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第七杯酒

2、坦诚

　　第二章坦诚
　　征战在外的慕大将军回京了，没有带着大批的军队浩浩荡荡地进京都，而是换下了戎装拉着那匹跟了自己多年的三河马在长街上逛着，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他们保家卫国了整整七年的将军，甚至还有人暗地里嘲笑着他这着装，明显的一个外乡人，看着这逛长街的模样就知道没见过什么世面。
　　那长街上的人时不时侧目看一眼他，但是他都视若无睹，只见着一只可爱的玩偶泥人，想着弟弟小时候喜欢便就买了去。
　　给了几个铜钱之后，又向那老板打听慕府的位置，在他的印象中，这京都的位置早已是物换星移了，很多标志性的东西都没了，也难怪找不到，更何况听他听弟弟说慕府重新修整了，就更是难找了。
　　“你说慕府？就是最近才建起来的慕府？”那卖泥人的人很是诧异，这慕府是京中第一富商的居所，怎么是个乡巴佬也能去找的？不过这人看着老实，眉眼之间还是很有秀气的，就把这几天在京都最热闹的事情——慕府落成，以及位置告知他了，“这幕府在长街后面的那个园林里，好像是原来一个旧园子建起来的，不过风水是很好的，坐北朝南，格局也好，端庄大气啊，好像最近有个落成礼，京中大部分的权贵都会去的，你这是？”
　　“原来是那里，多谢告知，我先告辞了。”慕大将军很是礼貌地谢辞了这位卖泥人的老板，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没有必要罢了。
　　“原来？真是……”那老板对这句话也是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不过也不那么在意了，毕竟这些京中富商也好，权贵势力也罢，又与自己能扯得上什么关系呢？还是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吧，“泥人~好看的泥人~”老板又一如既往地吆喝起来。
　　“阿月，我回来了！”慕大将军直接进了慕府，很是喜悦地叫着弟弟的名字，而门后的侍卫还稍稍做了邀请的姿势。
　　这一迷惑行为让斜对面的茶铺老板很是不解，这不就是刚刚看见的乡巴佬么？还真能进这富丽堂皇的慕府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哥哥！你回来啦！”慕华光见着他直接就是跳上去抱了起来，还好这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也知道这弟弟对自己的喜爱，不然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直接一个冲击抱了上来还真是有些撑不住。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轻重，这长廊是给你这么玩闹的地方么，先下来吧。”语气很是宠溺，就连教训也没有很凶，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慕华光的性子是被谁宠出来的。
　　“好吧，要听哥哥的话，从小就是这样嘛，我也不是不稳重的，”说着竟然就是微微嘟起了嘴，就像个孩子在撒娇一般，却是不违和，还分外好看，“我要是不稳重哪里来的豪宅给你接风洗尘啊，只是，你这衣服穿很久了吗？”华光从他身上下来之后才认真地端详过这位风尘仆仆远方归来的哥哥，从前在华光眼里顾盼神飞的哥哥，而今被这多年的征战给摧残的掺杂了些许风霜，变化还是有些大的，只是那衣服实在是太不相称，就像是云游仙境的仙人穿了一件乞丐的烂旧衣裳，很是令人不适。
　　“啊，你说这衣服啊，我赶着回来，没怎么管它，一路风尘大，就变成了这样了。”说着说着就看着眼前的弟弟，忽而觉得确实是离开很久了，这孩子都长得这么大了，神色之中也多了几分欣慰。
　　“既然如此你还是先去洗漱吧，晚点不是还要进宫给皇帝呈报军务吗？”
　　“不用着急，我明天再去，还有一队人马在路上，我是赶着回來看看你的，就是……”说到这里他也有些难为情，就是找的时间有点久，耽擱了。
　　“我知道的，哥哥你就是有点不认路罢了，没事没事，你先去洗漱，我安排人给你做頓好的接風洗塵。”华光知道哥哥“稍微”有些路痴，不过硬是不喜欢人这么说他，显得他不够聪明，华光自己也知道，所以看破不说破。
　　不过在华光的眼里，哥哥这一点才更贴近自己，其他的聪明才智相貌才华都有些非凡了，觉得离自己有些远。
　　晚宴上，只有兄弟二人在席上，哥哥吃的开心，仗打赢了，弟弟也懂事很多，饭桌上孩都是自己爱吃的，恩恩，很是令人欣慰嘛。
　　正因为如此，进食也是胃口甚好。
　　“哥哥，是边境苦寒你没吃好么，吃这些竟这么开心。”华光其实胃口也很好，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吃些饭菜也就罢了，今日也算是有喜之日了。
　　“哈哈，高兴嘛，我也好久没见你了，竟然长这么高了，不过还像个孩子一样，对了，科考怎么样了？这府里的事情你也该告诉我了吧？”刚刚搞定一碗饭的哥哥，开始询问着慕华光的近况了，其实当初他离开的时候也只是拿了生死状上的银钱给了他，希望他好好学，将来能加官进爵是最好的了，而如今回来，这家并不是应有的官府府邸的格局做派，而是有些奢华了，这绝不是当初一点点的补贴就能做到的，那么这个宅子是怎么来的呢？
　　“哥哥，饭后我们去一趟宗庙祖祠吧，我有话要和你说。”华光知道自己应该和哥哥开始坦白这些事情了，这些年虽也有信件来往，但是华光极少提及自己从商还有断袖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在哥哥的眼里是大事，一旦上战场时候被这些小事扰乱心神，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如今哥哥既然是回来了，是到了要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慕家祠堂中。
