怀里睡大觉。
看它装得蛮象一回事，君书帖突然道：“小家伙，你干嘛装鬼吓人？”
小花妖一点就燃，立刻忘了装睡，瞪起君小三，大叫：“你管不着，我们妖怪才不跟术士讲话。”
君小三忍不住笑了，他其实不是很肯定，没想到小妖怪开口就招了……还“不跟术士讲话”，这家伙倒是蛮听那只狐狸的话。
旁边一群人却是大吃一惊，小花妖跟舒家的案子有关？鬼是它装的？这么可爱的孩子会装鬼？
君小三此时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齐缘重伤了小花妖就不会不明白它才是罪魁，为什么要把事情推到子虚乌有的鬼身上？齐缘应该有能力把事情完全解决掉，为什么要留条尾巴，任舒家两口昏迷不醒？……想不通，摇摇头，算了，想不通就暂时不要去想。
裴文谨明显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摆出一副和霭可亲的好大哥模样，诱供小花妖：“小七里，你不喜欢舒静娴？”
小花妖心思单纯，讨厌君书帖大概是之前跟术士结了仇，现在看裴文谨笑容可亲，立即放下心防认真回答：“她是坏人，我不要她害哥哥。”
还有个哥哥？哥哥在哪里？……除君书帖外，一干人的眼睛再次瞪大。
裴文谨眼镜背后微光一闪，又道：“她干过坏事？”
小花妖猛点头：“就是她装鬼吓跑了好心阿姨。”
“好心阿姨？”
“对呀，我和哥哥都喜欢那个好心阿姨，她给我们浇水捉虫，从来不用那种味道怪怪的水。就是那个坏女人，她装鬼吓她，然后她就走了，坏女人就让老许往我们身上喷那种水，难吃死了。坏女人的儿子也是坏蛋，老是乱踢我们，还用火烧我……”
小花妖絮絮叨叨，控诉起坏女人的种种罪行，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舒静娴的儿子？舒静娴只有十六七岁，她哪里来的会玩火的儿子？……
君小三看大家一头雾水的样子，打断小花妖的废话，解释说妖跟人不一样，尤其是植物妖，心智发育缓慢，不要看小花妖外表有八九岁，它的逻辑思维能力说不定还不及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它的话做不得准。
小花妖气愤不已，对着君书帖大叫术士都去死，君书帖怕它伤到自己，也是怕它乱说话，舒家毕竟是雇主，雇主的隐私不便暴露，索性一个手结弹出，小花妖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四（１） 舒宅有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