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奸妃手下当嬷嬷》山井井

6、选秀

　　这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嘉选，并没有大规模进行，只是要求官宦世家和地方宗族选派适龄女子，遴选过后能进到宫里的人数大概有100多人。

　　虽然同为一个门进出的良家子，这100多人的身份地位却是有天大的差别。
　　觐见过太后之后，便由太后赏赐秀女们衣饰，她们脱下私服，改穿宫装。
　　秀女服是一套宽袖交襟的齐腰襦群，上裳为藕色，下裙黛青色，上绣绞金丝鸟衔花草纹，衣裙色彩饱满，皆是利落轻盈的风格，裙摆不拖地，也不配飘纱。
　　穿上统一服装后，出身望族嫡女的小姐与小门小户的民女整整齐齐地聚拢到一处，一眼看过去似乎都只是寻常宫人。

　　其实不然，她们的区别在头饰上。

　　太后赏赐的发簪有两种款式。
　　一种是烙了瑞香花纹的双头银簪子，顶部镶嵌几片薄薄的翠石，盘成花朵的形状。
　　佩戴这种头饰的良家子也被称为“缠绿儿”，一般是地方世家大族的庶女，又或者旁支女儿。
　　陈小嘉就是一个缠绿儿。
　　这些“缠绿儿”进宫签的是死契，算是家人把女儿送给皇室了，如果她们在宫中未能被圣人垂怜，晋不了妃位，亦要留在宫中当宫女直至年满，又或者被赏赐给其它皇室成员或朝廷命官做妾。

　　缠绿儿虽然地位相对地下，但她们大都受过良好的教养，识字，如果留在宫中，不用做苦役，而是去当贵人的贴身宫女，只需要端茶送水便好，又或者去书库之类的地方做些枯燥但轻松的整理工作。

　　另一种发簪是金子玉制成的单股簪，簪头用金丝缠绕成蛰伏的飞蛾形状，有种沉静古朴的气质。
　　伏蛾簪粗看上去比翠色银簪还少了几分颜色，但细看却有一种别样的灵动感。
　　宫中金子易得，而制造一根这样的簪子需要的工艺和精力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相对的，佩戴这种发簪的良家子被称为“小蛾主”，一般是名门望族的嫡女子。
　　与缠绿儿不同，嘉选时皇家将赏赐用红绸缎绑好送到小蛾主家中，更像是普通人家求娶妻子下聘礼。
　　小蛾主一般会获得嫔以上的品级，如果进宫后实在不合适，亦会被恩准回家，再觅婚配。

　　良家子被分成几拔人被分别带到四处院落，由宫人教授礼仪。陈小嘉所在的这处是低矮的轩舍式样，稍一看过去，舍友都是不相熟的人。

　　屋舍外面围绕一个池塘，现在是初春，所以水面还秃着。抬头就能看到树木簇拥的三层宫阙。
　　虽然是敞开的木制房屋，门窗开得也多，但屋内地龙烧得猛烈，不觉寒冷。
　　内设已经收拾干净，长而窄的房舍用屏风隔开，每个隔间有长榻桌椅，俨然是女儿闺房配置。

　　旁边是大澡堂，源源不绝的热水流入大池子，同样的热气云绕，整间澡堂薰着清冽的气味，仔细一看是水面上浮着香料，水的颜色都浸染出颜色，咋一看跟煮麻辣火锅似的，给良家子们接风洗尘加驱邪。

　　环境不错，宫里人就是讲究，陈小嘉心想，即使是大通铺加大澡堂的集体宿舍规划，也显得特别精致典雅。

　　厅堂地上铺着软垫，陈小嘉她们擦干净身体坐在上面，围坐在一起，进行秀女上岗培训。

　　这些古代的小姑娘们从出生起只剪过胎毛，长到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长度都到脚踝处，而时下流行香油香膏涂抹头发，厅堂内香味弥漫，空气比蜡烛燃烧是飘出的烟还浓重几倍。

　　夜间只凭着烛火其实看不太清，只看到中间坐着一个散头发的宫女，面前是一面镜子。领头宫女俯下身去，手中的梳子沾了一点香油，仔细地给那官女梳头发，并一边说：

　　“各位以前是闺阁小姐，现今是圣人的身边人，仪容需要作相应的变化。今晚先教各位良家子梳几个宫髻。”
　　她讲解了一通，微微停顿一下，又补充说：“像如今的皇后娘娘，是天策上将的小女儿，自小生活在京中，却不喜欢簪花高髻，常常是梳一个简单的螺髻，再插一个简单的步摇。
　　而宫中的另一位贵妃，是太后太后的娘家人，自少养在身边。她则喜欢梳飞天髻，每朝整理头发要用上一匣子珠宝。”

　　宫女的眼角上扬，轻轻地看了一眼斜上方，说道：“你们居住的这个院落，可以看到一间高楼，那便是贵妃娘娘的宫殿，碧霞宫。”

