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老年三十题》梅心竹影

24、二十四、一张旧画像

　　白玉堂在集市上瞎逛。展昭在后面不远处不即不离地跟着。
　　两人绝对没有闹矛盾，只是白玉堂目标转移得太快，眨一下眼可能就换了个地方，还没等跟过去又跑去了另一边。展昭自己也老胳膊老腿了，实在不太吃得消，干脆便走远了些，只眼睛盯着，总比脚下追着简单得多。
　　神思恍惚了一会儿，发现白玉堂竟还停在方才的小摊子边，不禁有些奇怪，遂走过去问道：“怎了？”
　　白玉堂侧了侧身，让他凑到近前，随手指了指。展昭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当即一呆。
　　这小摊子是卖画的，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看纸张和墨色，摊子上这些画都很有些年头了；但看笔法，又不似出自什么名家之手。无怪其它摊子多少都有些生意，只有这里冷冷清清。这妇人也不甚在意，既不揽客，亦不招呼，只是任他们翻看。
　　白玉堂所指的那幅画，在小摊子这一堆画中并不如何显眼。其上寥寥几笔，绘着一座高楼，隐隐可见牌匾是三个字，却瞧不清究竟。楼前台上一人正在舞剑，摆了个极难的架势，竟有生风之意。台边一群人各执武器侍立，其中一人手里抓了个酒杯。楼上另有一群人俯身相看，面目模糊，终不可辨。
　　旁人不知，他两人却如何能忘。相伴半生，皆从这耀武楼献艺钦封御猫而来。那时白玉堂少年意气，闻得名号相欺，岂能忍下这口气去。便是到了如今，也还要时不时拎出来饶舌几番。只是不知，竟曾有人以丹青传形，流落了几十年，又辗转到了他们眼前。
　　那妇人见他们盯着这画久久不语，又不离去，总算开口道：“十钱银子。”停了停，又加了一句，“十五钱两幅，二位可再择一幅。”
　　白玉堂闻言挑了挑眉，果真伸手去翻弄其它的画。只见山水有之，楼阁有之，男女老少尽皆有之，却再没有这样传情的了。遂好奇问道：“这画是哪里来的？”妇人瞟了一眼，道：“不记得了，俱是我那死鬼官人留下的，谁知道他从哪里得来。”叹了一声，“原也不值得几个钱，只是外孙子胎里带病，多少换得几日药吃。”
　　白玉堂偏头看了展昭一眼，笑道：“确然不值得几个钱——不过我这人偏生喜欢买不值钱的东西。”说罢放下一两碎银，取了画转身就走。那妇人面露讶色，忙唤道：“且等我去后边借了戥子兑开。”又眼望展昭，盼他回话。展昭回过神来，笑道：“不必了。”略一抱拳，即回身去追白玉堂。
　　“你倒大方。”展昭半真半假的抱怨比他人先到，“一出手就是几日口粮。”
　　白玉堂哼了一声，道：“你少在我面前装穷。我虽不管账，却知你旧日俸禄实在不少。近来物欲不盛，怎么也敷衍得十数年。”展昭道：“你不管账还记得这么清楚，管起账来可还得了。只是你买它回去作甚？”白玉堂道：“我那把椅子有些磨坏了，老是晃，正好缺个垫脚的。”
　　展昭失笑不语。两人并肩走了一阵，展昭忽又道：“那妇人出价甚平，又是懒懒散散，那里像是等钱买药的。只怕是看准了你这位大老爷，故意做作。”白玉堂嗤笑道：“我瞧她是看准了你，不然怎么嘴里在叫我，却只巴巴儿看着你。”展昭一顿，笑道：“我总辩不过你。”
　　已是快要闭市的时候了。两人脚步轻快，带着一切的开始，直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