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传奇》如光琉璃

7、自古多情空余恨

　　虽然金舞龙命金亭秋好好招待韩湘远等人，但他本身并不喜欢多言，性格又有些阴沉。因此，有他相陪气氛反而更沉闷。
　　就在他们继续郁闷前行时，却见前方走来一少年。来人走向韩湘远行礼道：“韩公子。”韩湘远吃惊道：“你是水少侠？”此少年正是青城派掌门之子水留云。水留云苦笑的点了点头道：“还好韩公子记得我。”韩湘远微微笑了一笑，问道：“不知在下可有为少侠效劳之处？”听到此，水留云不禁长叹一声：“都是我那不懂事的小妹！自从那日离去后，我就再没能寻到她。不知几位可曾见过她？”韩湘远道：“在下也未曾见过令妹。”水留云见韩湘远语气甚诚，不像在骗他。失望道：“那她会去哪里？江湖险恶，她的武功又不好，要是遇到恶人该怎么办？！”水留云如此着急，足见还是很念及兄妹之情的。只是他的性格有些骄傲自大，不太善于处理兄妹之间的关系。韩湘远忙慰道：“水姑娘要是知道水少侠如此关心她的安危，定然不会再负气离开。也许她还未离开平阳府，我们再仔细找一下如何？”水留云摇头道：“没用的，这里我已寻过多遍。”南玉却道：“也许水姑娘并未走远....”
　　众人商议让韩湘远陪水留云去找水清莹；南玉、叶紫澜则仍由金亭秋陪同在街上闲逛。

