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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去哪 ...

  •   看到陈艾,梁好哭声骤止,泪未收,集在眼睑处,

      可是他觉得好奇怪,歪着脑袋看对峙的两个大人,泪漏光了,也想不明白。

      可想不明白,一点也不耽误他的玩性。他自己下来走路,抱抱妈妈的腿,又返回铺位的软垫上,坐着玩球。

      陈艾弯腰摸摸他的头,转身向车头走。

      梁有着急起身,跟了两步,发现她只是和跟车员要纸杯和开水。

      陈艾回身,恰好看到梁有堵在过道中。她停住,他讪讪地倒步,摸到铺位安分坐好。

      车缓缓启动。

      条件有限,陈艾用一次性杯子装米糊,用开水化开,搅拌凉了喂梁好吃。

      一口接一口地,梁好吞得很快,吞完张嘴等,陈艾有点赶不上进度。

      梁有拿手擦掉梁好嘴边的米糊,温声说:“慢点吃。”

      没多久,满满一杯米糊都被梁好吃完了。

      中午买了包子,他没吃多少,梁有还以为他不饿。

      吃饱饭,梁好开始闹觉,钻进陈艾的怀里,别来别去地转。

      陈艾始终耐心,抚摸他的额头,拍他的背哄睡。

      很快,梁好睡着了,陈艾侧身靠车壁坐,半个多小时都是这个姿势。

      梁有端两碗泡好的泡面回来,搁在过道上,半跪着低声说:“让我来抱吧。”

      陈艾没回话,也没看他,目光放在车窗外无边的黑暗,留给他的是一个空虚的侧脸。

      面条放到黏糊一团,梁有才用叉子拌开,几口把两碗泡面吃完,扔掉垃圾,回去在隔壁的铺位坐下。

      直到深夜,胃里的食物难消化似的,顶得胸口闷堵。

      梁有靠在车扶杆假寐,时常偷看陈艾。她睡着了,环拥着梁好的双手始终不松。

      司机开夜车乏,在服务区停靠。

      服务区灯火通明,大巴车开开停停避让进出车辆,连带着陈艾的身体颠簸。

      在她往后倒的那一秒,梁有扑过去,险险接住。

      梁好哼哼唧唧,有想要醒的迹象,而陈艾睡容倦怠,只是沉沉地抿着唇。

      手臂和半个胸膛被压住,梁有现在整个人横在过道,不敢妄动。

      车要停半小时,乘客下车活动,又回来,看到梁有还是这个姿势,不由奇怪地多注意两眼。

      这是一家三口吧,可是疏离感横亘,愣是觉察不出温馨。

      夜在行进,游人困顿,接连卧下,整个车厢寂静又冗长。

      梁有慢慢撑起身体,缓缓往里挪,直到调整好一个适当的角度,他们母子安然地在他胸怀里熟睡。

      再过片刻,他放松紧绷的胸腔,呼出口长长的气。

      车窗外天远地沉。

      这回,看夜色的人换成梁有。

      晨昏割晓,冬还苍翠,只是她不再看他。

      ——

      到深市了,乘客迫不及待装好行李,动静时轻时重,陈艾醒了。她来不及想怎么会在梁有怀里,慌忙把梁好放下,跑到厕所一通吐。

      漱口洗脸出来,梁有抱着梁好在等她,问“怎么了”。

      陈艾摇头,挎好包,接过梁好,走下车去。

      梁有两手空空,跟在一旁。

      没下雨,站台等车的人挺多,晨光缓流于高楼厦宇、长阔的马路中。

      陈艾脸色很差,跟挤干了血色一样,光线的升起让她微垂着眼。

      梁有站到她面前,挡住太阳光,说:“先去吃早饭吧。”

      陈艾看看梁好,轻点头。

      带着他们来到附近一家馆子,梁有点了滑蛋牛肉粥。

      粥上桌,陈艾舀了一小碗放凉,再问老板要食物剪,将牛肉剪碎拌进粥里喂梁好。

      梁有则盛出一碗放陈艾面前,等他们母子吃完,他才闷头吃。

      梁好坐在陈艾大腿上,边晃着小脚边玩球,梁有走过去蹲下,拽拽他的小手,说:“我出去一会就回。”

      “呜哇~”梁好嘴里吐着泡沫,好奇地目送梁有离开。

      纱巾从嘴唇抹过,梁好挣扎地挺起身子,纱巾消失,他被整个抱住,有暖暖的什么挨着他的脸颊。

      他转头看,是妈妈呀,于是干燥的“mua”印上去。

      梁有带了两瓶甘蔗汁回来,插上吸管,给梁好自己拿一杯。他又去捣鼓什么,之后给陈艾一个小碗。

      “晕车药。”

      陈艾接过喝下,包括那杯甘蔗汁。然后拿包,抱梁好,起身说:“走吧。”

      梁有反应不及她的变化,问:“去哪?”

