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梦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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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家离不二的小区实在有些远。我们乘出租大约五十分钟才到目的地。
进门，脱鞋，他朝着客厅的空气喊一声，“我回来了。”偌大的两层楼小户型别墅，没人回答。
向日转过头来，拿出另双拖鞋搁到地上，说：“你不用客气，随便一点。家里没人，就我们两个。”然后迅速的纠正，“是三个。不好意思。”
我换鞋进去，大喇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想了想，道，“我还没吃饭。”
“我马上去热。”向日贤妻良母似的两步奔进厨房。接着是噼里啪啦柜子不停开关的声音，估计是开始热饭菜了。裕太坐到我身旁，附耳过来，‘他是不是脑袋被石块硌坏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未回答。
几分钟后，向日将热好的咖喱饭端出，招呼我上饭桌。他坐下拿勺子先挖了一勺送进嘴里，突然站起来，两手撑着桌子道，“裕太也要吃东西吧？是不是得把饭菜烧给他？我去找打火机。”他转过身作势要走。我趴在饭桌上笑岔了气。他还要去找打火机？
‘靠！’不良少年常挂嘴边的感叹词竟在裕太嘴里横空出世，‘我又没死！烧什么烧？’
“别、别。”我忍着笑阻止向日，“裕太不用吃东西。还有，他不是死人，只是灵魂出窍而已。”
“对，”向日点点头，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又不是升天了！”然后对着我趴的方向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不二的弟弟。你不要介意。”
我别过脑袋，和站我一旁的裕太面面相觑。末了，裕太一撇嘴角，转身走了，‘真受不了他！对着空气叫我不二的弟弟。’
晚饭过后，向日将两个碟子连同勺扔进了洗碗机，又拿剩下的一点咖喱饭腾盒子里放进冰箱。洗完锅后，示意我跟他去房间谈事情。
房门口，他一手握住门把手，回过头欲言又止，“那个……你告诉裕太，先不要进来。”
“什么意思？”我问。
“我房里放了点东西，怕他害怕。”他很老实地回答。
裕太在一旁不解，‘我能怕什么？’
我跟着一起点头，“他不会怕。”除了怕我毁他形象挖他墙角，他的确不怕什么。大白天的，接近四十度的高温还跟着我一天左逛右荡，想飘就飘，想飞就飞。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随便你们。”向日皱了点眉头，“到时候他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
“你房里放佛像了？还是护身符？”向日那迟疑的表情，他一讲完我就猜出来了。刚才还找打火机要烧咖喱饭给裕太吃，现在又怕他被护身符镇住。——敢情真当他是鬼了。
娃娃头颇老实地点头，“都放了。”
我一把推开门，不怎么确定地问他，“你家闹鬼啊？又放佛像又求护身符。”要真是这样，我已经做好了提书包转身就走的准备。
“不闹鬼，”向日点点头，率先走进跨进房门，“我是说我家不闹鬼，可是每天晚上都有什么东西来找我。我很怕，所以去寺庙求了几个护身符。”他一面说一面拉开床头的抽屉。我瞄了一眼，顿时忍俊不禁。这叫几个？抽屉里塞满了不说，有几个符的挂坠还悬在了抽屉边上，硬生生被挤到了外面。
笑过之后，我转身打算离开，“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找上我了。不过你找错人了，鬼啊怪啊，我也很怕，更没有解决的办法。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感谢你的款待，咖喱饭味道不错。”
我朝前走了才两步，被向日一把拽回，“你搞错了！我找你是希望你请那个女孩过来。上回她不是帮着打跑了妖怪？你能不能找找她？”
说着他伸手捂脸移回到床边，坐下，“这事我没法告诉别人。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有几个人会信有鬼缠上我了？一开始知道你不是裕太，我只是好奇纯粹觉得有趣。这些事我也不想告诉你，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找的你。”
我站过去，弯腰拍拍他肩膀，“那个女的在青学念书，和周助一个班。明天你可以去找她。对了，”看着他模样有些可怜，我不由出声提醒，“她帮你是要钱的。你最好准备一下。”
“钱不是问题。”向日立刻点头，抬起眼来看我，“今晚你就留下。现在天不早了。你这会儿出去要有个万一，我可付不起责任。”
我回过头看墙上的挂钟，九点半都过了。其实时间不算晚。可向日家所在的街道我半点不熟悉，那家伙又说什么外面不安全死活不肯送我，我没有法子，只好顺他的意留了下来。
考虑到向日房间不干净，他留我聊天我借口讲什么很困想要休息，猫去客房洗漱了。
洗漱完毕，向日又借了我干净的换洗衣服，连带着睡衣一起。他还拿顶黄色打底描有红色星形图案的帽子递给我，“这是睡帽，新买的。”
我连忙摆手，“我从来不用睡帽。”
十点半准时关灯睡下。可翻来覆去老半天，我怎么也睡不着。隔一会儿有人来敲我房门，自然是向日。他站在门口踌躇着说，“你渴不渴？我的意思是，饮用水客厅就有，不用去厨房。”
