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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爆发二 ...

  •   伯桓将那刻着“高曾祖”大字的排位捧至季以墨眼前,躬身不语。
      季以墨一手拿过牌位,一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到祠堂前将其放回原位,毕恭毕敬地跪下磕头,三下之后才站起来问在场的几人:“不知我家高曾祖究竟怎么冒犯了几位?”
      这块牌位是当年分家时季老太太排除万难带出来的,虽不见她常来上香供奉,但不可谓不重要。
      季以轲见无人回应便开口道:“那是方才混乱之间不小心碰倒的,无心之失,就不必上纲上线了。”
      “方才我若是不躲,这块木头砸过来便是要我头破血流,”季以墨走到连棠边上站着,扭头贴到她耳边,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问:“夫人方才可见到是谁扔了这块木牌?”
      连棠淡淡回道:“不曾注意。”
      闻言季以墨懒散地用脚度量了几人与牌位的距离,口中念念有词:“几位想必知道冒犯祖宗是什么下场,若是主动坦白,我自会宽容对待,若是被我查出来,那后果定……”
      “是连……弟……”
      孙蓉蓉还有一个“妹”没说出口,就见季以墨皮笑肉不笑地朝她走过来。
      “原来嫂嫂在这里。”季以墨站到牌位右边,看着她道:“你离的最近,不如说说究竟是谁冒犯祖宗,违反伦常,触犯家规,大逆不道……”
      孙蓉蓉晓得季以墨的厉害,他聪慧过人,手段狠厉,眼下说不准已经从站位看出那人是谁,故意不说也可能是不想上纲上线,便识趣道:“正如你大哥所说,定是混乱中有人不慎碰到了,既然是无心之过,二弟就不要纠结于此了。”
      顿了顿又道:“二弟肯定不知道,今日弟妹私自带子旻出府,还与我家弟弟当街打闹……”
      话没说完,季以墨便道:“哦,我说街头那张牙五爪的混小子为何如此眼熟,原来是孙家小公子。考试将近,终日在街头游荡,不学无术,刁难无辜,这便是世家公子做派?不知尚书大人可知此事?”
      孙蓉蓉半张嘴,听他意思是看不惯孙长青的,又知道他在京城除了宫里那几位,没什么忌惮的,“孙尚书”三个字只能用来吓吓季以柯,便生生将话咽了回去,心道,他怎么帮这个庶女说话?不应该啊,连家以庶充嫡,不是早该将她扫地出门?总不能对这个庶女……
      连棠也没想到季以墨会站在自己这边,心里竟有些感动,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季以墨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嫂嫂若是累了便请回吧。”季以墨背对着孙蓉蓉,面朝连棠的方向背手而站。
      孙蓉蓉心有不甘,但还是跺着脚走了。
      季以轲左右看看,张嘴道:“那我也……”
      “大哥还请等等,”季以墨绕到季子旻边上,弯腰从他手里拿过那卷画,“难道就不好奇你这傻儿子终日忙些什么?”
      季子旻欲夺回画卷,见季以墨瞪了自己一眼,迟疑了一下,被红云拽回去跪好。
      “有何值得好奇?不过是发发闲呆,打发时间罢了。”季以轲一甩袖子,方才季子旻冒犯孙蓉蓉的气还没泄,皱着眉看一眼季子旻,然后看向季以墨,“二弟竟也学弟妹插手别人家事。”
      季以墨把画卷打开仔细瞧,画的是城郊风景,远处层峦叠嶂,近处奇松怪石,画卷左下角还有一对兔子正在嬉闹。
      普通。
      季以墨走南闯北,世面见多了,何等文人雅士不曾听说,这幅画从构图立意,处处平庸,唯有落笔行云流水且大胆自信尚且值得一提。
      他拿着画走到连棠边上,两手一上一下捏着画纸,铺开了,问连棠:“这便是深受夫人欣赏,并愿意为其奋不顾身,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水平?”
      连棠一愣,心道他怎么不处理正事,反而插叙这么一茬?
      倒是季子旻愤愤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跪行至季以墨跟前伸手欲抢回画。
      季以墨手往上一提。
      季子旻扑了空,跪趴在地上,只得气鼓鼓地瞪着季忆墨的鞋面,是不敢在他跟前耍横的。
      因家中其他人对他放狠话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季以墨若是要动他手,那时定要动的。季子旻从小便知这个二叔时而温和可亲,时而宽容大度的样子都是装的,实际上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冷血无情,利益至上的奸诈商人。
      不过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谁也说不准。
      季子旻心说,无论如何,不与恶人相争才是良策。
      “夫人,怎么不说话?”季以墨依旧将画铺在她跟前,戏谑地问。
      连棠心道且不论这只是季子旻的草图,他水平远远不止如此,就只说难道世上一切资质平平之辈的奋不顾身、赴汤蹈火在他看来都是笑话?
