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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新人跪行父母,拜族内长辈见亲友时。

      一圈下来,人虽然没记住多少,但是各位长辈给的见礼丝毫不吝啬。金玉明珠,翡翠宝石垒在描金托盘里,她垂眸时能瞥见管事嬷嬷屈指轻叩桌面,清点数目时指节泛白。

      饶是自身陪嫁甚多,一辈子锦衣玉食也花不完,可人生在世,谁又会嫌自己钱财多呢。

      众人见过喜妇,说过吉祥祝福话,便陆陆续续离去。有位胖夫人走时特意拍了拍她的手背,指腹带着金镯子的凉意,力道却很是温和。

      期间,有两位头发花白,背部佝偻的老者,拄着竹杖的手不住颤抖,杖尾在地上点出笃笃轻响,瞧其神态身形,不像富贵养尊处优的人家。

      再看公爹对这几位老者毕恭毕敬,说话时微微躬身,袖口扫过案几上的茶盏,带起一圈涟漪。

      萧瞿生留意到郑善云疑惑地蹙起眉尖,立在她身边小声解释道:

      “那是表姑祖母的后代,我爹幼年双亲离世,是表姑曾祖母怜惜,将父亲养育在身边,资助上学堂。”

      如此,才有了如今的晋国公。

      郑善云恍然颔首,晋国公早年出身蛮荒乡野,由农妇抚养。那时候天下未定,灾荒遍地,亲生父母尚且卖子换食。

      晋国公功成名就,不嫌乡野穷戚,并非忘恩负义之徒。也是因此,晋国公府在朝堂民间颇有威望。

      巳时末,原本在承东堂的萧氏妇人们告辞离去。

      “云儿。”

      听得庄宁县主唤自己,郑善云心中默想,该来的还是来了,缓缓起身时裙摆扫过椅腿,带起一阵微风。

      如今厅中只剩县主、国公、萧瞿生与自己四个府内的主人。

      晋国公掩唇低咳,指节抵着下唇微微泛白,仿佛要将压抑一上午的份额此时释放,咳完后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却晃出大半。

      庄宁县主难遮嫌弃地皱紧眉头,端正身子时锦缎裙摆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语气冰冷,“国公爷身子不行,还整日想着给儿子房里塞女人。”

      郑善云坐于下首,手指抠着座椅扶手上的雕花,静静看着主位公婆对峙。

      见惯了县主温柔模样,郑善云恍然忘了县主在长安飞扬跋扈的名声。此刻见她捏着帕子的手猛然收紧,帕角的金线都被攥得发皱。

      “县主何必咄咄逼人。”

      晋国公疲惫虚弱间,目光扫过郑善云,手指在膝头轻轻敲击,“父母爱子,孩子想要什么,做父母的总是想满足他。不过一个女人放在府里做妾室,县主这般小气作甚。”

      “萧东寺。”

      庄宁县主怒不可遏,抬手挥落桌上的茶盏,瓷片砰然裂开时她猛地站起身。远处静候的丫鬟随从忙将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生怕惹祸上身。

      郑善云悄然抿紧唇,这么多年,还是首次见长辈在跟前争吵。

      “父亲,” 萧瞿生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郑善云自然跟在夫君身边。

      “林叔与我有师恩,当年他临终托我照顾越娘。” 他说话时指尖在腰间玉佩上摩挲,那玉佩是和田暖玉,被摩挲得温润透亮。

      如今,感恩得要将人接到府里照顾。

      以身相许的戏码,戏本子中写烂了。郑善云垂眸时,看见自己的鞋尖轻轻踢了踢地面的青砖缝。

      庄宁县主看向郑善云,婆媳两眼神刚对上。

      “父亲,母亲。”

      萧瞿生伸手,稳稳牵住郑善云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孩儿如今已成家,早在河西,孩儿便一见钟情云儿。”

      他回首,郑善云不由瞪眸,惊得指尖微微抽搐,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孩儿对越娘不过兄妹情谊,往后她若出嫁,孩儿自当会出一份嫁妆。”

      再后来,郑善云全然忘记晋国公对萧瞿生说了什么。只记得萧瞿生握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画着圈,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宣告什么。

      这、这、这…… 这男人的嘴,怎能这般圆滑呢?

