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不如醉月

16、第 16 章

　　郑善建与长安郑氏子弟推杯换盏。虽为庶子，但是待人接物进退颇有分寸，别人恭维也不摆架子拿乔。

　　云儿房里的消息传到郑善建这方，他神色一变，碍于桌面有宾客，面上不显悄然离开席面。

　　晋国府门东南角。

　　“二公子，成嬷嬷说小姐丝毫不关心此番事情。”女婢声音着急，“今夜世子爷作陪萧氏族老，要晚些回去，小姐也不慌，喝了安神汤入睡。”

　　郑善建皱眉，他原以为以云儿的性子，会立即将此事闹大。毕竟以往在郑宅，若有人说半句赵砚之不好，云儿必然会恼。

　　“今日之事满长安瞧着，云儿新妇此时确实不好出面。”郑善建脑子里快速想着应对之法，如何才能让此事平安划去。

　　此事传出去有人会夸郑氏女大度。然换到那些王公贵族，只会鄙夷郑氏，被晋国公府摁倒地，丝毫不敢反抗。

　　“二公子。”来人小声道，瞧着有口难言。

　　郑善建眯了眯眼，“说。”

　　“小姐……是少夫人，”来者察觉不对，赶忙改了称呼，“奴婢不知是否听错，守夜时似乎听见少夫人在唤赵公子的名字。”

　　不远处，宴席人群欢笑传来。

　　郑善建手猛地握拳，强压心中狠，忽然想到什么，离去前留下吩咐，“照顾好少夫人，有任何动静先压下，必定先来告知我。”

　　。

　　胡同深处。

　　小童听得敲门声，稚嫩欢声道：“来啦来啦。世子爷忘记拿什么了吗？”

　　然后门一开，小童脸上的笑僵住，几名黑衣人立在门口。

　　林越娘僵直身体，眼前被一方黑布蒙着。稍微一动，手腕腿脚便传来银针般刺痛。

　　半柱香时间，附近有脚步走动声。直到眼前有微亮的光，有人恶狠狠拽下眼前的黑布。

　　忽然的强光袭来，林越娘低头闭眼适应。

　　“林姑娘，实在对不住。底下的人笨手笨脚，难免弄疼您。”

　　林越娘盯着眼前阵仗，三五奴仆手中托盘端着衣裳珠钗。她神情由紧张转为疑惑，她原以为这些是张氏父子的人，

　　“滚开，”林越娘不由怒斥，有人已经动手动她的衣服。

　　“林姑娘，今儿可是您好日子啊。”为首的中年男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着笑，“国公爷纳您为世子爷妾室。”

　　“别碰我。”林越娘怒斥身边的老婆子，站起身直视来人，依稀记得他是府中的一个管家，“今日是瞿生婚日，国公爷拿我做诱饵，难道不怕河西郑氏闹起来。”

　　“我等只听国公爷安排。”来人低头回应。

　　林越娘自然不信，晋国公虽与县主娘娘不和，也不会在瞿生喜婚上做如此令人嗤笑之事。

　　“姑娘莫要想着逃，”管家守在门口，“您与世子爷缘分未断，虽是侧室，世子爷念之旧情，往后自不会亏待您。”

　　林越娘不敢有轻举妄动，不知这些人给自己下了什么药，此时手脚全然无力。

　　翌日。

　　那个女人的事情还没传来，郑善云却听到另一则消息。赵砚之升官了，任兵部主簿，一时前途无量。其中多有其妻子母族助力。

　　郑善云瞧着她，亦是双十年华，坐一群长安妇中间，一身碧色衣裙不扎眼，发髻高挽，耳垂翠玉，与人说笑神态明媚柔和。

　　“少夫人，咱们该走了。”铜云在旁轻声提示。

　　今早要去给公婆敬茶，更要出现萧氏族人面前。

　　弄云瞪了铜云一眼，怪她为何要多嘴给小姐提醒赵公子夫人。

　　心里平静情绪有一个针眼小的洞，苦涩难过情绪往里灌注，如何也填不满。

　　郑善云垂首，晋国公府回廊弯弯绕绕，转过一处角门，一道身影窜出来。众人来不及反应，听得那人跪地，“请少夫人救民女一命。”

