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第七杯酒

8、亲家

　　第八章亲家
　　“是他？”华光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他觉得这个人是个有趣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给人一种刚正不阿的感觉，后来在望月楼的时候又不是，是一种甘为人赴汤蹈火的气势。
　　慕月觉得看不透他，就愈发觉得有趣。
　　方青虽然说是看不透这个人，但是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他的些许情绪，比方说现在，尽管脸色依旧沉闷，但是眼角眉梢的微微翘起就说明了他还是有些兴趣的，只是爱隐藏罢了。
　　识时务的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便缓缓退下，去迎接楼下来的人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望月楼时与他说，他可以帮慕旭忙的人——白山，白嶙峋。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气度不凡，我是这里的掌事老鸨，你可以叫我青娘。”方青很是礼貌地接待了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旁的姑娘见此状也是纷纷闭嘴退下，毕竟这鸾燕楼最大的掌事是她，年纪最大的也是，见她这这般便知道眼前的人会如同慕公子一般，值得她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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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找人。”白山其实从未来过青楼，他从前就觉得温柔乡英雄冢，更何况是青楼这种龙蛇混杂之地，污秽不堪也就算了，还扰人志气，真是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可是这没有办法去杜绝这些东西的存在，他也知道有需求才有生存，不过自己一向都是洁身自好的，今日……只不过是为了不让慕旭担心而已。
　　只是一路跟来，他竟然是来了这里，舒缓压力吗是？进不进去看呢？不是说喜欢男人吗？说不定里面也有男人……？
　　满腹的疑问都藏起来了，只是这脸上总想化不开的冰一般冰冷，自从进来之后，都能感受到有意无意的打量，心里很是不好受，还好这老鸨将她们都退去了，算是个识大体的了……等等，我在说青楼的老鸨识大体？？
　　白山的脑子都是开始乱了，他低着头走着这长长的阶梯，她说找的人在阁楼之上，要随着她去便可，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像是娇羞的姑娘被引着见了那些个贵客，想想就不对劲，于是他就把头抬起来了。
　　猛然抬起的瞬间，迎上的一双有些轻佻的双眼，眼中用深邃的黑色和些许的冰凉掩盖住了之前迷茫。
　　可是，脑中遐想许多的白山是迷茫的呀，这么一对眼，他都觉得是，娇羞姑娘碰上了高贵公子爷，更是尴尬了。
　　“你来做什么？”慕月还是很有礼貌地邀请他坐下来，在这无人会打扰的阁楼之中。
　　“慕大哥他，担心你。”白山的眼神就无法镇定下来，一会看看楼下，一会看看周围的环境，手也是无措地放着，不知是喝茶好还是就端坐着好，要是上战场，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冲阵杀敌，只是这里，莺歌燕舞、朱色幔纱、软言细语，实在是扰人心智。
　　“噗嗤。”本来还有些不悦的慕月被他这如坐针毡的模样就给逗笑了，眼中的冰冷也就因为这样化作春风消散了。
　　“你笑什么？慕大哥是认真的，我也不是在同你开玩笑。”
　　“我笑你如今的模样，哈哈，你既不喜欢，又为何要进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一声不吭就转身离开，还有你这衣服，也是能随便显摆的？这……这可是青楼，什么人都有的，你……怎么好进来。”
　　“哈哈哈~白公子真真是初来乍到，你就为这个担心我？”心中的阴霾好似都没有了，都要被眼前这个人逗笑了，京都之中谁不是要么对他毕恭毕敬或者是敬而远之，谁都不会觉得他在这京都之中会出什么大事，后来慕月想想，人家怕是觉得自己只是个纨绔子弟，什么也不懂，很有可能会被人暗箭所伤，才担心吧，尤其是觉得青楼是……是不可进的。
　　想到这里，慕月不禁又是一笑。
　　他笑如灿烂旭阳，无拘无束，笑得很是自在，白山看的都有些晃了神，旭这个字，是不是更加适合他？
　　白山想着想着，又因着这是青楼自己也是如坐针毡，耳根竟开始微微发红，而且还慢慢爬到了脸颊之上，只是因为这青楼之中的烛火并不是那么通亮所以才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你怎么脸红了？”慕月见了直接就说了，他只觉得眼前的人拘谨的好笑，竟然还脸红了？
　　白山觉得此人的眼太犀利了，又实在是在这青楼待不住了，正是站起来准备要走，可是又想起了这次一行的目的——不就是担心他的情况，怕他做出什么事情么？万一他要是自己一个人闯到宰相府呢？想到这种种可能性，白山直接拉着对面的慕月就下了阶梯，离开了让他十分不自在的青楼。
　　方青本是来送这个贵公子茶水糕点的，刚到这门口就见着这贵公子拉走了自己的贵人，方青忽然回想起来，这人的行为好似那些个不愿自家丈夫来这青楼的夫人，硬是拽走了？
　　“你拽我出来做什么？”显然，这慕月也觉得是被拽出来了，但是顾着看眼前人的捉襟见肘那紧迫的样子，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里面也不安全，你在里面做什么呢？你又……不喜欢女人，我既然答应了慕大哥照看好你，自是越安全就越好。”白山觉得还是一本正经地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还是没经过什么男女之情的人么？风花雪月也不清楚？慕月觉得自己虽然也未曾经过，但是怎么也是在青楼里摸爬滚打过的，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要比这白山要高上那么一些。