我答应一声，闭了眼睛继续睡。裕太在一旁念叨，‘他到底在怕什么？买那么多护身符还有佛像悄悄贡着。’我没理他。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门外又响起了咚咚两下，是叩门的声音。我挣扎着想起来开门，又觉得向日实在太罗嗦，只得拉过被子蒙住头，嗡气嗡气地喊道，“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门口没有人应声，只敲门的声音不死心的又响一回。然后，悄无声息。像从没有人来过。
夜深之际，是我睡得正沉之时，却始终感觉有什么东西跨骑在我胸口上，伸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死掐我的喉咙。他的每一个指节都很凸出，指腹处更是没有肉，只凉飕飕的骨节挤压住我的喉结，似乎血管里的东西随时就要喷薄而出。
我觉得呼吸不畅，胸口闷得难受，憋足了劲猛喘口气，却闻到了空气里传来淡淡鹿肉腐烂的味道。
“裕太……”我害怕自己被人活活掐死，无意识的伸出两手在半空里抓来抓去。哼着裕太的名字，过好一会儿才有人在耳边回应，‘醒醒！快醒醒！……来了，……来了！’
我猛地翻身坐起来，手一摸，脑门沁了一额的冷汗。我问裕太，“是你叫我？”
‘是，快去开门。向日来了。’裕太在身旁提醒，‘他叫了好几声，你一直没反应。’
我抚抚心口，爬下床去开门。穿了一身奶黄色睡衣的向日怀抱枕头站我门前。我还没讲话，他先探出手摸到墙壁，啪一声打开了日光灯。然后关了身后的门。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跟你讲讲事情的始末比较合适。”他将枕头扔到床上，爬上去坐好，“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趁着裕太也在，我们三个可以先讨论一下。”
我坐到床边，摇摇头，“不介意。随便你。”
只有裕太十分不解的问，‘我们三个有什么好讨论的？现在都凌晨三点了。’
向日抱着被单开始讲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上回我不是脚受伤了？那是在街头网球场伤的。当时我和侑士一起练球。他去买饮料，我在原地等他。后来我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哭，觉得好奇，就四处去找。”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我假装没看到，“你找到什么了？”
“我找到一个女生。她穿了立海大初等部的制服，蹲在角落里的一棵大树旁，哭得十分伤心。你知道，这种事我根本不会处理，”他撇起嘴角似在抱怨，“所以我打算等侑士回来再说。他对付女生一向比我有经验。可是我等了五分钟，他一直没回来。我有些着急，又觉得再哭下去她说不定会晕过去。当时附近没有别人，我只好走过去。拍拍她肩膀。她抬起头来……”
“是、是鬼？”
“不是，”向日摇摇头，“就是长相挺可爱的一女生。她的眼睛肿得跟两核桃似的。我不知该说点什么，就给了她一方手帕，让她擦擦眼泪……”
“你能不能讲重点？”我有些不耐烦了。讲了一大段，没一句是重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向日岳人在讲自己的初恋。
“重点马上就到了！”向日立马吼过来，然后松了被单没事人一样继续往下说，“她说她被男朋友甩了。又说她男朋友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一听，觉得这事实在不好插手，站起来就要走。她就发疯似的扑过来使劲抓我的小腿。你看，”向日将被子丢到一旁，捞起裤管给我看他的左腿，“这些是抓痕。”他指指白净小腿上铁锈一般的暗红色痕迹，“我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回过神时才发现那个女的不见了。后来侑士买饮料回来，立刻带我去了医院。”
我还在回味刚才他讲的事情里有什么和妖怪挂钩，裕太已经迫不及待地叫起来，‘上回我说有人在哭，你还不信！看吧，真的有人在哭。’
“上次？”我疑惑不解的看他，“什么上次？”
‘就是合宿前我教你打网球。我说听见有女孩在哭，你硬说没有。’
“裕太在讲什么？他说什么了？”向日发疯似的左顾右盼，对着除我以外其余的方向不停张望。
“他在我旁边。你不要紧张。”我拍拍他肩膀，“裕太说，以前也听到有人在哭，是个女的。可能你们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肯定是！”向日来了点精神，终于不怎么害怕了，“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我做梦都会梦见她。那个女的背对着我蹲在大树面前难过的哭。她一直哭、一直哭，每天晚上都到我梦里哭个不停！”向日表情惊恐，头低下去，几乎垂到胸口，一双手在红色头发里插进插出。
“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想起先前的梦，我突然有些紧张，“比如，比如她用手掐你的脖子。”
“没有，她只是一直哭。而且每次想转身时，我就从梦里醒来。”向日摇摇头。我犹豫一阵，决定把刚才的事和盘托出，“其实你找我时我也在做梦。我梦见有人……”
我想告诉他，有人在梦里死掐我的喉咙。却没法再讲出口。
下一秒，我俩都停下来，转过头盯着房门瞧。因为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梦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