　　“大胆，国公府岂敢放肆，惊扰主人该当何罪！”为首引路的嬷嬷怒斥道。

　　郑善云满心疑惑，望着眼前女人，衣衫崭新，一双眼眸明艳，神情疲惫慌乱。

　　“我如何救你？”

　　很快，女人身后追来四五个仆妇。

　　“民女林越娘，乃前国子监祭酒之女。因父犯罪，被贬为庶民。昨被国公府下人虏来，还请少夫人给民女做主。”

　　很快有人匆匆赶来，见林越娘跪求到少夫人跟前，便觉大祸临头。

　　郑善云扫了一眼这些人，自然明白了。

　　这女人是想越过两位长辈，让自己喝她的敬茶，然后好承认她往后是萧瞿生的女人了？

　　“我方入府，便碰见这些事。你先起来吧，随我去见县主，她仁慈心软，必会为你主持个公道。”

　　林越娘抬头，听到‘县主’二字，身体由内而外有种恐惧，“少夫人不可！”

　　她屈膝往前跪走两步，郑善云冷静看着她。

　　“国公爷将民女指给世子为妾，若让县主娘娘见到民女，只怕民女难以见今日残阳。”

　　话语一出，四下奴婢惶恐跪了下来。

　　好得很啊。郑善云心里冷笑，到长安才一日，便给自己出难题。

　　国公爷怎么跟女人一般，朝堂大事不管，拖着残身病躯想着儿子房里那点事，自己还没做错何事，便急切给儿子赛小妾。

　　“你想不想留在国公府呢？”郑善云垂眸，直问林越娘，“我并非那般苛责小气的女人，你若留下伺候世子，我也不会薄待你。”

　　“少夫人。”

　　熟悉声音在身后传来，郑善云侧身看去。

　　萧瞿生从不远处月洞门出来，身上官袍未换，神情看去初冬的天他站在自己身边，郑善云微凝了眼眸，自己初来长安，他竟一夜未归。

　　此时自然不想给他好脸色。可世故人情之中，众多奴婢跟前，自己必得给他几分面子。

　　“世子爷大喜。”

　　“我何喜之有？”萧瞿生起初不明，瞧着她坦然目光，她今日很不一样，殷红衣裙，越发衬得肤白胜雪，发髻朱钗简单而不失华丽，静静站在那里，冬日难得晴光洒在她脚边。

　　郑善云眼角眉梢染起几分笑，虽不及眼底，在外人看来这少夫人十分大度。

　　萧瞿生眼风扫过地上跪着的女人，神情一凝，有震惊，随即大步过去将人扶起来，“越娘，你怎么在这。”

　　“世子，此事蹊跷。”林越娘借着萧瞿生手中站起来，泪眼婆娑望着他，我见犹怜的模样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昨晚您走后，国公爷的人来掳走我。下人逼我换上衣裳，将我锁在西南房，要我成您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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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善云看着那两人卿卿我我。早先在河西，自己了解到他曾有一个未婚妻，只是尚未过门便因病离世。多年未娶，有个红颜知己也是正常。

　　“世子爷。”郑善云走近，提醒萧瞿生，“凡事得有个章程。我还没去拜见萧氏族人，您便让她入住府内。此事传出来，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听吧？”

　　“还请您随我一道，去给公爹婆母请安。”

　　也好一道解决林越娘的事。

　　自己本是好言相告，萧瞿生却冷不丁一计目光过来，“少夫人好手段。”

　　郑善云不明皱眉，不懂他话中明晃晃嘲讽，心里生起火来，语气带上几分不屑，“看来，世子爷颇为喜欢这女子。倒是我不识趣，横在你二人之间。”

　　忽然，萧瞿生快步走来，郑善云来不及躲闪，手腕一股力道将自己定住。

　　一刹那，天上乌云眩晕目光，鼻息嗅到森森血腥。勾起她心底深处不安，恐慌爬上脊背。这一切感觉，都来源于自己的夫君——萧瞿生。

　　“放开我！”

　　手腕的力道极其重，郑善云急于挣脱，恶心之感席卷五脏六腑，她又急又恼，“世子此时对我动手，倒不如想想等会儿在母亲怎么说。”

