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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折返回泰昌宫时,肖战特意放慢了脚步。

      春日里风凉,恰好能吹一吹酒意。

      也不知王一博现在在做什么。

      念头一转,很快被风吹散了,肖战回到了泰昌宫。

      人乌泱泱地走,又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待人回来的差不多了,皇帝才笑着叫宫人把采来的花呈上来。

      鹅黄衣裙、清秀窈窕的宫女手捧玉盘,分两列而立,笑意盈盈。玉盘里的花儿形貌各异,鲜妍娇嫩。

      皇帝含笑扫了两眼,一眼便瞧见了那朵开得纯粹无暇的白牡丹,眉心微微一蹙,又很快舒展了眉眼,若无其事道:“这朵白牡丹品相倒好,不知是谁采来的。”

      肖战起身,垂首应道:“回陛下,是草民。”

      皇帝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那白牡丹,喜道:“人间富贵花,大吉。不愧为探花郎,果真探得了娇花。”

      肖战垂眸应不敢当。

      陛下果然对自己偏爱,也不知这份偏爱是源于什么。

      之后,皇帝又点评了几枝花,也称赞了好几句,仿佛一视同仁,之前对白牡丹的赞扬夹在其中,似乎也没那么显眼了。

      宴席嬉闹着接近了尾声,皇帝饮了不少酒,此刻也已微醺,手扶着额,眼睛却不动声色地落在了下方。

      饮酒乐甚,好几个士子都显出了拙劣的丑态,只有个别些持身严谨的,还维持着端正的仪态。

      肖战即为其中之一。

      他依旧垂眸敛首,姿态端正,只白皙的面颊上团着些红云,醺醺的,眼睫乌黑,眸光莹润,多了几分可爱可怜。

      果然生得好。

      他突然开了口:“朕有一个公主。”

      士子们纷纷抬头,聆听圣意。

      肖战也抬了眸,乌溜溜的眼珠如一丸黑水银,剔透美丽。

      皇帝笑着继续道:“她已有十六了,还未定亲,她是朕心爱的女儿,朕想在席上的青年才俊中择一位做婿,诸君意下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肖战。

      公主尊贵,夫婿自然只会从进士及第的前三甲中选,其中年龄最为契合的便是这位探花郎。

      况且,这些天,帝王的偏爱也已隐隐映出了这样的苗头。

      肖战面上的红云瞬间褪去,他咬了咬唇,指甲陷入掌心,面色刷白。

      案几上,玉盘里,白牡丹的花瓣动了动。

      重重握拳,肖战起身,面对皇帝,直直跪了下去,深深俯首,脊背弯折。姿态恭谨。

      皇帝原本是笑着的,看见肖战的动作,笑意一丝丝收了回去,面容紧绷,顿了顿,才道:“探花郎此乃何意?”

      泰昌宫内一时针落可闻,气氛凝滞。

      “草民有罪,欺瞒陛下。”

      肖战维持着俯首的姿势,嗓音柔和又恳切,只是不可避免地带出了几丝轻颤。

      “先时,陛下问草民,可曾婚娶,当时草民答‘不曾婚娶’,如今想来,实有不妥。”

      “草民虽未婚娶,却已有心上人,草民与他情深,曾对他许诺,待到金榜题名,便要与他成亲,绝不相弃。”

      “当时草民未曾说明白,并非有意欺君,恐惹陛下误会,万望陛下恕罪。”

      白牡丹轻轻颤抖。

      皇帝的面容犹如覆上了一层薄冰,冷凝非常,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肖战,冷声道:“好一个绝不相弃!”

      “你当朕是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

      “你又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天纵奇才,值当公主下嫁与你?”

      肖战道:“草民不敢。”

      “朕看你可没什么不敢的。”

      皇帝起身,冷冷瞥了肖战一眼,扬声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朕不希望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众人皆应:“是。”

      “时候也不早了,宴席就此散了吧。”皇帝没再分肖战一个眼风,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士子们纷纷起身,三三两两走到一块儿,将依旧跪着的肖战打量了一遭,目光异样,凑头私语了两句,却也不敢多待,走出了泰昌宫。

      一个穷书生,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竟敢拒绝皇室的公主。没分没寸的,惹天家震怒,将来仕途不畅,也怨不得旁人。

      肖战跪在原地,身形孤拔如瘦竹,眉眼低垂,神情平静。

      他紧紧攥着衣袍的一角,眼圈一点点泛红,半晌,才轻轻吸了吸鼻子,强制自己咽下满腔的涩意。

      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十年的寒窗,对官途的幻想,为民做事的抱负,大抵就要泡汤了。

      他才十九,曾无数次勾勒过封官后的光景,满心的热忱,无尽的期盼。

      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总不能抛下王一博的。

      小公子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若是为了仕途顺遂,为了飞黄腾达。娶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可太不是人了。

      肖战捂着脸,紧咬下唇。

      他想。有舍有得,一切都没什么可后悔的。

      殿内忽然起了微风,玉盘里的白牡丹起飞,晃晃荡荡落在肖战的衣袍上。

      肖战微愣,红着眼睛拾起这朵白牡丹,放在掌心,怔怔地看。忽而,盈盈珠泪脱出眼眶,落在花身上,烫的花瓣一蜷。

      肖战再也压抑不住,他将白牡丹捧在心口,垂下头,一下一下的喘|息,泪水顺着面颊无声滑落,隐晦又克制。

      不知过了多久,有内侍入殿,对他道:“肖探花,你可以回去了。”

      那时肖战的泪水已经干了,除了眼睛微红,面色苍白外毫无异样。

      他道:“谢陛下。”

      扶着案几,慢慢站了起来,跪的太久了,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没有停歇,朝内侍颔了颔首,转身,强撑着走出泰昌宫。

      内侍扬声道:“肖探花,慢些走。”

      肖战的脚步顿了顿,回了句:“多谢。”慢慢走远了。

      途经名园时,肖战摊开掌心。春风起,卷起那朵白牡丹飞了起来,它围着肖战转了一圈,风势渐急,把那雪白的牡丹花吹向更高处。

      肖战看着小白点越飘越远,扯了扯唇角。

      这一天,好歹不算太差。

      他向宫门走去,一边走,一边整理自己的仪容。将将走到宫门口时,已经十分妥帖,确乎还是那芝兰玉树的朗朗君子。

      踏出宫门,肖战一眼便看到了一袭白衣,安静立在马车旁等他的王一博,夕阳的光辉洒在他身上,格外柔和美好。

      他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我回来了。”

      王一博笑了笑,转身打开马车的帘子,示意他上去。

      肖战没动,定定地注视着王一博,鼻子一酸,别开了头。

      好半晌,他才轻声道:“一博,我可能做不了大官,不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王一博想了想,上前一步,将肖战拥入怀中,抚了抚他的肩背,嗓音轻缓,十分温柔地说:

      “没关系,我可以少吃一点,你总能养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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