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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

  •   四年后----

      幽州花灯节举办在即,城里长街之上的商户们均已早早开始做起了准备。

      有了官府带头操办,不少商贩提前预热,已经把售卖内容这些新鲜玩意儿都给搬到了台面上来。

      纵是白日,来往瞧着热闹的人也有许多,而其中最为火热的便是围在‘宜春楼’外摆开的那间换物摊子上。

      商户老板在露天的坝子里设置了弓箭和箭靶,一箭一铜钱,一次买十箭,只要连中五箭以上,就可以根据中箭的数量依次兑换老板商铺里的东西。

      他把这箭卖的便宜,但换取的东西却是价值颇高,游戏办的是划算又有意思。

      “好箭!好箭!!”人群中不时爆发出这样的惊叹声来。

      宜春楼上的客官们正坐着饮酒,听见这动静也忍不住探头来看,“瞧那小公子模样生的俊美清秀,却没想到箭法如此高超,这活动再进行下去,我看商家老板说不定连店都得赔给人家了。”

      十个铜板的箭,原本也就是图个乐子,赚些糊涂钱罢了,哪知道真遇上个刺头,还与人较起劲儿来。

      “可不是,十文十文的不知道赚了多少东西走,箭无虚发,看不出来还真是个高人。”

      话毕,人群内青衣一闪,又是一箭中靶,除却店老板面色青紫难看之外,众人又爆发出阵阵叫好声来。

      “不行不行,小公子自有本事,箭法高超,这能耐在下服气,可是今日设摊本就是给大家图个乐子的,哪有仗着能耐到我这里来耍无赖的道理?”

      果然,在客人连中三十余箭后,这店老板吃不消,立刻不认账了。

      沈清寒放下自己手中拉开的剑弦,四年已过,他仍是一身素雅的青色纱衣着身,面貌之上褪去些稚嫩,眉眼舒展开来,一双桃花眼照旧生的好看。

      仙子气质脱俗,神色之上比以往更多了几分冷意,他伸手指了指摊位旁边的木板道,“摊子是你在摆,规矩也是由你在定,在下付了钱来参与你却又不肯认账,到底是谁在耍无赖?”

      “我那是,我那是…………”老板结巴两句,又理直气壮的说,“我摆这摊子原本就是不赚钱的,大家十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是,运气好的换点东西回去乐呵乐呵,运气不好的就当来玩个趣儿,可您这…………您这真人不露相,箭法高超,我自是佩服,可您哪能仗着自己能耐大就逮着我这小店儿可着劲儿的霍霍?”

      起初沈清寒来时,店老板看他这模样就知道又是哪家达官显贵的骄矜少爷,就那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哪能会骑马射箭这些玩意儿,于是大言不惭的将人留下。

      可谁知这公子不显山不露水,竟还是个拉弓的好手,这做生意的人就是见风使舵这点最为奸诈,见势不好立即换了口风,偷换概念的歪理倒还是一套一套的。

      “您可真有意思,今日是我射中这三十箭您就不做我的生意,可若是我射不中,这买箭的银子却是照样要给,三十文说多不多,可是您这摊位一天来十个人就是三百文,来一百个人就是三千文,算盘打的叮当响,做生意要能像您这样稳赚不赔的做,那明日在下也扯条红布来这处摆个摊子好了。”

      “嘿,小公子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店老板变了变脸色,他上前一步与沈清寒对质道,“我如何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那你们中个三箭五箭的,我不也有对应的物事会兑换给你们吗?什么稳赚不赔,我告诉你,我这都是赔着本的在给大家伙儿送吉利,讨口彩呢。”

      “你胡说八道。”原先躲在沈清寒背后的一名粉衣姑娘,这时候才蹿身出来,她指着那店老板的鼻子骂道,“昨日下午我花了两百文买箭,结果拉到第三十箭的时候胳膊疼拉不动,说退钱你不肯退,我想把箭存着明日再来你也不同意,非得要我必须当天射完这两百箭,这事儿我自认倒霉是我先给了钱拿了箭,射不动是我的原因,我接受,可是我三十箭也中了十二箭,按规则是可以到店内换取相应物品的,可是你脸皮厚就给了我一串水蜡珠子,这珠子值几个钱,二十文都不到,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围观百姓听及此,也纷纷做出反应打抱不平起来,“两百文换了一串水蜡珠子,还能这么做生意,不厚道,真不厚道。”

      店老板见局势扭转,心下难免慌张,但他很快镇静下来,继续辩解道,“姑娘您哪能这么计算,我这水蜡珠子精工细活靠人力打磨出来的,一串儿至少能卖个六十文呢。”

      “那也是亏本买了的不是,人姑娘花就花了两百文,买你条六十文的手串,你不还是净赚一百四十文吗?”