　　韩湘远与水留云来到一处僻巷，见四处仍寻不到水清莹，水留云不禁大为气恼。怒道：“你陪我来找又有何用？仍旧连影子也为曾见到。”突然，水留云‘铮’的一声抽出身边长剑向韩湘远直刺而来！韩湘远一时不及反应，衣衫已被水云归划破长长的一道。他急忙向后掠步，惊道：“水少侠，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如此对我？！”水留云冷笑道：“我妹妹出走全是为了你！不如我一剑把你杀了！她从此再无牵挂，就肯乖乖与我回青城派了！”说完又向韩湘远胸前直刺一剑。眼看韩湘远来不及抵挡就要命丧于此，突听一声清脆的娇喝：“住手！”一个娇小的身影急奔而来，立刻挡在了韩湘远的面前。水留云顿时大喜道：“清莹，你终于出现了！”只见水清莹杏眼圆睁，怒道：“哥哥你好卑鄙！为了带我回青城派，竟然要杀死韩公子！”水留云不怒反笑道：“我若不这样做，又怎能引你出来？”韩湘远也微笑道：“水姑娘不要责怪水少侠，情非得以才会出此下策。”水清莹‘咦’一声，恍然大悟道：“难道你们是故意作戏好引我出来？”“不错。”水留云笑道。水清莹暗叫一声上当，正欲转身逃离时，手腕却被水留云一把抓住，哪里还逃的了！水清莹急道：“快放开我！用这种诡计骗人上当，算什么英雄？”水留云笑道：“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个要寻回妹妹的哥哥！”此时南玉等人也从巷口走了进来。只见南玉笑道：“恭喜水少侠寻得令妹.”见到南玉，水留云顿时大喜谢道：“全靠公子这条妙计。”
　　听到此处，水清莹银牙暗咬，怒向南玉道：“又是你！为什么你总是与我过不去？”终于两行珠泪滚滚而下，泣道：“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小女子，难道不知羞吗？”听到此话，站在远处的叶紫澜和金亭秋脸上皆闪过一丝不悦。此事他们自始至终都未参与，最多只是个看客，何时欺负过她？！水留云斥道：“不得无礼！大家担心你一个弱女子在江湖闯荡会遇危险，才会想办法帮我找到你，你怎能曲解别人的好意？”说到这里，叶紫澜和金亭秋又闪过一丝不悦。一个想：“我何
　　时担心过她？！”另一个则想：“她死活与我何干？！”
　　南玉温言道：“水姑娘，你怪我也无妨。但令兄是真的关心你的安危，还望你能体恤他这份做兄长的心情。”水留云感激的向南玉微一点头，然后对水清莹道：“其实你说的很对。这些年来我只知勤修武功，却疏于尽一个兄长之责，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寂寞...”水清莹不禁睁大泪眼道：“哥哥你？!”水留云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你若不想回去我也就不再逼你了.”“可是爹...”水清莹顿时面露喜色。“我自有办法与他说明，这几位公子均是正人君子，有他们在我也不必担心了。”其他人俱都心头一禀：莫非水留云要将妹妹托给他们照顾？！水留云拱手道：“上次见面时太过仓促，没能详请几位的大名及来历，还望告知。”韩湘远微笑道：“在下韩湘远，神剑山庄庄主正是家父。”
　　水留云立刻恍然，喜道：“原来是神剑山庄的韩公子！失敬失敬！我的妹妹果然有眼力！”水留莹顿时红云满面，娇嗔道：“哥哥~”韩湘远闻言却有几分尴尬。水留云又看向南玉、叶紫澜道：“不知两位又是...？”南玉微笑道：“我叫南玉，他是叶紫澜，均是逍遥宫的人。”南玉见叶紫澜一脸冷淡，索性也替他报上了姓名。水清滢不禁‘啊’了一声，想当日她负气出走青城派原是想去逍遥宫求钦佩已久的绝尘仙子收留。谁知半路的一番遭遇，反而被逍遥宫之人戏弄！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羞惭。水留云肃然道：“失敬，真是失敬！原来两位是逍遥宫的传人！我爹常说他最敬佩的江湖女杰就是绝尘仙子她老人家了！只是一直无缘拜见。没想到在下何其有幸，竟然遇到了逍遥宫的后人！”南玉揖手道：“不敢当！他日得空，我们必将前去拜见水前辈。”水留云忙道：“欢迎之至！”见到水留云等人一直在讲客套话，水清莹有些不耐，嗔道：“哥哥。。。！”水留云顿悟，微笑着看了水清莹一眼。他见金亭秋面生，也就不再多问他的身份。水留云对韩湘远道：“小妹对韩公子一片痴心，我这做哥哥的又怎忍心拆散！想我青城派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与神剑山庄可说是门当户对。若韩公子不嫌弃家妹，不如早些来青城提亲。一解小妹的相思之苦！我想我爹一定会赞同，令尊也应该不会反对。”话刚说完，却传来一声冷笑，竟然是发自站在不远处的金亭秋口中。水留云不悦道：“不知阁下觉得哪里可笑？！”金亭秋又冷冷一笑，不屑道：“我笑有些人脸皮真厚，青蛙想吃天鹅肉。”水清莹的脸顿时被羞红，恨不得立刻挖洞躲起来。向来自负的水留云岂能容人如此说他们，不禁怒火中烧，一张脸更像是被火烧红。韩湘远，南玉等人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看似阴郁的金亭秋说起话来竟是如此尖刻。只见水留云抽出长剑指向金亭秋道：“你最好把那句话解释清楚，不然在下就不客气了！”韩湘远见状不妙，忙劝道：“亭秋还是孩子，不懂事。请水兄不要与他计较。我代他向你赔礼了！”说完韩湘远向水留云深深一揖。水留云冷哼一声道：“那就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免得招惹杀身之祸！”他见韩改称他为水兄，又代金亭秋诚心道歉，火气立时消掉了大半。他不再理会金亭秋，对韩湘远道：“刚才在下的提议，不知韩兄是否已应允？”“这个...”韩湘远一时进退两难.他想拒绝,却见水清莹一双似水深眸正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羞红的俏脸满怀甜蜜与期待。韩湘远不禁一怔：水姑娘对他如此深情，若此时拒绝岂不会伤了她的心！但又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讲清楚可以避免她日后更难过！于是正色道：“婚姻大事在下不敢私自决定。而且在下与水姑娘只有数面之缘，并不曾有任何非份之想。”水留云兄妹顿时愣住了，他们万料不到韩湘远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水清莹一张粉脸也变得苍白无色。水留云笑道：“很好，很好！”
　　他虽然在笑，但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羞恼。他遭金亭秋羞辱在先，又当面遭韩湘远拒绝在后，想他在青城派里每个人都对他奉若神明，又怎会有今天这般的遭遇!他回头看向水清莹，见她仍是痴痴的看着韩湘远，目光凄迷，脸色苍白。不禁又是心痛又是恼怒。忿然道：“人家对你跟本无意，你还是死了心罢！凭我们青城派在江湖上的地位，还怕为你选不到好婆家么？！”他愤恨的看了韩湘远一眼，用力拉着水清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水清莹却仍不时回望着韩湘远，哀怨无比...
　　而韩湘远只是无言的望着他们离去...