　　“你说就说吧，怎么还到这宗氏祠堂来，这么严肃，我只不过是问你多几句，其实你爱做什么都可以的，我也不是一定……”哥哥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慕华光直接就跪在了祠堂面前，哥哥也是很震惊，话都不说了。
　　“我，慕月，字华光，慕氏二子，今向各位祖宗以及长兄坦诚，我生来不好女色，爱男风，几年前人尽皆知我无畏，而今作为慕氏子弟没能为慕家传宗接代应当承责，愿承受任何惩罚。”
　　华光的神色严肃，语气认真，从前在好居楼上向天下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未曾如此紧张，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只是觉得要是哥哥伤心了自己要如何哄他罢了，毕竟从小就是他护着自己，心疼着自己的人，本就没有随着他的心愿加官进爵了，还是个好男风的弟弟，该有多伤心啊。
　　慕月默默地跪在地上，面对着众多的祖宗牌位，低着头，心中满是虔诚却没有任何想悔改的想法。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慕华光的脸上，这声音响彻了整个祠堂。
　　这是他第一次打他，之后，他也跪了下来，和华光并排着，面对着众多的祖宗牌位。
　　“我，慕旭，字明阳，慕氏长子，没有做到长兄如父的职责，没有教好弟弟，没能为慕家光宗耀祖，在此，我慕旭，愿为弟弟一同承受该为慕家做的一切，还望各位祖宗不要责怪我的弟弟。”他也是低着头，说这这些话让华光的心里也有些震惊，还以为他一定会狠狠责怪，没想到竟可以这么宽容。
　　二人就在这祠堂里跪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华光想起了当年，当年还是建嘉六十四年的时候，还是慕氏子弟能文能武的时候，慕氏一族基本都是在朝为官，文臣武将，慕氏子弟都是佼佼者，当然也就成了其他想要这些位置之人的眼中钉，时常也是在朝中有些绊脚，但是也都没有什么大碍。
　　那时候，在慕府还为当朝的红人之时，慕氏有二子，年岁不大，却被视为慕氏的骄傲，只因为小小年纪便能文会武，开蒙开窍的都比一般的孩童要早，所以在开蒙之后慕府即刻就开了一场宴会，小小年纪的他们只知道是因为自己要开的宴会，却不知道这一场宴会也是慕府为了缓解朝中紧张的氛围而开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这对于年纪尚小的华光来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宴会，正所谓的人多口杂烦躁的很，正准备悄悄离开，却在一鱼塘处见到了沈大人带来的孩子，说是要见见这早早就开蒙的孩子到底有多聪慧。
　　小华光不喜那沈大人的孩子——沈荣，原因无二，就是这沈荣从眼神里就已经在说：“你不过就是个小孩子，有什么好逞能的，仗着你爹在朝中手握大权，一点小事就敢如此张扬，我倒要你有什么能耐！”
　　可是嘴上说的却是：“未曾见过，还望能够开开眼界。”，小华光只觉得此人言行不一，又十分狂妄，并不想搭理，就装着没听到，打算离开的了，谁知被此人一把抓住，不给走了。
　　可沈荣随即就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不仅仅是被抓住，还是暗中被一股巧劲钳制着，
　　“啊啊~”沈荣直接就放开了小华光，而且还大叫起来。
　　“在别人的府上这么撒野，是你父亲教你的吗？”小阳明眼神凌厉，以完全不亚于比他大几岁的沈荣的气势盯着他，说出的话也是很冰冷凶狠，手里抓着他的手也是不放，甚至还愈发紧了。
　　“哥哥？不必搭理这样的人，放开他，我们走吧。”小华光也是极少见自己的哥哥发如此大的脾气，还如此狠，大概也是在府里没有人会如此轻慢他们吧。
　　不等小阳明回答，那沈荣觉得自己明明是大个几岁的人，怎么就会被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压制？气不过，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甩开，结果就是双方都使劲，两人双双落入了鱼塘之中。
　　其实小阳明能钳制住比自己还大的人无非就是之前学习的武功之中的第一式基本功罢了，因为一般人学习武功都是七岁之后，不然身子骨受不了，只是小阳明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自己偷偷学的。
　　而沈荣本就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没打算从武，所以现在哪怕现在是八岁了，也是在小阳明的巧劲上吃瘪了。
　　“哥哥！”小华光也是吓到了，年仅五岁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哥哥直接就沉没在鱼塘里，一直在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拼命大声喊着。
　　后来，该来的人都来了，沈荣的父亲，还有华光的父亲，虽然是为了缓和朝中的关系才开的盛宴，但是伤害到家人的事情上，这位父亲从未让步，坚持是沈荣的错，闹到了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而小华光却将此幕记挂至今，那时候，刚刚出水的哥哥，用湿哒哒的手拂去了小华光为他急哭了的泪水，用最温和的语气说道：“傻弟弟，哭什么呢？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你不要怕。”
　　现如今，哥哥也是在各位祖宗的面前保护着自己，华光觉得这样的哥哥，实在是难寻，该是自己上世修来的好福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