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芒》茶山

147、道具

　　徐行一落地北京，就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他们戏剧社今年重磅推出的新戏要在国家大剧院进行首演。

　　本来他对能在国家大剧院上演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在大理时接到应斯坦的那个电话，给了他很大惊喜。

　　一年前，原莫问剧院的租约到期，徐行决定放弃续租，不再负担实体剧院，转而开了一家工作室，专注于创作本身，莫问戏剧社是他们工作室旗下的一个分支，除此之外，他们还做电影和电视剧剧本。

　　这次去云南的考察，虽然意外收获颇丰，然而也让他动了一个心思，他注意到近几年乡村旅游开始蓬勃发展，那何不发挥发挥丁大新的优势，把这块业务交给他，拓展一下乡村旅游的文艺演出——可以就拿大理乡下作为突破口开干。

　　没日没夜地忙了一周，周五晚上在大剧院的演出结束，徐行瘫进后台监控器前的椅子里，终于松了口气。

　　手机震了两声，他一看是司远发来消息。

　　-【忙完没？】

　　这时舞监跑进来喊他：“徐导演！赶紧准备一下，要谢幕了！”

　　徐行忙按上手机，随手扣到桌上，走到上台口的幕布后边等待。台上主持人喊到他的名字，他走上舞台，许多人冲上来献花。
　　很快，徐行怀里就塞满了花，旁边的工作人员接过他拿不下的花。
　　站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台下观众座无虚席，还有人举着写有他名字的灯牌，被连绵不绝的掌声环绕——徐行感激而灿烂地笑着。

　　谢幕结束，徐行又忙着跟粉丝合影，然后帮剧组清理现场、搬运道具。
　　一阵忙碌过后，应斯坦走过来跟他说：“KTV订好了，就在这附近，打车十分钟就到，大部分人已经过去了，就等你，定位我发群里了。”
　　“好。辛苦啦。”徐行笑着对应斯坦说。
　　“队长。”应斯坦忽然降低声音，面露难色，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看的，你落桌上了，我怕弄丢就替你先收起来的。”说着，应斯坦从兜里掏出手机，偷偷摸摸地从底下递给徐行。

　　徐行奇怪问：“怎么了？”
　　但应斯坦已经转身走了。
　　徐行拿到手机，屏幕就亮起来，他看到锁屏上出现的消息。

　　-【表情包】

　　但很快，徐行就知道应斯坦那么奇怪的原因了——
　　因为发消息的备注是：四宝贝。
　　而他的屏保，是司远的一张上身半裸.照。

　　这是他在视频聊天时偷偷截的图。

　　想想应斯坦刚才看到手机屏时的表情，徐行嘴角扬到了天上，他连忙解锁进了跟司远的对话框。

　　-【刚忙完】
　　-【你今天怎么样？那边热不热？北京热死了】

　　徐行又连着发了几张合照过去。
　　发完这些消息，他跳到打车软件里，定位了那家KTV开始打车，然后往剧院外走。
　　坐上出租车后，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两声。徐行连忙掏出手机，果然是司远的回复。

　　-【还行】

　　看着这高冷的两个字，徐行笑着翻了个白眼。可紧接着，屏幕又蹦出来一条回复。

　　-【就是一天都没人找】

　　司机师傅不停瞄后视镜，发现后排的乘客似乎有点不对劲，抱着肚子不停地抖，就问：“小伙子，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徐行连忙直起腰，答师傅：“我没事儿，就是男朋友太粘人了，我得哄哄。哎，麻烦！”

　　徐行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司远来了个电话。

　　“喂，干嘛啊？这么想我？”徐行问。
　　“没事。”司远答。
　　“明天就见到了。”徐行说。

　　这是一周前他们在机场商量好的计划，徐行决定忙完这一周，就给自己休个假。而司远这周也刚好在忙生意，会把下周专门空出来。
　　他们计划休假的第一站就是丽江，徐行已经定好明天的机票，明天就跟司远在那边汇合。