      陈艾转首看他,微微地笑了笑,反问:“你说呢?”

      梁有怯于对视她的眼睛,他怎么敢说?是他亲自架上的刀刃,刃尖向着她。

      打车回朝升村,梁好看到熟悉的院子,不愿意再被抱着,下来撒欢地跑。他摸摸荔枝树,抓抓沙子,脸上开怀。

      陈艾进屋,找好衣服,调热水,再喊梁好进来洗澡。

      走的时候把一些生活用品打包丢掉了,所以洗澡盆也没有,陈艾叮嘱梁好站好,她给他洗淋浴。

      花洒的水柱滋在身上有点发痒,梁好光身子躲,地砖又滑,陈艾好好跟他说:“洗澡很快的,别乱动,小心摔倒……”

      梁好听是听了,倒是挖掘出另一种乐趣来——踩水花。

      跺着踩,踢着踩,手舞足蹈的。

      陈艾扭头去搓肥皂泡,梁好在卫生间里转圈踩水,她两手都是泡沫,避着水柱去抓他。

      梁好看到泡沫花,眼睛一亮,急性子地伸手来。脚没跟上,身体前倾。

      陈艾叫一声,门外梁有探身进来刚好捞个正着,也被梁好扑了满身的水。

      拎起他的小身子放到陈艾跟前,梁有没说什么,背身将门关好。

      梁好被吓一遭,又见妈妈沉着脸,他老实了,乖乖洗澡,乖乖地穿衣服。

      还是小动物图案的睡衣,不过是换了种颜色,蜜蜂口袋的外套仍穿着。

      陈艾打开门,梁好就跑出去了,她捡起换下的衣服泡水,喊道:“梁好,你该睡觉啰,不能再去玩沙子了。”

      此时,梁好一脚正迈过门槛,听了话,好一番为难。他哪懂什么叫矛盾,为难过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人刚出门,就被抓回来,梁好悬空转身,看到妈妈警告的眼神。他叽里咕噜地不满,还往罪魁祸首身上蹬了两脚。

      小小的力道啊,不禁让梁有柔了神情,他抱起梁好,脸靠近跟他说:“你要睡午觉,得听话。”

      小人儿自知没法了,双手圈住梁有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胸口,安静乖巧着。

      梁有下意识轻拍他梁好的背,微微地摇晃。忽而撞上陈艾淡然的目光,他手僵住,缓缓地放下。

      陈艾视若无睹,转身进卫生间。

      洗晾完衣服,陈艾轻步到卧室,看到梁有蹲在床边,守着已经睡着的梁好。

      他的衣服还是湿的,一块块斑驳的印。

      仅一眼,陈艾转移视线。可衣柜,书桌,日历,无一不在充据她的视野。

      她低头叹气,梁有听声回头,便就起身。

      擦肩而过,万般无言。

      陈艾阖门,走去看熟睡的梁好,被子盖到他的下颌,外套鼓鼓地裹住他伸出的手臂。

      帮梁好脱下外套,挂床头,再细细掖好被子,陈艾靠在床侧,闭目休息。

      陈艾不知不觉睡过去,还是梁好先醒了,趴在她身上摸她的脸。

      “醒啦,饿了没呀?”陈艾捧住他的小脸,搓了搓,又亲了亲,抱起他,两人一起走出卧室。

      大厅的圈椅里蜷缩着个人,膝盖并在胸口,双臂垂落,头点在椅背,入梦飘摇。

      陈艾经过,放轻了脚步。梁好伸长手,想出声,她拿手掌掩住,进厨房关上门。

      这时已过了中午,橱柜里还有半袋忘了丢的面粉,再加上一小包开过的榨菜,没有油盐,陈艾也混搭地煮了一锅面疙瘩汤。

      梁好赏脸地吃了,陈艾也吃了一碗,剩余的就盖好。

      他们在院子里,像往常那样:陈艾关注着梁好,梁好在探索的世界里成长。

      有人敲门,陈艾开门见是前屋的老人。

      老人视线往里探,陈艾侧让,梁好向这边露出一个笑容,小手捞了空气张口吃掉。

      送鸡蛋的老奶奶来了,梁好还记得有好吃的。

      “嘻嘻~”老人干扁的笑声流淌出喜悦,她招来梁好,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温热的鸡蛋。