      庄宁县主神情缓和,撇了一眼身边的人,伸手理了理鬓边的珠花,“还好儿子是个脑袋正常的。”

      “父亲,母亲。”郑善云向二老行礼,挣脱了萧瞿生的手,“夫君若真心喜欢越娘,儿媳自不会做拆散之事。待婚事一过,可用儿媳名义,纳越娘入府。”

      “胡说。”萧瞿生竟没想到,她来真的,起初自己不过是试探她是否会嫉妒。

      萧瞿生沉了神情,带着新妇向二老告辞离去。

      两人一起走出堂厅,郑善云盯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抬手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世子满意了?”

      萧瞿生隐约感觉此事有蹊跷,她话中有怒意,自己也只好道:“越娘不沾外事,此番被带入国公府,必有人从中作梗。”

      郑善云颔首,伸手拨了拨鬓边的流苏,“世子与林姑娘情感深厚,您放心,我也不是善妒之人。倘若你方才不说……”

      “少夫人,” 萧瞿生截住她的话,低下头看她,“你就这么想给我塞女人?”

      郑善云恍若听见笑话一般,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指尖划过腰间的玉佩,眼中带了几分轻蔑,“你们长安的男子,不都喜欢姬妾成群么?世子关心她,敢在你我新婚时维护她,此时与我说这些,不就想显示您多情深义重。”

      一股别样情绪在心里蔓延,萧瞿生拦腰搂住她,将人带近自己,手臂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怀里。

      彼此相贴,郑善云恍惚感受到他心中的怒气,抬手抵在他胸前,想推开他,却被他箍得更紧。但很快,她撇过头不愿看他。

      “世子,此处人来人往,还请您恪守礼行。”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得很。

      萧瞿生手指用力,掐住掌中细腰,指腹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少夫人,当真是温柔贤淑啊。”

      。

      钟洛一想到方才大嫂郑善云得的那些礼,心便不由自主反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印子。

      同样是国公府的儿媳,凭什么大家都紧着她。她盯着郑善云离去的背影,恨不能用目光在那身华服上烧出两个洞来。

      萧吉昌优哉游哉行至身边,摇着折扇在她眼前晃了晃,“母亲可真行,王爷都娶不到的五姓望族,母亲竟给大哥哥成了桩美事。”

      钟洛闻言,瞪了一眼萧吉昌,抬手打掉他的扇子,她面上端起温柔和淑笑意,“夫君这就羡慕了?”

      “你说话阴阳怪气的。” 萧吉昌捡起扇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知晓妻子擅吃醋的性子,放低了声调道,“我不过随意一说,再说大嫂着实大气,给咱两的回礼竟是一对玉如意。也不知道脾气如何,往后大嫂掌管府中,咱的月例是不是……”

      “萧吉昌!” 钟洛气结,伸手拽他的耳朵,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你怕是巴不得那女人对你好眼相看。”

      “哎哎哎,” 萧吉昌耳朵被揪疼,脑袋努力往钟洛手边凑,另一只手不住拍着她的手背求饶,“好夫人,这是在外面,你给我留点面子留点面子。”

      “我看那女人进门就是祸害。” 钟洛甩开他的手,整理着自己被扯乱的衣袖,祖上也曾登侯拜相,家族辉煌过,心中傲气怎可被一个人磨灭掉。

      萧吉昌不敢言语,揉着发红的耳朵,就算是祸害,那也是世家五姓啊。可惜自己不是嫡母所生,只能娶败落的侯府之女。

      府中宽远,后苑湖心中央,雪楼上能将长安大半风景收入眼底。

      郑善云看着西边的鼓楼,有哨兵影子在城墙上移动,再往更远处行千万里,才到河西。她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垂下。