      她想反驳,却又自觉无力,只淡淡地回道:“是的。”
      季以墨冷哼一声,暗道其执拗,随即神情一转,严肃地对连棠道:“这种水平不过小儿科,你竟将其当成宝,便也说明你不过是个愚蠢憨傻自以为是的井底之蛙。希望从今以后乖乖地当季二夫人,若是再惹出什么麻烦,我便立即休了你。”
      这人只会威胁吗?三番两次说要休妻,却又因忌惮宫里,只敢逞口舌之快,不顾他人感受,真是可恶,连棠心里有一口气,紧紧抿着嘴。
      季以墨敏锐地发现她的变化,想着警示的目的达到了便及时收手,省的将她气急了,做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边将画随意卷起来,攥在手中,边继续放缓语调对季以柯道:“这傻子若是终日写写画画便随他去,他虽呆傻,总也是条人命。”又低头对季子旻道:“念在你是季家大少爷,这次且饶你一回,若是再有下次,便叫你爹将你锁进西北角那院子。”
      西北角那院子季子旻从前待过几日,阴暗潮湿,阴森恐怖……
      “至于你,”季以墨看这连棠,沉声道:“念在你出身……”
      又是这套,连棠暗自咬牙。
      “……小门小户,家教松弛,又……”季以墨停顿一下,看她一眼,没有迟疑,继续道:“身世凄苦……”
      连棠皱眉,心道从前只说连家如何配不上京城首富,庶女如何进不得高门大户,今日为了打击人竟然暗搓搓地将她那从未谋面的可怜亲娘搬出来,如此不择手段,可恶至极。
      “二爷要休便休,何必一而再再而三侮辱威胁我?”连棠脱口而出,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索性心一横,死死地盯着季以墨。
      这……
      季以柯倍感尴尬,想着若是方才脚下利索一点,跟着孙蓉蓉走了多好,现在遇到这个情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见季以墨要发怒,善意使然,好心劝道:“弟妹定是被连番训斥导致头脑发热才会说出此话,二弟且让她冷静冷静。”
      “冷静?且不论她自以为是,做了多少不合规矩之事。只说我给她多少次机会?简直不识抬举!”季以墨将画攥在手里,与连棠四目相对。
      丝毫没有电光火石的浪漫,一个视死如归,像那气急的兔子,一个怒火冲天,像那恼火的老虎。
      何为利益至上的商人?最典型的不过就是季以墨这种,看似火气通天,心中仍在权衡利弊。
      想着此时赶走连棠,说到底还是弊大于利,不妨再忍一忍,于是便想炮制之前的做法,便是掉头走人,晾她几日,待她冷静下来再敲打敲打,总会乖乖听话的。
      抬脚要走,便听她掷地有声道:“二爷怕是想休却又不能休,只是个纸糊的老虎吧?”
      连棠这番是铁了心,当真是受够了季以墨的连番侮辱与威胁,转身走到季以墨跟前,放狠话道:“二爷这般会威胁,不知受过他人威胁没有?”
      季以墨诧异地看着她,心道这憨瓜当真是气急了,竟敢这么对我说话,眼下季以柯、季以墨都在,闹起来有些不好看,传出去有伤我季家家主的威严,但又不能在这会儿动真格……
      连棠直直地盯着他,不再苦苦压抑自己,扬声说:“请你听清楚,因为我只说一次。若是二爷再刁难我或者子旻哪怕一次,我便上官府提出和离,遂了你的心愿。”
      说完掉头便走,倒是把季以墨的套路掌握了十分。
      跪在地上的两人闻言面面相觑。
      季以柯在一旁猛挠脑袋,想着这一幕竟有几分眼熟,很快反应过来当年也是许书烟提的和离,拍拍季以墨的肩膀道:“这也没什么丢人的,习惯就好。”
      “滚!”季以墨狠狠地将画扔到地上,然后便见季子旻手脚并用爬过来捡,恨恨道:“我就不该管你们的破事!”
      “我不是早就叫你别管了吗?”季以柯边走边说,眼下家里最迫切的矛盾已经从孙蓉蓉与连棠转移到季以墨与连棠,操心事一下子就没了,从来愁容满面的他这会竟然眉开眼笑。
      “滚!”
      季以柯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季以柯但笑不语。
      季子旻刚把画打开铺好,又被季以墨抢过去。
      季以墨正要将画撕了,伯桓提醒道:“夫人方才说若二爷刁难大少爷,她就……”
      “她就什么?”季以墨喝道,“我就撕了,她敢和离,她若是和离我便有法子拿了连元福的乌纱帽!反了天了!”
      话是这么说,还是把画扔回给了季子旻,边往外走边对伯桓说:“这么闹可不是长久之计,我得好好想个法子让她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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