      “乡亲们,这账可不能这么算啊,那两百文是她买箭的钱,这箭她买了自己射不完,不能怪我吧,射三十箭总共中了十二箭,一箭一文钱也就是十二文钱,这拿十二文换一条六十文的手串她还亏本了不成?”

      现场安静了一阵子,又很快窸窸窣窣恢复了讨论,围观百姓有说对的,也有说不对的,但不管对不对的事儿,也始终没人能解释出个一二三的道理来。

      原就是有打算,所以一来就豪洒了二百文,这店老板还当又遇着了个冤大头,结果这荒唐事却罩到了自己的脑袋上来,所以即便现下他想耍赖,但这两百支箭无论如何也是人家先前就买下的,

      沈清寒懒得与人废话,他今日原本就是替这妹妹讨公道来的,“那既如此,你我便各保各的本,各拿各的算法,今日买你这两百支箭,在下非得要用完不可,否则这钱也不能退,我这二十余箭不过也才值二十文钱,在下总不能让自己吃亏。”

      他说完,觉得不够,又特地补上一句,“对了,您那板子上写的,连中二百箭是能置换什么物件来着?”

      身旁有看好戏的人大喊一句道,“连中二百就能换他店里的镇店之宝,金樽玉佛。”

      这幽州城内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就算有那精通围猎的公子哥,为了个金樽玉佛连射二百余箭还要箭无虚发的要求也仍是高的。

      可平常哪有这样闲着没事干的公子哥为了这么个玩意儿真跑来他店门□□箭?

      结果没想到今日还真碰着这么个冤种。

      店老板听见旁侧人的起哄声,便知此事有些下不来台,他额头冒了一滴冷汗,又凑近沈清寒几分后,这才低声道,“我说小公子,我那金樽玉佛可至少值五百两纹银,镇店之宝全靠它压着挣钱呢,瞧您这身段儿也不是缺银子的人,您大人有大量,要不今日给几分薄面,放我一马?”

      沈清寒拉弦的手臂都展开来,听闻此言又松了指头,他目光微斜,向右轻轻一撇,“放你可以,但有三个条件。”

      “您说,您说。”

      “第一,没射完的箭,按原价退钱;第二,把那水蜡珠子换成红玛瑙手串;第三…………”他刻意咬重了这一点,这时冷声却又不容置喙道,“向我妹妹道歉。”

      楼下的事态处理进展顺利,曾经那个最是不爱与人计较的小少年如今竟也会站在他人身前,义正言辞的与人讨着公道。

      沈清寒离开冀北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如今四年期满,却已是二十余岁的翩翩公子。

      他性子沉稳下来,个头也抽高不少,容貌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随着时光流逝,神态之上反倒是更加沉淀了几分韵味与风情,这一路走来,自是招惹周遭许多人的回头侧目。

      那粉衣姑娘要回了自己的钱财,又拿了红玛瑙手串,还接了人家的道歉,此时心情自是好的不得了,她欢欢喜喜的跟在沈清寒身边兜着圈子,而那模样俊美秀丽的小仙子则是摇了一把竹木折扇,悠闲自在的朝前走去。

      他们正好从这宜春楼下经过。

      “那姑娘是幽州的一门林姓小户,她娘是小仙子的亲二姨,据闻此番林家与赵氏开亲,而这姑娘家父早逝,又是独女,所以小仙子特地到此作为家中长兄的身份,给她送亲来的。”

      三楼之上的窗户开了半盏,嬴嗣音侧身躲在这木栏之后,刚刚沈清寒解决完麻烦回身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脏就险些直接从嗓子眼里给蹦了出来。

      找人找了四年,他疯了四年,想了四年,可是现在突然猝不及防、毫无预兆的让他把这宝贝寻见了,自己这颗躁动无比的心却又突然畏缩下来。

      “还挺能耐啊,这一走四年什么骑马射箭都全让他给学会了。”

      “可还不止,听说上个月潞州围猎,咱们家这小仙子一去,立刻拔得头筹,满山的鹿就叫他一个人给打完了。”

      “看不出来啊,我以前以为他只会…………”宁嘉容学了几个扭捏的动作,又疑惑道,“这会儿怎么突然长大了这么多。”

      顾则笑趴在窗子边上回过头来说,“嘉容哥哥,我今年都十四岁了,人家小仙子也满了二十,按照司马哥哥的话说,也就是咱家侯爷做的这孽,要不是他乱来一通,人家正经这年纪,都快是俩孩子的爹了。”

