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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刁迟迟的大名在上海谈不上人尽皆知,但黑白两道都对这个姑娘敬畏有加,同行而来,冯梅汶深有感触,虽然刁家是名门,但她绝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是能压制地头蛇的存在。一路上确省去了不少麻烦,进入某些场所根本就不用被审来审去。
      以那根鹦鹉羽毛为线索,他们首先将目标锁定为丽园花鸟店老板月玢国。因为据线人报告,万里沙出事前曾与其一道在聚杰楼喝过茶。
      丽园花鸟店老板是个瘦弱的青年男子,脸色微微泛青,双眼像是永远睡不醒的浮肿着,嘴唇出奇地厚,让冯梅汶想起霞飞路快餐店卖的热狗。
      两个人在花鸟店溜达了一圈,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把那些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鸟类审视了一个遍,终于引起了老板的注意。
      “客人有什么喜欢的么?”月玢国笑得谄媚。
      “老板,你这里有鹦鹉吗?”刁迟迟问道。
      “当然,您要哪种?我们这里有‘白凤头’、‘翠喜’、‘红腹’、‘蓝王冠’……客人随便挑。”
      冯梅汶跟着月玢国看了一回笼中或吃食、或嬉耍的灵活鸟儿,心中琢磨着那根小羽毛的颜色,目光久久停留在“翠喜”小巧玲珑的身体上。
      “这几天可有人向你买过‘翠喜’这种鹦鹉?”
      “哎呀,这天天人来人往,我哪记得住谁买了哪种鸟儿呢?”
      刁迟迟闻言,故作恐吓状:“那你知不知道万里沙死了?”
      “姑娘别开玩笑了,最近我还与万掌柜喝过茶,他气色好着呢。”月玢国正襟道,面上有些许不悦。
      “实话告诉你吧,他不久前死在法租界,我们是侦探,想向月老板探听些事实。趁这件事还没上报,你最好老实交待。”冯梅汶有点发晕,她这样的问法,一般小老百姓早吓惨了,哪还说得清经过啊。
      月玢国愣了愣,脸上转瞬又堆满了笑。“我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只不过与万掌柜偶尔喝喝茶,下下棋,没什么大的交情。”
      一阵尴尬的沉默,刁迟迟双眼冒火,冯梅汶忙出来打圆场。“别理她,月老板,你先看看这羽毛。”
      拿出那小片翠绿的羽毛,月玢国看仔细了,叹道:“两位,并非我为自己开罪,只是这鹦鹉羽毛确非店中之物。”
      “万里沙见过你后就被人杀了。哪里有这么巧合?”刁迟迟鼻子里哼了一声。
      月玢国也不争辩,将羽毛举到光线下,指点道:“两位请看,这羽毛上有薄薄的蜡层,应是作过防腐防潮处理的。”原来商人们为了让羽毛制品不破损,常用这种方法来保持其鲜亮色泽。
      他说得有理有据,两人不便继续纠缠,只得打道回府。

      回到巡捕房,只见敞开的门后面,刁百川正坐在办公室中向他们招手。
      “哥,你有什么发现?”一无所获的刁迟迟很憋闷。
      “你们回来得正好,我找到下一个疑犯了。”刁百川“啪”地丢了一盒香烟到桌上,笑得神秘。
      冯梅汶伸颈一瞧,香烟盒包装精美,面上印着一只鹦鹉——正是烟民们相见恨晚的“鹦鹉牌”香烟。
      “是那个烟头!”刁迟迟心情稍好,抓起香烟。“可只凭一个烟头就可以确定?”
      刁百川又丢了一张报纸过来。超大的版面登着那只青铜象尊的报道。
      “持有人刚死,报道就出来了,这个记者很可疑。”
      沪报记者杜泯却是冯梅汶相识的,在万里沙举行的鉴宝会上,他缠了万里沙许久,害冯梅汶也没时间去多插嘴,只道那个人是个痴迷古董的知识分子,哪晓得他有这种本事,万里沙把那象尊当宝贝供着,怎会轻易拿出来给人拍照。
      杜泯供职《沪报》,出身不错,相貌不错,收入不错,在上流社会混得不错,按理说不缺什么,也没必要打象尊的主意。刁迟迟可不管这些,了解了这个人的基本情况,就风吼吼地向报社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沪报》吗?这里是巡捕房,请杜泯先生听电话。”
      一番威逼利诱,杜泯终于答应出来赴约。
      在法国人开的咖啡馆里,刁迟迟笑得眉眼弯弯,冯梅汶却只觉背脊发凉,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大了。
      对面的杜泯却是坦然自若,点燃了一根香烟开始吞云吐雾。
      “杜先生才华横溢,见识广博,我十分佩服。”
      “刁小姐过奖了,不知找杜某有何事?”
