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奸妃手下当嬷嬷》山井井

7、夜见桃花

　　就为了绣这个鸟头，陈小嘉竟然用了三天时间！现在离交作业的时间只剩下5天了。

　　陈小嘉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即使交上去的作品在100多个秀女中是最差的也没关系。
　　但这，也实在是太难看了。虽说陈小嘉已经很努力地在绣这个鸟头了，但她既不懂刺绣针法，又不懂用线技巧，还没有经验，做出来的成品透露着一故敷衍感，还不如小朋友的手工课，实在太没有诚意了。

　　回想她以前送出去的手工艺品，无非就是纸鹤和星星一类。陈小嘉坐在门阶上托下巴，难道我叠些星星和纸鹤交上去吗？
　　这个朝代的纸张柔软轻薄，不适合用来折纸，而且哪里去找五颜六色的纸呢。

　　陈小嘉回想自己会做的事，她是学会计的，总不能交个帐本上去吧？除了动漫社的一些打杂工作之外，也参加过一些别的活动，例如教小学生……

　　对了！她还会压花！
　　眼下正是初春，无雨无雪，宫中的桃花和梨花都开了，即使是这样月色昏暗的夜晚，还是能从树影中看到一簇一簇的白色和粉色，灿烂得像烟花一样。这正是绝好的花材。

　　在现实世界，压花是16世纪从外国传入的，这个时空好像并没有听过这种工艺。而且压花的流程简化下来就只有压制，烘干，造型，装裱这几步，工具只需要几块压板和白纸。
　　成品即使再难看，也比手头上的黄色鸡头能拿出手多了。

　　毕竟已经在大宫女的黑名单上了，陈小嘉白天不敢到处溜达，天完全入黑之后才出来干活
　　在居住的这个院子内，秀女们的自由度还是挺高的，除了吃饭和晨课有严格规定之外，其它时间秀女们可以游戏休息。
　　而最近几天很多秀女都在通宵达旦地工作，于是管事处干脆不设置熄灯时晨，只要保持安静就可以了。

　　陈小嘉只穿一件中衣，背上挎着个小篮子，摘下一根枝叶之后便用湿棉布包住枝丫切口以保湿，再放到篮子里。

　　她在院子里鬼鬼祟祟地上蹦下跳，突然瞥到了墙角有一簇艳红色的花，走过去仔细看，原来是院子外面的一棵桃花树，一根粗壮的树枝伸到轩舍与围墙间的小巷里，月色下青墙暗巷花影重重，墙下水渠浮着散落的花瓣，别有一番天地。陈小嘉看到之后特别高兴，打算薅一枝花枝来用。

　　这个角落近茅厕，窗户被高墙堵着，无论是通风和光照都不怎么好，可谓冬冷夏热，她们一群人都不选择睡在这边的床。

　　陈小嘉脱了布鞋，一只脚踩住窗棂，一只脚蹬住墙面，整个人卡在巷子中间，伸直手去掰那枝花。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窗户突然透出了一星暖黄色的烛光，随后「咔」的一声，两扇窗门被推开了。

　　“唔……”
　　陈小嘉一下子就被窗门夹到了窄巷上，但她还是立刻闭上了嘴，以免自己叫出声来。
　　她艰难难地扭过脖子，看到了窗里是刚进宫那天见过的那位小蛾主，对方手持油灯，火光下一双圆瞪的眼睛看着陈小嘉，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花容失色了。

　　这个小蛾主听到窗外有声音，本想开窗探查一下，想不到看到了一个大活人趴在墙上。

　　“你……在干什么。”对面的少女满面错愕地问。

　　陈小嘉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没想到这个地方是有人住的，自己平时都没有留意。竟然还是位小蛾主，一般来说，小蛾主由于身份地位的原因，总是能成为团体中心的，而她总是自己一个人呢，难道她就喜欢这种偏僻安静的角落吗？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她连忙解释说：“我只是来采花的！妹妹放可以放手吗？我快掉沟里了。”
　　小蛾主目光移到陈小嘉衣衫不整的身上，一只手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衣领口，另一只手迅速把窗合上。简直就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哎！”陈小嘉小声呼喊，伸手按住了那扇窗户，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攀住窗框，接着直接侧身跨坐在窗台上，她抹了把汗，喘着气说：“妹妹不要怕，我看这里开了桃花，很好看，于是摘了一枝。”

　　这个小蛾主神色稍稍郁闷了一下，只点点头说了个“嗯”字，便转过身去，似乎并不想和陈小嘉过多接触。

　　陈小嘉眼疾手快，手指头一下子就勾住了那个小蛾主的衣服，忙说：“妹妹不用躲。那天我看到你对香味过敏，所以我没有用香膏，衣服也是用水洗的，身上没味道的，不用担心会鼻子痒。”
　　说着俯过身去，竟然将头伸到小蛾主面前：“不信你闻一下。”

　　这个小蛾主活了18年，可能还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她说：“我不要闻。你太吵闹了。”