      沈清寒自四年前一走,便像那小石子儿荡进了大海,落的是个音讯全无。

      沈家早两年也有刻意在隐瞒行踪,嬴嗣音找天找地,恨不得把这西鄞翻他个底朝天儿,也查不出来任何踪迹。

      彼时正值新帝登基,朝纲不稳,嬴景文周遭势力蠢蠢欲动,嬴嗣音手脚受限,一方面要掌控朝中局势,一方面又要放眼江湖,大海捞针般的去找一个有意隐瞒自己行踪的人。

      但凡哪里传来个什么风吹草动,他都立刻马不停蹄的抛下所有,满怀希望而去,却又次次空手而归。

      折腾的好几次都快要崩溃,可事态至此他的责任占了大半,所以即便沈清寒记恨,故意这样躲着他,避着他,那也都是他应该乖乖受着的。

      阁楼下一青一粉两道身影逐渐走远了些。

      沈清寒这几年确实是抽高了不少,尤其在十七、十八那两年,个儿猛蹿了一阵儿,如今比起来应该也不像之前那样矮了嬴嗣音半截,也不似之前那般轻声软语,养得跟个深闺大小姐那样金贵。

      “还是哥哥厉害,昨日那奸商句句有理,振振有词,怼的我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结果哥哥这趟话没说几句就叫那老东西吃了亏,我这心里是真爽快。”

      日头有些毒了,沈清寒拿扇子遮了遮光,“这事细说起来,也有你莽撞的成分在。”

      “哎呀哥哥。”小姑娘抱着他的胳膊,蹦蹦跳跳的,“这话早上出门前你就说过一遍了,我都记着的,以后我出来玩一定量力而行,遇着这种不讲理的老板,我就两支两支的同他花销,绝不会再做一次买两百支这样的蠢事了。”

      沈清寒知晓她在撒娇,纵有一肚子道理,也按压下去不在絮叨,他只提了一句,“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小姑娘把那红玛瑙手串戴进腕间,就着这阳光反复瞧了好几遍,越瞧越喜欢。

      只是想起昨日拉了二十箭后自己这胳膊就酸疼不已,直到今日也还泛着些无力,她对沈清寒的臂力感到有点好奇,于是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胳膊。

      “哇,哥哥的手臂也太结实了吧,以后在幽州有你罩着我,往后纵是我在城里横着走,指定也没人敢再欺负我了。”

      “待你大婚之后我便是要走的。”

      “哥哥别走嘛。”姑娘扯着他的袖子,轻声软语的说,“你看咱们幽州多好啊,前两日陆员外家,刘胭脂铺,丁铁匠屋他们家里的女儿都在打听你呢,反正听娘亲说这几年你也在江湖上到处跑,始终安定不下来,不如这遭就挑个姑娘,跟我一块儿留在这处才是最好,这万一以后那赵家公子待我不好,有哥哥你在,他也不敢太过分的。”

      “若他待你不好,纵是有我留在此处替你出头,你日子照样也是不好过的。”沈清寒应她,说完怕那姑娘担心,于是又添一句,“不过走之前我会去赵家狠狠警告他一回,若是他敢不善待与你,我日后定是要回来同他算账的。”

      沈清寒走的不快,但姑娘还是拎着裙子追上他几步,“有哥哥这句话我也放心了,凭你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别说那赵家人,纵是这幽州府衙,那也定不敢给我找半点麻烦的。”

      “…………我的江湖地位?”沈清寒调子里带着笑意,“我有什么江湖地位?”

      粉衣姑娘欢喜着绕在他身边,“哥哥不知道吗?这天底下的人都晓得您是孝文侯爷给罩着的。”

      沈清寒脚下步子一顿,心口微紧,他是偶然还会想起,但是猝不及防听人提起时,那忽然一窒的心情却依旧还很真实。

      “江湖上乱传的,我不认识什么孝文侯爷。”

      “怎么会?”姑娘自是不信,“半年前那赵家人上门来求亲的时候,人府衙里的大官都来说媒了,都说以后还得仰仗孝文侯爷多多关照呢,哥哥,那孝文侯爷现在可厉害了,他虽然自己没做皇帝,但是现在天底下的事儿全是由他说了算的,他想让谁生就让谁生,想让谁死就让谁死,以前我们家的日子在幽州也不好过,后来就是这事儿传出了风声,才没人敢再欺负我和我娘。”

      沈清寒没吭声儿,姑娘便又来问,“哥哥,你们认识的吧。”

      “不认识。”

      他回答的果断。

      姑娘撇了撇嘴,像是对这答案不甚满意,还想再多问些什么的,结果率先走在前头的人却突然停住了脚。

      沈清寒回身回的突然,吓得姑娘后退一步,他匆匆往熙攘的人群之中跑了几步,一连伸手推开好几个人后,理智才突然回升到大脑里来。

      可是刚刚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他也同样产生了些错觉。

      嬴嗣音,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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