　　“你，在哪？”司远又问。
　　“我在车上，现在去KTV跟他们开庆功宴。”徐行答，又说，“宝贝我今天可能会很晚才结束哦，先跟你说晚安。”

　　可是司远此刻站在北京的公寓楼道里，输入了门上的密码。密码没换，锁一下开了。

　　“好。那我在公寓等你。”他说。
　　徐行也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开锁声，一下坐直了身体——
　　“什么？”
　　然而徐行只听见对方用平静的陈述语气答：“我回来了。”
　　“你今天回来干嘛？”徐行感到奇怪，“我明天就去大理了啊。”
　　“回来接你。”司远只答。

　　徐行僵了。可很快，一股电流就穿过他全身，让他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男朋友飞两三千公里，就为了提前一天回北京接他？

　　……

　　怀着心事，徐行推开KTV的包厢门。可他刚一出现，就被众人簇拥起来。

　　接连唱了几首歌后，徐行摆摆手，让大家好好玩，自己缩到角落，打开了订票app。去年她妈妈一个人跑去欧洲旅行，结果正好被疫情困在了那边，到现在也回不来。徐行如今一天到晚就琢磨怎么给他妈妈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应斯坦这时拎着一个袋子走到徐行身旁，坐下了。
　　徐行翻了翻他放到桌上的袋子，里头全是这次演出的小道具，他抽出其中的一根鞭子，忽然，一个念头闯进脑海。

　　“这都是从剧社带来的道具，我明天拿回剧社去，队长你不用管了，好好休假。”应斯坦笑着对徐行说。
　　可徐行却转了转手里的鞭子，然后放回袋子里，说：“内个……不用麻烦你了，你家离剧社那么远，我先提回家吧，明天去机场路上顺便拿去剧社。”
　　“不麻烦不麻烦。”应斯坦摆摆手，从徐行手上拿走袋子，“我反正经常会回剧社的，队长你赶飞机，别耽误了。”
　　“不耽误，我去剧社就两步路的事儿。”徐行又拿回袋子。
　　应斯坦又伸手去拿袋子：“还是我拿回去吧，真的不麻烦。”

　　可是这回，他已经抢不过来了。而且徐行不仅死死捏着袋子提手，还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应斯坦小心翼翼地收回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明白徐行这副样子，就是对自己的警告了。

　　徐行把装满小道具的袋子放到脚边，又开始浏览订票网页。
　　应斯坦问：“阿姨还困在欧洲啊？回不来吗？”
　　徐行无奈叹了口气：“唉，叫她早点回早点回，但她说国际航班上反而更容易感染。所以我现在给她订票去德国，德国还相对强点儿。”
　　“哦……”应斯坦点点头，然后拉开一罐可乐，叼着吸管，看着满包厢兴致勃勃的年轻人，脸上也浮现出类似长辈看晚辈的慈祥笑容。

　　他问徐行：“队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我看大家是想要通宵的节奏了。”
　　“不知道。”徐行答。
　　“远哥是不是回来了？”应斯坦忽然问。

　　徐行一怔，下意识看了眼脚边的袋子，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应斯坦却答：“你这么开心，还能有别的原因嘛。”

　　徐行尴尬咳了几声，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明显？”他关上手机，对着锁屏看了看自己的表情，又理了理刘海，“还行吧。”
　　应斯坦却嘬着吸管，慢悠悠地答：“是还挺明显吧。”

　　徐行不做声了，可没过多久，又自顾自笑起来。

　　“徐哥，那你要不要早点回家啊？”应斯坦又问。
　　“不要。”徐行却答得干脆。
　　“嗯？为什么？”应斯坦不解。
　　“哎，总之就是不要。”徐行答得乱七八糟，又对应斯坦说，“没事儿，你先回去吧，知道你雷打不动11点要睡觉的，我一会儿自己回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