　　她还在装。萧瞿生气笑了，他原以为这个女人不同于其他。没想到，也会背地里来阴招。

　　林越娘藏身之地隐蔽，怎么就自己前脚才离开，她后脚派人就到了呢？

　　“世子爷莫要发疯。”郑善云憋得耳朵发红，“你要她，我自然不会拦着。”

　　萧瞿生自然不满郑善云如此轻描淡写的神情，宠妾灭妻的事自己断做不出来。更何况，自己与林越娘清清白白。

　　萧瞿生看着郑善云，压住自己性子解释，“她父亲是我的书学启蒙老师，前年犯罪伏杀，我与她有长大的情分，自然想着帮衬几分。”

　　郑善云颔首，一副‘我懂，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的神情。甩开萧瞿生的手，提裙快跑离开此地。

　　萧瞿生扫过紧追林越娘的人，确实是父亲身边随从。但以自己对父亲了解，父亲虽不瞒母亲为自己娶郑氏女，但也绝不会做这般做。

　　林越娘立在原地，期期艾艾望着萧瞿生身影。

　　“此事爷自会查明，”萧瞿生将局面简单安排，“林姑娘是客人，任何人不得动她，违者发卖。”

　　那些人自然点头应是。

　　看来，这世子爷分外喜欢林姑娘，瞧着面上无情谊的模样，还以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冷面罗刹。

　　国公爷当年从龙之功，常年朝堂上颇得圣心，如今国公府乃前朝王爷居所，圣上特赦旨建造。

　　绕过九曲回廊亭台水榭，国公府仆从甚众，安分规矩之上更显得权威。

　　原走出汗意，被一阵穿堂风吹过。郑善云被这长安干涩阴寒天气磨砺。

　　心中盘想，不过两日长安应要下雪了。

　　郑善云望着前方东南角，有棵梧桐树独占一处，树高叶繁，唯独延伸的枝叶不如河西那般辽阔。

　　“小心。”

　　瞧着前面走了神，没注意脚下。

　　郑善云身形往右侧偏倒，幸得身边萧瞿生扶住。

　　郑善云神情如常，站好后迅速推开他。

　　此番动作似要和他划清界限。

　　萧瞿生想，许是因为方才的事情，让她在众人面前没了面子。

　　因此他也不恼，讪讪地收了手，“领你见过双亲后，我会妥善安排越娘，定不会让你为难。”

　　妥善安排。这四个字刻意说来给她下定心丸。

　　郑善云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面上还是风轻云淡，“此事非我找来，世子没有令我为难，您还是想想如何跟母亲说。"

　　“这位林姑娘很聪明。”既然此时两人话匣子打开，自己也坦诚些，“她求人求到我跟前来，明白若是事情闹大，县主若不依，定不会饶你。”

　　毕竟县主出身皇家，晋国公此番行为，折损县主作为当家主母的脸面。

　　孝大于天，即使两人以往情谊再深，父母恩权之下，萧瞿生保不住她。

　　郑善云道：“世子若想让我救下她，您要纳了她也可以。不过，您得答应我两个要求。”

　　当初离家之时，大伯母以琅琊王氏玉佩威胁自己。

　　她甚痛恶之，如今轮到自己来谈要求，虽然不太道德，但确实好用。

　　萧瞿生‘哦’笑了笑，她竟以为自己真的要越娘入府。

　　“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你我冠有夫妻之名，往后还请世子爷在外人跟前，敬我重我。林院由我居住，一应事务我说了算。”

　　“好。”

　　萧瞿生答应得爽快，他还当是什么要求，这本是她应当有的权利啊。

　　郑氏女遇险事勇敢无畏，如今在宅院内又很大度。

　　自己昨夜不归，她也不怒。

　　母亲给自己娶的妻子很省心。

　　满意带来的开心，萧瞿生还是解释道：“少夫人放心，我与越娘，清清白白。”

　　男人的话，不可信。

　　郑善云抿着唇应付点头，同时心里舒了一口气，祸兮福所倚，看来这位林姑娘出现，对于自己也并未全有坏事。

　　借此让他答应与自己分房，往后自己有可做主的地方，自然不用纠结与他共处一室。

　　郑善云忍不住莞尔，心情阴霾散去大半。

　　能明显感受到她心情雀跃，萧瞿生不懂她心中想法，她要求这么简单？

　　多疑的性子作祟，萧瞿生一时想不出她最终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