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HeyJuice

23、8-2

　　8-2

　　周逢启和秦宋在马泰荣的电脑上的某加密隐藏文件夹里找到了马泰荣所说的视频。

　　这台MACBOOK电脑至少是2018年以后的款式。而这么一个视频却单独拷贝在了这台电脑，可想而知马泰荣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视频里的内容周逢启没敢多看，他只记得那个叫做纪沉舟的男孩的眼睛。

　　和那一日在陆湛清的手机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眼睛，像是两双眼睛。尽管这两双眼睛都一样漂亮精致，细长而风情。但视频里的这双眼睛被白布蒙住了，但某一些晃动的瞬间漏出的眼角的情绪里，恨，恶，厌倦，绝望，隐忍。等等。看的周逢启一阵阵地心颤，就好像浑身过了一阵电流一样。

　　秦宋说了句：“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每次看见都想吐。”

　　周逢启开着车，黯然：“为什么我们的工作总是滞后的呢？只有等不幸发生的时候，好像我们才能去解救尚在不幸中或者已经因为不幸而失去生命的人呢？”

　　秦宋从周逢启的低沉的语气里感知到了他的悲观心态，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沧桑：“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解决已经发生的不幸或正在发生的不幸。你还太年轻了。”

　　秦宋顿了顿，道：“不过你已经很不错了。这两天我觉得你已经成长了不少。”

　　周逢启的车速很快，没一会就看得见路尽头的公安标志，他说：“秦队。”

　　“嗯？”

　　“纪正南说纪沉舟的时候，把纪沉舟说成是一个阴暗、暴戾、叛逆的男生，成绩倒数，学习不行，就会打架的男生。”

　　秦宋感觉到了周逢启内心底里的不安与难受，他只轻轻地接着应：“嗯。”

　　“纪正南为了突出纪沉舟打架，还专门提起过两件事。一件事情是他们的班主任专门找他，撩起纪沉舟的衣服给他看，说纪沉舟身上有伤；还有一次是别的学生在纪正南到学校的时候偷偷告诉纪正南，纪沉舟身上有伤。纪正南当时说这些都是为了突出纪沉舟小时候有多么喜欢打架叛逆。——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可能压根也没有往那方面想。我好像还没有那种把人想得最坏的能力。”

　　周逢启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丝丝密密的哽咽和沙哑。周逢启捂了一把脸，“师傅他察觉到了，你知道吗？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一直反问纪正南，纪沉舟既然受了伤，为什么是班主任先发现，是别的同学先发现，照理来说，无论纪沉舟在外面是打架还是斗殴，家里人肯定会发现的。他问了很多跟伤有关的问题……他肯定察觉到问题了的……”

　　秦宋年近四十，手里经过的案件大大小小相加少说也有几百件。但是要说屡破奇案，他似乎缺乏了一种直觉。他破案一向是稳扎稳打，哪里有证据，就从哪里入手，哪里有证人，就从证词和证人入手，一步一个脚印破案。

　　秦宋在他职业生涯这么多年，打心底里最服气的是沈枕戈，最嫉妒的也是沈枕戈，最好奇的也是沈枕戈。秦宋此时此刻，也生出了一丝无力。

　　“纪沉舟挺可怜的。”秦宋总结。这不是他第一次用可怜这个词来形容被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嗯。被拐卖，被猥|亵，被污蔑强|奸。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反抗，难道就因为纪正南的钱，陆湛清家里的钱？这些钱真的足够能让他咽下这些耻辱和痛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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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驶回局里。

　　马泰荣还在局里坐着。形容憔悴，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似的。乌压压的，没有点儿人的精气神。仿佛是一层皮和一堆骨头组成的一个拼接物。

　　证据取到。

　　局里还乱得一锅粥。纪正南忽然开口了，说要见刑警。

　　周逢启和秦宋对了一眼，明白纪正南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纪正南问周逢启要了一支烟，他打发自己的律师从审讯室里出去了。点了烟，他沉沉地吸了两口，看向他们手里的U盘，扯着讽刺的嘴角愤愤道：“马泰荣这人真他妈的恶心。”

　　周逢启看着纪正南此时此刻的打扮，虽然落魄了些，但依旧衣冠楚楚，西装笔挺，他忍不住冷嘲热讽：“相比他这种小人，你明显更恶心。”

　　意有所指，纪正南吃了瘪。侧过头去，吐了口烟雾。整个昏暗的审讯室顿时白雾缭绕，迷迷漫漫的，让人视线模糊。

　　纪正南道：“他没告诉你为什么他会有我的视频吧？”

　　周逢启没有出声。

　　“他既然对我不义，那也不能怪我不客气。”纪正南一下抽完了烟，道，“人是他给我的。”

　　静了静。

　　纪正南朝对面的两个刑警鄙夷一笑，“纪沉舟是他给我的。我从他手里买的人头。所以他才有片子，才知道我的爱好，你们懂了么？”

　　秦宋相比周逢启显然镇定很多，一边敦促周逢启认真笔录，一边问：“因为有这爱好，所以你才绑架了他儿子，是吧？”

　　纪正南扯了扯嘴角，“本来我就告诉他不是我做的，那封狗屁不通的写给他儿子的信也不是我写的，谁知道那上面的字跟我的一模一样。他自己不信。”

　　秦宋审视纪正南。

　　纪正南：“反而是纪沉舟有可能是马泰荣杀的，他狗急跳墙了，那他向我开刷呢。”

　　秦宋：“1998年，你从马泰荣手里买到了纪沉舟，是不是这个意思。所以纪沉舟的原名叫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纪正南没什么好避讳的，“周臣。姓周，名臣。天生就是臣，给人下跪的料。”

　　秦宋从纪正南的语气中得出了一个重要信息。纪正南之所以认下了猥亵的名头，是因为他首先已经和纪沉舟办了领养手续，其次，靠着他律师团队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可能把这种变态的关系洗成是单纯的情感上彼此相爱而产生的肉|体关系，从而逃脱法律的惩罚，至于道德的批判，纪正南压根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纪正南很可能想通过认下这个罪名，撇清他绑架的罪名。以此来换取脱身。因为如果马泰荣是个拐卖贩子，那他得罪的人肯定海了去了，纪正南还真不一定是真绑匪。

　　秦宋又问：“纪沉舟的亲生父母是？”

　　“不知道。马泰荣比我知道得多得多。收养手续都是他一手包办的。我没过问，拿到人就行了。”

　　自此，刚刚马泰荣支支吾吾不肯全盘托出的理由出来了。

　　马泰荣才是拐卖链上更为关键的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