      刁迟迟笑眯眯地将那张登有青铜象尊的报纸展开在杜泯面前。“听说杜先生很是钟情于‘鹦鹉牌’香烟啊。”
      杜泯笑:“不光是我,许多绅士都选择它,淳厚不呛鼻。”言罢低头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桌面上的报纸。
      “自然,自然。不过,比起这象尊,我相信有一个消息是你更感兴趣的。”刁迟迟挑了挑眉。万里沙离奇身亡,死因蹊跷,又是在深夜,警方封锁了消息,目前还没有媒体介入。
      “哦?刁小姐有什么奇闻要爆料吗?”杜泯吸了一口烟,他斜眼看了看她旁边一语不发的冯梅汶,此时的冯梅汶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凝滞,他们的对话半分没听进。
      刁迟迟顺着他的目光瞧见心不在焉的冯少爷,用胳膊肘狠狠撞了撞他的腰,冯梅汶猛然醒悟。“冯少爷,快把你那晚看见的告诉杜先生。”
      “杜先生,”冯梅汶有些迟疑地开口。“万里沙死了。”
      这席话犹如重型炸弹,震落了还亮着火红的香烟灰,而杜泯不觉灼痛。
      “青铜象尊不知所踪。杜先生,你能告诉我们你是怎样拍到这些照片的吗?”冯梅汶一语点中关键。
      杜泯猛吸了一口烟,额上冷汗滴落。“我承认我很喜欢这青铜象尊,可也不至于为此去害人。”他这番样子看在两人眼中却是心虚的表现。
      承受着两人不信任的目光,杜泯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原来自那日见过象尊后,他就一直想做一个专题报道,可好说歹说万里沙就是不同意拍照,无奈之下,他只得深夜偷偷潜入万府去偷拍象尊,刚拍了两张,就被发现了,万里沙暴怒地追了出来,一直到八仙桥,他才得以逃脱。
      “……”两人面面相觑,这的确是不大光彩的经历。
      “真的吗?他死了?”杜泯不敢置信,发问道。
      “万里沙是西北人,从来不会吸‘鹦鹉牌’的烟,身边却有烟头,你又作何解释?”刁迟迟不答反问。
      “刁小姐这话就不对了,你想想看,这上海滩的男人,十个里有五个都抽这种烟,几率太大了点吧?”说出秘密的杜泯此时却显得轻松了不少。
      语塞的刁迟迟只得瞪着冯梅汶,冯少爷再次出来解围。
      “杜先生,你和万里沙的矛盾大家都是知道的。”
      沉吟片刻,杜泯缓缓说道:“我和他积怨不假,但这事牵扯到云老板,我却不能胡说。”
      “谁是云老板?”倒是刁迟迟的一个发问让两个男人呆住了。
      冯梅汶像是看见了外星人,抖着手指着刁迟迟,“你还算上海人吗?竟然不知道云梦仙?”
      “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刁迟迟也没好气地回道。
      “刁小姐,云老板是位京剧演员,我和万里沙都是他的戏迷。”杜泯苦涩地笑言。他自诩是新潮的现代人,却迷上了一个戏子,不仅追星,还和财大气粗的万里沙当众争风吃醋,也难怪当初万里沙不让他拍照。
      刁迟迟点头,“这么说,为了这个戏子,你恨不得万里沙消失啰?你也什么都愿意做?”
      “曾经有过这种念头,但你要知道,那不过是一晃而过的冲动。”杜泯放下燃尽的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我终究也是个怕死的凡人。”

      一天就这么折腾过去,冯梅汶困得只想睡觉,在公车上摇摇晃晃差点撞倒了一个老妇人。刁迟迟直骂他不中用,没男子气概。
      “刁小姐,这一切到底是拜谁所赐?”冯梅汶揉揉额角,从小到大他还没遇见过这种厉害的女人,东跑西跑,精力还这么充沛。
      “哼,你不是想证明你的清白吗?那你就只有尽力配合我的行动。”
      “是,是。”好歹他也是个君子,就不跟她计较了。
      “那好,明天你陪我去看戏吧。”兴奋的刁迟迟沉浸在期盼中,因为她从小像个假小子,只爱摆弄拳脚,很少坐下来安静地听过戏,以往家里的老太太开堂会她都会中途开溜,更别提记住那些凤啊蝶啊的艺名。云梦仙这颗新星她更是闻所未闻。她手里还抓着刚从报童那里买的报纸,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名伶再续前世缘,云梦仙倾情演出。”几个大字。
      冯梅汶一个激灵。“你有认真想破案吗?”
      “我很认真啊,向云梦仙打听点万里沙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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