　　“罢了。我本就心情不好，你既然诚心来找我，美其名曰：护我，那你就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青楼？”白山心中不免颤栗，感觉自己再进去就出不来了。
　　“你想也可以。”
　　“那你的意思就不是咯？青楼之外都可以。”
　　“哈哈，好，君子相伴，甚好。”说罢，便甩了甩有些宽大的玄色袖子，微微带起了一阵风，颇有些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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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相府？”看着面前气势恢宏的宅门，上头的匾额写的便是宰相府三个大字。
　　“你放心吧，我虽然内心很是不愿意，但是也不会违背哥哥的意思，我要去的不是这里，”慕月转身入了宰相府对面的长街，一直走下去只转了一个角便上了阶梯，一家大隐隐于市中的茶点店立在这里，坐下许久之后，慕月微微说道：“是这里，只要你愿意转头，你就会看到宰相府。”
　　白山脸上的羞红完全褪去，与慕月相对而坐，侧脸一眼便能看到宰相府，“你在监视宰相府？”
　　“何以见得？”
　　“这里的小二见你毕恭毕敬不多言语，相必你不是老板便是这里的常客，再者，这里的视野是真的很好，不说周围都是达官贵人的居所，正宗的茶香就能引得生意兴隆，就说这样其貌不扬的地方也不会引起宰相的注意，可这里，仅仅这个位置就可以悄悄注意着宰相府。”
　　白山悠悠地品了一口茗茶，道：“这个是好茶，可是这个位置，只有你能进来，至于原因，大概是这里没有别人的痕迹。”
　　“你很聪明，”慕月不再看那宰相府的位置，而是完全将目光转向另一片天空，那里独有月光最美，“你可以帮我哥，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或者我不知道有什么是值得你这么去做的。”
　　“我……”白山还未将话都说全，就被慕月打断了，只见他站起来，望着月光就是一番感慨。
　　“我知道你能说帮他，就知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对宰相下手了，不仅仅是为了当朝的皇帝，也是为了自己曾经受的苦。”
　　刚刚逃离灭门之灾的两兄弟，在柳州可谓是无依无靠，带他们一路逃离至此的奶娘也因为不经苦难，就这么去世了。
　　那时候，哥哥只有十岁，也没有什么赚银子的本事，只是年少习武，会写功夫罢了，我们不愿乞讨，他便去街上卖艺，那些百姓见他年纪尚小身手却不错，起初也是能赚些银子的，虽说吃不上什么大鱼大肉，但也是可以过日子。
　　我们没有房子，住的是一间破庙，烂稻草、破神像、奔来走去的老鼠，滴滴答答的雨水，我们一开始根本就受不了，我们想住好的地方，却差点被人所骗卖去给人当个小奴才，战战兢兢的，只能找到个废庙了。
　　我们也曾衣食无忧，旁人伺候，一朝跌落尘埃，所有的洁白也只能是碾落成灰色，想吃好吃的，却被人嘲讽小乞丐丢了个包子就罢了，天知道我们当时花了多少时间才接受自己一无所有还有活下去，不仅如此，家族仇恨更是不敢忘，我们是咬着流血的牙齿也要活下去的人啊。
　　呵，我记得有一次，哥哥因为卖艺的地方需要交保护费，而他只想给我吃半年都没有吃过的桂花糕，死活都不给，于是便和那些人争斗起来，可，再好的武艺也不过是十岁的孩子，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最后也只有暴打的份，后来他给我摘了一枝梨花送给我，说下次的生辰礼，一定会更好，说自己是只是摘梨花的时候摔了一跤，我只能答他好，却不能说我偷了两个贡品的果子去找他去给他的时候，我什么都看见了。
　　可那个时候，能让我们两个都过的好的，只有自欺欺人了。
　　不知不觉，慕月说了这许多，白山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说的不对劲，而是空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酒气。
　　他蓦然走到慕月的身边，，凭着灵敏的嗅觉才知道，原来慕月的杯中混杂了酒。
　　“我知你不悦，可你酒量并不好，为何？”
　　“我酒量不好也是要喝的，你不是说你会护我吗？与你说，不过是告诉你我们兄弟都是可以为彼此牺牲的，都是同甘苦的，可是你，真的能做到不顾一切的帮他吗？要知道，我们的苦楚、家族的灭门，可都是因为宰相，可现在宰相权倾朝野，一个弄不好，前途尽毁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和我们当初一样，你，可清楚了？”
　　慕月转身与他对视，一双深邃对上真挚无畏，慕月才注意到白山依旧是一身月白的袍子，月光倾洒下来，又似昨晚那般，令人目不转睛。
　　“我，与你们是一条心，是一个阵营的人。”
　　“嗯？”
　　“二公子还没来得及知道，慕大哥即将迎娶我的亲姐姐了，按辈分，我也是他的弟弟，我们会是一家人，之前不说，是怕你觉得我抢了你的哥哥，而今看来，你并不会有这样的担心，所以，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护慕大哥的。”眼神之中除了真挚无畏还有一种名为坚定的光。
　　“原来如此，我们，是亲家呀，哈哈哈哈。”慕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很是开心，他只是对这个人不了解，但是从哥哥对他的态度来看，其实不难知道这个人是哥哥的可用之才，自己更多气的还是哥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可以独当风雨的大人，但，往后证明就是了。
　　“是。”只，慕月这一笑，如朗月入怀，也入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