　　啊，被拒绝了。
　　陈小嘉本来是想和她聊聊天，缓解刚刚登堂入室的尴尬，但貌似越聊越尴尬了。果然是大家闺秀，和她一对比自己就是个疯婆子。
　　只好理了理衣服，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她拉过小蛾主的手，将那枝含苞待放的桃花插到小蛾主的发髻上：“这是我从你窗前拿的一枝桃花，现在还给你啦。妹妹人真是比花娇呢。”

　　“不……要。”小蛾主把花从头上拿下来，可是陈小嘉已经翻出窗去，露出一个头说：“养在水里能开十多天呢。”

　　一天过去了，陈小嘉用宣纸夹着摘回来的花花草草，用底部平整的石板压着，杂七杂八的压了半篮子，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烘干和黏贴。黏贴好办，没有白乳胶，可以用米浆熬点浆糊代替。但烘干在现代社会一般是用烘箱的，而她手头上能找到的暖炉茶壶都不挺用。思来想去，陈小嘉袖子一捋，决定在地上挖个临时土炕。

　　修修补补的，总算弄了个凑和能用的土炉子。夜里陈小嘉正专心致志满身大汗地在炕里烧火，管事女官巡视的时候看到，大吃一惊，立马苛责道：“此处禁柴火，你在干什么！”

　　陈小嘉手一哆嗦，指指旁边的两缸水说：“姑姑，我和其它良家子一样，在为陛下精心准备礼物。我保证人走火灭，绝对不出事！”
　　女官疑惑地问：“你是在做菜？圣人膳食有严格的管理，不可能吃你送的食物。”
　　“不是食物……”
　　那个女官便不再多问了，只是指派了两个宫女时时盯着陈小嘉。

　　做坏事总是被发现。陈小嘉的内心哇凉哇凉的，估计没有哪个秀女更惹大宫女注意了，自己的名字在名册里可能已经黑成炭。等选秀结束，就申请去看守皇陵，或者去东郊狩猎场养鹿，是万万不能留在宫里了。

　　所谓的给圣上赠送礼物，其实并不是面对面交给皇帝，而是先由太后过目。新进宫的良家子们聚集在一起举行宴会，轮流将自己的作品给太后看。
　　借着这个机会，太后会和良家子们单独交谈，了解人品性格，若有喜欢的，就记下姓名赏赐礼物，差不多就是相中你当妃子的意思，和面试差不多。

　　这些天姑娘们大都自顾不暇，转眼间明天就是宴会了。
　　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陈小嘉用花草贴出了一只梅花鹿，旁边围了一圈花团充实画面，自觉达到了毕生最高的艺术水平，如果拿去参赛，估摸着也能在市里得个优秀奖，不由得感到非常满意。
　　这个时代没有过塑技术，也难以找到大块玻璃，陈小嘉只将自己的压花作品裱装在木板上。这样存储保质期挺短，但应付明天的宴会足够了。

　　此夜过后，各人的命运就自有定论。
　　陈小嘉收拾好工具，想起角落里那株出墙来的桃花，便想再去看一眼。之前看到的时候还多是花苞，现在应该开得更灿烂了吧。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条巷子里，看到水沟上满是飘落的桃花瓣，桃花颜色又艳丽了几分。再看窗户半开着，那位小蛾主不知道还在写些什么呢。搭了两次话，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以后就要当妃子了吧。

　　此时才刚到掌灯时分，平时安静的轩舍亦难得热闹了起来，连这个茅厕边的角落也有了人声。

　　只见走廊上走来了一群姑娘，一人被簇拥在中间，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走来。
　　中间的人是这个院子的另一位小蛾主，名叫与炉，长相比名字更名艳，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家世可与当今皇后相比，甚至还要高上一个等级。当今皇后是天策将军的女儿，但只是幼女，上面还有数个姐姐，而与炉是独女，受宠爱的程度说是掌上明珠亦不为过。

　　和陈小嘉遇到的那位还不知道名字的小蛾主不同，与炉从进宫起就名声在外，甚至曾扬言自己可以母仪天下，金银珍宝随手送人，而且用词往往是“赏赐给你了”，颇有几分嚣张气势。

　　虽然穿着同样的衣裳，但围着与炉的其它秀女就像寻常的丫鬟一样，对她毕恭毕敬，鞍前马后。

　　与炉面色酡红，举止有些跳脱，似乎是喝醉了。她一边走，一边除下手镯耳环，扔给旁边的人，跳着舞似的跨进了这边的房门。

　　进了房间，秀女们还在争夺宝物，在众人的推搡之下，步伐不稳的与炉撞到案几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房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见那案几上放着的一个陶瓷瓶倾倒碎裂，原本上面插着的一枝桃花掉落在地上，而水则浸湿了那案几上的一副墨迹未干的字画长卷。

　　这字画长卷的裱纸镶了金丝，才刚刚写成，落款写着「圣人拜启」，再看一眼主人，是这间房子的小蛾主明天要交给太后的作品没错了。

　　与炉定睛一看，酒清醒了大半，大声说：“这怎么能怪我，谁叫她自己在写字的桌面上插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