　　金亭秋怔怔的望着手中的纸符出神。自他回到屋中后，就一直这样呆坐着。似乎再过几个时辰他也可以不动一下。忽然，他喃喃道：“平安符，平安符。。保佑平安，保佑。。。平安！？”突然，他握紧纸符，仰头狂笑起来！这笑声甚是凄厉，仿佛夹杂着哭声。许久，他将手中的纸符揉成一团，狠狠掷向墙角。俯身于桌面痛哭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止歇。在半梦半醒之间，金亭秋忆起了往事。。。
　　***
　　“湘远哥哥，你明天真的要走么？”
　　“亭弟，我爹说家中有急事，我们不能再逗留于镖局了。”
　　“你走了，我又会变成孤身一人。娘早死，爹又忙于公事。。。”
　　“亭弟你莫难过，等我爹处理完家事，说不定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真的？！”
　　“嗯！我还可以让爹接你去神剑山庄玩，我们那里不但风景好，还有许多美味的小吃呢！你去了，我可以天天带你出去玩。”
　　“太。。。太好了！我现在就好想去。湘远哥哥，你一定要早点来接我啊！”
　　“一定的！对了，这个平安符你收着。它可以保佑你一生平安，我不在时就由它来保护你吧！”
　　“湘远哥哥。。。”
　　“亭弟！莫哭，莫哭呀。。。”

　　谁知一别就是十年。起初神剑山庄和金龙镖局还互通信函问候。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家就因忙于自身事务而渐渐断了联系。孰不知这十年中，世间万物皆在变化。曾经稚嫩却感情真挚的儿时伙伴在十年后相逢，还能如幼时一般吗？！

　　金亭秋长叹了一声，用袖角拭去眼泪。他缓缓起身忽然瞥见墙角皱作一团的纸符，遂走过去轻轻拾起，将它小心展平后装入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里。敲门之声匆匆响起来，金亭秋忙将荷包放回怀中快步打开房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家丁，脸上不禁立刻笼上一层寒气，冷冷道：“什么事？”家丁向来害怕素无笑容的金亭秋，见他今日更甚于往常顿时吓的结舌道：“少。。。少爷。。。府门外有人找。。。”未听他说完，金亭秋便急步走出屋外。