      陌生府院,将是往后半生居住之地,郑善云命人将里面不是自己的东西,统统收拾走。她站在庭院中央,看着仆从们搬东西,指尖紧紧攥着,直到指节发白。

      府中有了女主人,该听谁的话,仆从们还是很有眼力见儿。

      院中有秋海棠,在初冬来时才开,郑善云倒觉得有趣,亲自摘了一枝,指尖被花瓣上的细绒毛弄得有些发痒,插在双贯耳细颈瓷瓶中时,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嬷嬷进来时,正瞧见姑娘对着一枝紫色秋海棠凝神,指尖轻轻拂过花瓣,眼神有些恍惚。

      “少夫人,世子爷派人来,说今晚会晚些回来。”

      “锁院门。” 郑善云轻描淡写道,转身走向内室,裙摆扫过花架,带落了一片叶子。

      “…… 这,” 嬷嬷还在犹豫,“这毕竟是您与世子爷的喜庆日子,若将人拒之门外,怕是不妥。”

      闻言,郑善云顿住步子,朝她看去,“嬷嬷,你既随我来了长安,身契这些可都在我手中握着,该听谁的话,该说什么话,我想你很清楚。”

      周嬷嬷忙低了头,不敢再言语。这一路来长安,三小姐可不比在河西,给自己立足了规矩。

      晚间,特嘱婢女点了安神香。

      有人竟掀开自己帘帐,郑善云猛地惊醒,手下意识向枕下探去,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可那道黑影快她一步,轻而易举钳制住她手腕,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少夫人,夜间睡觉还这般警觉。”

      这话中带着调侃与笑意。

      “萧瞿生!” 郑善云气急败坏,几乎咬着牙道出这人名字,另一只手挣扎着想去掰开他的手。

      他是怎么进来的?!

      即使能翻过院墙,可今晚守夜的是自己的贴身婢女,不可能不给自己通报。她挣扎间,发簪松了,一缕发丝垂落颊边。

      萧瞿生‘啧’了一声,腾出一只手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自个家中,还跟探子一般鬼鬼祟祟。那两个小丫鬟,不过须臾招式便被制住,碰上你疑神疑鬼的性子,今夜能睡个安稳觉。”

      “滚开。”

      她用力挣扎,膝盖猛地向后顶去,却被他轻易避开。

      既然打不过,那就自己先走。

      郑善云起身就要往屋外去,却被人拦腰扯回去,床幔在她指尖掠过,她下意识抓住床幔,眼中的慌乱在黑夜肆意挣扎。

      “萧瞿生,你去找那个女人,别碰我。”

      她这是吃醋了么?

      萧瞿生将人圈在怀中,唇畔鼻息间是澄澈温香。

      他轻声道,“我与她,当真清白。越娘父亲是我老师,当年在北疆,老师与我有救命之恩。而今离世……”

      “世子就该好好对人家姑娘,何故来我床榻拉拉扯扯。”

      她推打着他的胸膛,伴随着一声轻叹,自己的金钗被他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瞿生消磨了耐心,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少夫人,何故非要觉得我非得把她纳入府中才对。”

      红樱鸳鸯帐内,衣衫褪去,皮肤接触锦被的刹那,郑善云下意识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床褥,指节泛白。

      “呼气啊。” 萧瞿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许久,萧瞿生抚拍着她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不由得好笑,两人并非第一次行事,相比那夜,今晚的她抗拒太多,甚至忘了呼吸。

      若非感受到她气息孱弱,萧瞿生只怕今夜自己还得落一条人命在身上。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想让她放松些。

      久违的空气入肺,郑善云咳嗽两声,眼角沁出泪水。

      她气得伸手去抓他,指甲划过他脸上,留下几道红痕,随即落在他胳膊上。

      萧瞿生愣生生不动,将她拥着换了个姿势安歇,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

      怀中人明知徒劳无功,便也不再挣扎,可也太安静了。

      萧瞿生伸手,在怀中人脸上探了探,竟然摸到一片凉意。他顿了顿,轻轻擦去她的泪水。

      “怎么哭了?” 他问得小心翼翼,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哎,刚刚你可把我抓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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