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老年三十题》梅心竹影

27、二十七、良辰美景奈何天

　　辞官之后，展昭和白玉堂走过许多地方。无论漠北江南、西域东海，隔几个月都要出去转悠一圈。到得全然疲累了，才终于安定下来，终年呆在小院子里，不再远行。好在江宁地方虽小，美景倒是不少，四时风光，也别有趣味。
　　岂知这年冬初，一场来势汹汹的瘟疫席卷了整个江宁府。到处是病殃殃的人，药房和棺材铺都门庭若市，酒馆和食肆却门可罗雀。莫说赏景，便连寻常生活都成了难事。展昭和白玉堂多年习武，身子骨可算强健，总比旁人多支撑些时，却奈何买不到粮食。若非自家还存了些陈米，争些儿活活饿死。究竟是上了年纪，又都有沉疴缠身，过得七八日，亦双双病倒。
　　虽同是染了瘟疫，病征却不太一样。展昭练的剑法雄浑开阔，多耗内力，是以长年将养气血，发了两日多的高烧，也就渐渐平缓，只不过不停咳嗽，颇为难捱。白玉堂却靠招式轻灵取胜，素来不甚看重内补，一连发热了旬日，仍是缠绵病榻，无法起身。
　　但比起隔三岔五就挂出白幡的街坊们，二人终究还是幸运多了。
　　待到这场瘟疫过去，展昭和白玉堂也终于勉强康复，已是春暖花开之时。街市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常去的店家，十之八九都换了脸孔。展昭买菜回来，难免感慨几句。若换了早年，白玉堂必定要嘲笑他伤春悲秋妇人之态，如今心境大变，竟难得地附和了两声。
　　展昭瞧他神情低落，想是在家久了憋闷，遂道：“明日若是天气晴好，我们城外踏青去如何？”白玉堂眼神一亮，欣然应允。
　　次日果然是个好天气。两人身上慵懒，不想骑马，便穿了舒适的鞋，走着过去。不一时出了城，只见花开遍野，草长莺飞，显得生机盎然。只是江宁府元气大伤，百姓都忙着休养生息，此间除他们之外一人也无，颇为冷清。
　　白玉堂初时还带着几分雀跃。过得小半个时辰，一则行得累了，二则周遭没些儿人气，实在困倦，也不拘哪里，随处便躺了下来。展昭急拉了他道：“地上水汽还重，莫着凉了。”白玉堂半闭着眼，嘟囔道：“那里躺一躺就着凉了。”虽如此说，还是不情不愿地起身，寻了棵树，拣着阳光最好的枝桠处跳上去坐了。展昭跟着跃上，怕树枝折断，靠到了对侧。
　　二人大病初愈，多少有些无精打采的提不起劲来。耳中听得雀仔吱吱喳喳地叫唤，竟觉分外烦扰。但要此时回程，却又不甚甘心。这般一边别扭一边磨蹭着，不觉都睡了过去。
　　醒时已是黄昏，太阳早落山了，树叶都沁着凉意。白玉堂当先跳下地去，不慎趔趄了一下，好在被身后的展昭及时扶住。白玉堂苦笑了一声，道：“竟至于斯。”展昭道：“迟早的事。”
　　直到走进家门，白玉堂脑子里还回荡着这句“迟早的事”。喝了杯茶，才恍然回神，道：“今日风景如何？”
　　展昭怔忡半晌，微笑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