　　这话其实说得相当露骨，皇帝原先的后宫中，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入宫不满一年的皇后，一个是自少照顾皇帝的贵妃。
　　皇帝今天只有13岁，年纪太小，两个后妃也不至于有什么争宠的举动，倒也算相安无事。

　　教习宫女是个眼鼻通透的人，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为了皇室开枝散叶而迎来的一批良家子，倒是要明白前头两位主儿的家世背景，知道她们的厉害，学会避开锋芒，注意尊卑才好，否则得罪了人，免不得要怪到自己这个教习宫女头上。

　　特别是那个张贵妃，仗着圣人自少亲近自己，更有几分独占皇恩的嚣张气焰，阵仗还要压皇后一头，一举一动通露着尖酸刻薄，都不像是个能求饶的主。只希望自己这群新人莫要得罪张贵妃才好。

　　想到这里，教习宫女又补充说：“我只是与诸位说个例子，供各位良家子作发型上的参考。至于贵人的事，不是我们能谈论的，还望各位听从太后的教诲，学习贤德的行为。”

　　大家便都将头发散开来，借着烛光与邻近的人互相梳理头发，教习女官这其中巡查指导。这些良家子在进宫前大抵都受了教导，在宫里要低眉顺眼做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互相梳头也算她们这群人之间的第一次交流。

　　陈小嘉却鬼鬼祟祟地退到角落。穿越的这些天陈小嘉简直就是鱼缸里一条应激状态的小金鱼，鳞片都快被吓退色了。

　　妈欸！
　　陈小嘉心里大呼一声，感觉这宫里时时刻刻都会触发死亡条件，要知道她的头发才到肩胛骨下面一点点，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从小不剪头发的古代妇女不一样，平时扎起来不大惹眼，最多也只是看上去头发少一点，大不了承认自己快秃了。
　　可现在放下来如果被发现了自己剪过头发的事实，也不知道会不会就乱棍打死抛尸荒井。真庆幸贫穷使自己没有把烫头染发。

　　幸好自己在动漫社的时候给假发编过发型，总之言之先学一种最简单的发型蒙混过关吧。陈下嘉眼珠转动，退到角落，一边比较着中间的模特们谁的发型最简单，一边小心翼翼地解下自己的头发。

　　正当她往帷幕边退时，却踩中了一块衣裙，原来早就有其它不合群的人躲在这里了。陈小嘉定睛一看，那人身材娇小，有一张标准的菱形嘴，鼻若悬胆，长得端正又透着点少女的娇憨可爱，黑发上插着一根分外夺目的金簪子。

　　原来是个小蛾主。

　　陈小嘉迅速将半湿的脚板从这位小蛾主的衣摆上收了回去，低头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小蛾主以衣袖遮脸，并不说话，有侧着身子靠到了离人群更远一点的角落。
　　“哈啾”。只见这个小蛾主，捂着鼻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竟是对香油过敏。
　　陈小嘉见小蛾主对陌生人充满的警惕，也识相地远离一点，退到别的角落去摆弄自己那几根头发。

　　小蛾主身份高贵，缠绿儿一般不敢开罪她们，更有甚者反而会讨好小蛾主，祈求将来能为自己在宫里谋个好差事。
　　陈小嘉心中思虑了一番，总不能踩到衣摆就惹人生气吧？这位小蛾主虽然没有言语，但看上去十分乖巧，不知道私下是什么脾气呢。

　　在宫里住了几天，秀女们就接到了第一个任务，给皇帝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礼物。
　　这份礼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几天来秀女们都只是在学习宫规，连级别高的女官都没见上几次，更不要说面圣了。
　　而制作礼物不仅是与皇帝的第一次接触，还能体现个人的心灵手巧贤良淑德，别出心裁的作品还能被皇帝记住，说不定还会因此得到皇恩垂怜。

　　虽然秀女们重视自己的作品，制作时都是架起沙帐自己搞。但陈小嘉还是能观察到，这些妹妹们大部分在搞刺绣，还有部分画画写字雕木头的。

　　“那我也绣花好了。随众应该就没错了吧。”陈小嘉暗自下了决定，她好歹是动漫社道具组的，以前也给coser们缝过衣服，还搞过几幅十字绣。

　　于是陈小嘉叼着针线埋头苦干了两三天，这张百鸟朝阳图终于在她辛勤劳动下绣出了一个鸟头————
　　与其说是鸟头，还不如说是一只形状怪异的小黄鸡。
　　陈小嘉越看这个鸟头越像鸡，后来干脆绣上鸡爪子。
　　她坐在院落里，在月亮下举起自己绣的小黄鸡，心里也是无限惆怅。

　　“我高看你了，陈小嘉，你根本不懂绣花。”
　　本来是打算混水摸鱼的，但要是交这样一副作品上去，恐怕就会变成夜空中最亮的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