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老年三十题》梅心竹影

26、二十六、青春期的日记

　　闵秀秀近来可说是闲极无聊了。
　　丈夫已故，儿子成家立业，就连孙女儿也长大到能自理了。剩她独个儿见天对着天空发呆，实在是难捱得紧。她在陷空岛上过了大半辈子，一草一木皆了若指掌，院子外头也没什么新鲜。但要出岛游玩，又觉没这个精力，反徒惹儿孙担心，念头只打个转，也就放下。倒也想过去寻些旧友聚聚，可年纪这么大了，还在世的故识统共也不剩几个，与人家的后人，又无甚话可说。似白玉堂这等没后人的，连自己还照顾不来，那有空接待她这远客。这般一日日耽搁，只觉生命都快看到了尽头。
　　这日卢珍一家三口出去玩了，闵秀秀懒得同去，草草作别。忽心血来潮，想自己好久不去他们房中，也不知下人是否敷衍，遂叫人打了盆水，打算自己动手给收拾一番。丫鬟自然喊着请老夫人放下，但闵秀秀好容易给自己寻摸了点儿事做，怎会理会，挥手将人都赶走了。
　　柜子擦到一半，见右侧门未关死，露出一角手札。闵秀秀伸手开门，本欲将其塞回去，谁知一眼瞄见手札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禁好奇；再一细看，竟见着“南侠”二字。
　　南侠之名，陷空岛上自然人尽皆知。但因白玉堂与展昭纠缠多年，岛上从来只唤一声“展大人”，何曾提过这入仕前的名号。这手札显然绝非卢珍之物。瞧这字迹娟秀稚嫩，墨迹又显陈旧，想来是卢珍之妻婉婉少时所写。
　　“今日闻得南侠荡平贼寇，仅用顿饭工夫。不知受伤几何。刀剑无眼，若背后中招，若无旁人相助，恐难自行理会。
　　“今日闻得南侠劫去不义之财若干，分与穷苦妇人。此一则替天行道，纵有喝彩，必亦有非议。然南侠当皆不萦于怀，快哉。
　　……
　　“今日闻得南侠随侍入宫，获圣口亲封御前侍卫。江湖人尽唾之，言其为虎作伥者众。夫子教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原不我欺。
　　“今日闻得开封府遭窃，南侠奉旨追踪三宝下落，竟致茉花村比武换亲之事。佩剑乃武人至要，想必从此一双两好。
　　“今日闻得南侠囿于陷空岛，更遭锦毛鼠耻笑。岂有此理，竖子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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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闻得南侠与锦毛鼠相携已有数年。此前几月所闻，原为随风往事。执笔怅然，不知所云。”
　　手札此后再无字迹。闵秀秀一页页翻着，跟着记起那些陈年旧事。展昭尚在江湖之时，与陷空岛几无来往，她所知的，倒还不如婉婉写的多；但自从封了御猫，那可是桩桩件件，皆在五弟念叨之中。也不知当年哥儿几个怎就大睁着双眼，硬瞧不出两人间那些名堂。
　　叹了口气，又随手往回翻了几页，见着婉婉怒斥白玉堂“竖子可恶”那句，不禁失笑。心想她后来嫁入陷空岛、亲见通天窟时，不知又作何感想。世事素来难料，毫无道理可讲，又岂止这一句而已。
　　闵秀秀顾自发了阵呆，笑一阵，停一阵，末了恍然惊觉时，夕阳已西斜了。急忙将手札放回原处，关上柜门，洗了把抹布，赶在卢珍他们回来之前，将屋里收拾干净了。出门伸了个懒腰，打算溜达着去厨房时，忽听下人一叠声来报：“老夫人，五老爷和展大人到渡口了！”
　　夕阳的光更柔和了些，想来明日也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