　　郁怜香在金龙镖局外徘徊着，脸上满是得意之色。那日等韩湘远他们离开饭馆后，就立刻派人暗中打探他们的行踪。没想到他们竟是金龙镖局的访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思忖之际，忽见金亭秋已走出镖局，于是上前微笑道：“亭秋。”“你怎么会来？我不是每十日必去你那里一次的么？！”金亭秋惊道。眼中满是不悦惊疑甚至憎恶。郁怜香阴笑道：“这几天为兄甚是想念你，因此等不及你来找我了！”金亭秋冷笑道：“你怜香庄主新欢不断，又怎会想起我？！”郁怜香以为他在吃味，心下甚是得意，走上前欲要与金亭秋亲热，却被他立刻制止，怒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跟我来。”说完转身走去。郁怜香森然一笑便跟在了金亭秋身后。
　　来到一处无人之地，金亭秋方停下脚步转身对郁怜香冷冷道：“你找我究竟为得何事？”见金亭秋已看出他别有来意，郁怜香于是干笑道：“贤弟果然聪明！为兄就是欣赏你这一点。”遂直说道：“听说最近金龙镖局来了三位贵客，不知他们是何来历？”话未说完便被金亭秋截住道：“你如何知道？”郁怜香嘿嘿一笑道：“江湖中的大小事情恐怕还没几件是郁某不知晓的！”金亭秋冷笑道：“既然郁兄你尽晓江湖事，又怎么会不知他们的来历？”“呃。。。”郁怜香一时语咽，他对今日金的态度开始不满。虽然金亭秋平日也是冷淡无情，但今天却尤为恶劣。他强压不快，假笑道：“是啊，只因为兄过去从未见过他们又瞧不出来历，所以才来请教贤弟，还请贤弟告知。”
　　金亭秋咬牙道：“你又想打什么主意？！”他眼中的怒火若是能杀人，恐怕面前的郁怜香早已化为灰烬了。郁怜香心中一惊：这么久了，为何他心中恨意还是这样浓？但见郁怜香眼中闪过一丝恶毒！虽然只是稍纵即逝，金亭秋还是看到了。不禁背脊一凉！他今日怎会如此失态？若郁怜香觉出自己对他的憎恨，必然担忧日后将对他不利，又岂会再容他存活于世？！金亭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忙改变脸色，语气缓和道：“你想结识他们是不是？”刚才还是一脸阴森的郁怜香，立刻堆满笑容道：“有劳贤弟引介了！”
　　金亭秋故意道：“郁兄若只想结识他们还好说。要是你想进一步。。。只怕。。”郁怜香的双眼如毒蛇般死死盯着金，森然道：“只怕什么？”金亭秋道：“他们大有来头，武功也是一流。若弄不好，只怕郁兄你会吃不了兜着走。”“哦？他们究竟是何来历？”看到郁怜香满脸不耐，金亭秋方一字一句道：“他们分别是逍遥宫与神剑山庄的后人。”郁怜香顿时心头一禀，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韩湘远等人才貌气质非同一般，定是某些名门弟子。却万万料不到他们竟是来自叱咤江湖多年，正邪两派皆不敢得罪的逍遥宫与神剑山庄！
　　只是近些年逍遥宫淡出江湖，而神剑山庄也远不如其创始人韩冰在世时威名远播。这也只怪其后代为了使山庄更接近正派一流而将神剑封起。虽赢得美名，但神剑山庄的声势也日渐衰弱了。。。此是后话！
　　既使如此，当今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公然与逍遥宫，神剑山庄对抗！郁怜香干咳一声道：“原来是名门之后，郁某要是能与他们为友，当真何其有幸！为兄没有其他恶意，仅仅是倾慕他们的才华而已！”金亭秋忽然冷笑道：“原来郁兄也有不敢动的人！”这一句正好戳中郁怜香的痛处。郁怜香向来喜贪男色，被他看中的少年还没有几个能逃出他的魔爪！而遭他毒手的少年最终也乖乖任他摆布，做他的男宠。这是郁怜香一直引以得意的。韩湘远等人虽早已令他垂涎三尺，如今却惧于他们的身份不敢妄动了。因此对金亭秋的那句话甚为介怀。
　　出于报复心理，金亭秋很希望郁怜香能够对逍遥宫等人下手。这样无论郁怜香得手与否必当惹祸上身！说不定他甚至能借他人之手除掉郁怜香。见郁怜香神色难看，遂又道：“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胜过郁兄的情人百倍。如今郁兄却也只能远观了！当真可惜的很。也不知郁兄日后还能否对小弟和其他人提起兴趣！”这句话又如一把利剑正中郁怜香的色心。若能得他们中任何一人相伴，即使抛弃现在的所有情人，郁怜香也绝不心疼一下！终于，他下定决心，冷笑道：“被郁某看中的猎物还不曾有一个失手的！别说是逍遥宫、神剑山庄的人，就是王侯将相的公子被郁某看中也休想逃脱！”金亭秋心中一喜，仍面不改色道：“郁兄果然厉害！”郁怜香得意道：“烦请贤弟能约他们出来一见！其他事就由为兄自己来处理好了！”“这个...”金亭秋面有难色道：“我与他们还不太熟络，还需多等几天。而且他们未必全肯赴约。”出于儿时的友情，金亭秋并不想将韩湘远也陷于险境。“这个我知道。”郁怜香点头道，那日虽只是初见，郁怜香也已看出哪个人教容易接近，哪个人难以对付。
　　金亭秋见他并不质疑，心头一宽，道：“郁兄若无他事，小弟先告辞了。”郁怜香咪咪笑道：“那为兄就等贤弟的好消息了！”金亭秋微一点头，便从郁怜香的
　　身旁离开。没走几步，郁怜香忽在背后道：“此事如能办成，我就将噬骨丸的永久解药给你，还你自由！”金亭秋的身体猛得震动了一下，停在原地。原来郁怜香一直是用这种毒药来挟制那些落入手中的少年。此药一旦发作会如同万蚁噬骨般痛不欲生，只能从郁怜香那里得到暂时的解药缓解。且每十日必须去取解药一次，而领取解药的代价是以□□博得郁怜香的欢娱！郁怜香此时并不曾看到金亭秋眼中的怨毒，以为金亭秋不信他的话，忙保证道：“郁某向来说话算话，贤弟你就放心去吧。”金亭秋紧握了一下双拳，急步离去。
　　郁怜香突然冷笑起来！这么多年了，随控制了他的人却始终收不了他的心。金亭秋啊金亭秋：你以为我真的会放虎归山，还你自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