      梁好得了好,卖乖地摇头晃脑,在陈艾脚边缠着要剥给他吃。

      陈艾就把鸡蛋剥出一个小口,给他拿去吃。

      “那,摞去。①”老人从身后拖出一个大袋子,装的全是完好的日用品。

      “呢D嘢好好嘅,话掂就掂,依架唔系可以使嘅乜?②”老人嘀嘀咕咕地念。

      “细妹仔,生活唔系咁称心如意嘅,会有好多事跟住你后头追紧你,逼迫你接受,如果件件都求问,人早就攰死啰!③”

      梁好吃完那小口鸡蛋,又不会剥壳,急得啊啊叫。

      陈艾扭头看,梁有已走到院子中央,又蓦然停住,离梁好就几步远。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衣服皱褶,额边有睡觉压的红印,目光里带着血丝。

      陈艾转脸,对老人笑了下,“阿婆,我知啦。”

      道别老人,陈艾将曾经丢掉的物品重新归位。

      再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

      梁好吃掉两个鸡蛋,鸡蛋壳埋沙里,他抓着小车子横冲直撞地挖掘。

      梁有靠在树干,静静等梁好玩车。唯一的互动是捡回滑远的小车,然后归还给梁好。

      他就如他背靠的那棵荔枝树,生硬地伫立在来往而过的情感中。

      陈艾沉默地看着,一根发丝拂过眼睫,她低下目光,回去把空掉的锅碗洗干净。

      “梁好,妈妈要出去啰。”

      梁好一听这美妙的活动讯号,车车一丢,小短腿迈得飞快。

      出门走了一段路,梁好原本乖乖趴在陈艾肩头,忽就蹬腿上身往后探。

      陈艾拿手打他屁..股,让他别动,同时放慢了脚速。

      乡道杂草窜长,碎石子任意地散铺,偶尔会被拖鞋底带起,飞过一段天空。

      踏上公路,身后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跟随。

      冬日的势头跟着北风,一过,气温又拱得人糊涂。

      这到底算什么季节?

      陈艾脱下梁好外套,抬手擦他脑门上的汗。

      在太阳村的超市购置了菜和水果,不轻的重量,梁好只能下来自己走了。

      牵着手,落照的温柔附在他们身上,附在前方的路,梁有迟迟地跟着走。

      一岁多的小儿心性天然,追飞叶,追蝴蝶,追风声,也为一朵不知名的花儿吸引。

      陈艾被他拉得踉跄,想恼又无法恼——他那么天真,那么自然地爱这个世界。

      眼前身影掠过,梁好就被提溜起来,他扭身表达不满,双手拍打。

      梁有没有学着柔软地长大,他处事直取目的,把梁好高高地举起,让冷静下来。

      梁好愣了愣,随之,小脸绽开笑。他张开手,像会飞,细细的发.扬在风光里。

      失重的惊险,和视觉的冲击,令梁好有了新鲜的体验,他咯咯地笑,蹿动手脚,还想要更高。

      梁好喜欢这样玩,梁有不确定地用目光征询。

      陈艾微撇开脸,别好耳边乱了的发,静静等候一旁。

      梁有轻松地笑了笑,抱紧梁好往天空举高,收着洋溢的声调说:“好玩吗?梁好,梁好……”

      洋洋洒洒的问候,含蓄的牵挂,在这条陈艾独自走过无数次的路上,她忍不住回眸。

      晚霞,绿树,煦风;男人刚劲的躯体,无忧的孩儿面,有血有肉的美好。

      这对陌生的父子,其实才刚相处了两天,血缘和天性的牵绊在此刻淋漓尽致。

      是呀,他们是父子,与生俱来,世上仅有的彼此。

      一路回去,梁有就和梁好玩举高的游戏,不顾众目睽睽的注视。

      陈艾看向前方的小院,有些怔然。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拿去
    ②这些东西好好的,说扔就扔,现在不是可以用嘛
    ③人早就累死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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