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老年三十题》梅心竹影

29、二十九、请求大夫

　　白玉堂的旧疾隔几年就要发作一次。原本已是习惯了的，怎知今次格外凶猛，竟经日不能起身。起初还勉强调息打坐，将翻涌的气血压下去些许，后来支持不住，只能歪在床头。再过几天，连床头也倚不住了。
　　展昭瞧着他一日日消瘦下去，心里渐渐清明。当年刚受伤时，仗着年轻力壮，又因连日奔忙，无暇也懒得好好调理，以致落了病根。纵然自己内力高过他，次次帮着压制，毕竟耗时一次比一次长，效果也一次比一次差，而今两人都年老体衰，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但又怎忍就此罢手。说不得，仍是四处延医求治。头先几位大夫来看了一眼就走，诊金也不肯收；好容易有一位开了方子，抓了药熬成浓浓一碗，白玉堂却已手抖得厉害，倒有半碗洒在外面。那大夫见状摇摇头，婉拒了展昭的再三恳求和挽留，又开了副补气的药，就此别去。
　　没奈何，只得一封信投到陷空岛，请闵秀秀出山。
　　闵秀秀原本身体就不算强健，如今年岁长了，更是走路都颤颤巍巍。不到此等万不得已之时，展昭绝不愿去叨扰。闵秀秀闻知消息，急得了不得，立即催着卢珍上路，当晚就到了。
　　“五叔。”卢珍一见白玉堂，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忙回头拦住闵秀秀，叫她慢着点儿。闵秀秀哪里耐烦同他罗唣，挥手把他赶开，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床前，颤声道：“老五，你、你怎地瘦成这个模样。”
　　白玉堂虚弱地笑了笑，又白了展昭一眼。展昭叹道：“我何尝想累得大嫂奔波，但你叫我怎么办呢？”说着慢慢向房外走去，“你叔嫂也多年不见了，好生叙叙。珍儿，我们出去。”
　　房门刚一合上，卢珍就急道：“展叔，怎不早说，要拖到这时候。”展昭道：“原是老毛病，谁知道呢。”又叹了口气，“况且，就算是大嫂，只怕也……”卢珍道：“我娘虽非华佗转世，毕竟行医这么多年，见多识广——”展昭道：“你五叔那是伤，不是病，纵然见识广博，又有何用。”卢珍道：“岂难道就听之任之不成？”展昭低头道：“大嫂若有办法当然最好，若真无能为力，能最后好好聚几天，也是好的。”
　　卢珍简直要跳了起来。他想骂展昭如此消极懈怠，想骂展昭竟有些咒白玉堂的意思，可是无数话语在唇间打滚，哪里吐得出半个字。
　　展昭和白玉堂一路如何走来，他最是清楚。
　　房门关了多久，他二人就在外边站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总算听得轻轻一响，闵秀秀拖着步子走了出来，满身疲惫。卢珍张了张口，道：“我去煮碗粥。厨房在哪边？”
　　“老五说，”闵秀秀伸手去拍展昭的肩，“自个儿的身子他知道。他也知道你知道。”展昭点了点头，道：“嗯。”闵秀秀道：“因此他不让我为他施针熬药。”展昭双目无神，道：“嗯。”闵秀秀稍稍提高了点声音，道：“他虽然怪你惊动我，但见到我还是很高兴。”
　　展昭总算把目光移向她，轻轻问道：“他定在什么日子？”
　　闵秀秀浑身一震，手上的金针滚了一地：“你们商量好的是不是？那还告诉我作甚？”展昭道：“何曾商量过。只是大嫂，他是什么脾气，你清楚得很，难道我反而不清楚么？”
　　闵秀秀定定看了他许久，长叹一声，道：“他第一次用请求的口气跟我说话，竟是求我不要医他。”
　　“二月初二花朝节，他说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