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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乱七八糟的合宿(一) ...

  •   七月下旬,某个星期一的清早。我于不二家盘至素净客厅的朱红色楼梯上,左肩挎了一黑色网球袋,右手提了个米色旅行袋,无力打着呵欠、不怎么情愿地慢慢悠悠踏步下来。

      饭桌上,不二妈妈早已摆好了餐点。土司、牛奶,再加外焦里嫩的煎鸡蛋。是我喜欢的那种。
      周助坐在她一旁。他们盯着我看,脸上都挂了点笑。不二妈妈的要温柔些,眼神似暖得要滴出水来。周助的很温淡,就是只笑一点点。初瞅你以为他是表情谦和。再看几眼,却觉得那笑是高深莫测、只皮笑肉不动。
      反正我是弄不明白。不知道他整天老笑些什么?脸都不会抽筋的?

      裕太倒是有些高兴,一早在房间里打转。跟着我飘下楼,一屁股坐在绿色的沙发上,冲着我招招手,提醒,“快点!你要迟到了。”
      我转过头看墙上的挂钟。
      正好七点。

      全都怪观月!非说什么八点二十校车准时从圣鲁道夫出发。要抓紧一切时间,最好到了山腰训练基地处,先来上两场,然后再吃午饭。

      就着牛奶撕一小片土司塞进嘴里,我拿眼角偷偷瞄周助。那小子居然拿土司沾芥末……

      “裕太,你不吃了?”妈妈突然问道,大概是见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不是,”我摇摇头,指指墙上的钟,“我要迟到了。”

      刚才盘子里的煎蛋还没吃完。沙发上裕太又催我,‘快点,要迟到了。’他有点急,‘观月是不等人的。”

      我转头又再看一眼时钟。果然快七点一刻了。
      无奈之下,只得匆匆两口将液状蛋黄三两下胡乱吸进嘴里,站起身时顺手扯了张纸巾抹一抹。走到沙发前,提起旅行袋就往屋外去。

      周助跟到家门口送我,拍拍我肩膀,“加油,裕太。”
      转回头我神色有些凄凉地看他,道一声,“谢谢”。

      他还是笑。
      过几秒,突然睁开那双海蓝色好看的眸子,眨两下,神秘兮兮的靠过来,“对了,哥哥过两天,”又笑,“会给你一个惊喜~”
      “……”
      回望周助,我半天说不出话。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

      于是不再犹豫,转过身朝他挥挥手,我提起旅行袋飞快跨出了家门。

      赶到圣鲁道夫时,刚好八点十一九。路上有些塞车,弄得我差点迟到。
      但观月显然不是很高兴,右手指随意卷绕着乌黑色发,一面玩一面漫不经心地训我,“裕太,怎么又是你?”稍作停顿,挑眉,“你最近怎么搞的?天天出状况!”
      “路上堵车。”闷闷地,我不怎么甘心的回一句。
      观月身后站的‘叔叔’连忙搭腔打圆场,“也是,东京交通一向不怎么好。”

      我跟着点头。身侧的裕太却口气不怎么好的问我,‘怎么回事?观月怎么说你天天出状况?’
      ‘很复杂’。
      转过头我对着他比比口型。示意他不要再问。

      其实哪里是很复杂。实在是我不敢想象,不二裕太知道我用网球拍误打了观月并从此和他所在社团的部长成功结下了梁子以后,纯情少年会拿什么表情对我。
      反正,我是不希望每天身边无时无刻飘了一张怨妇脸。还是带疤的。

      提行李上车刚一上车,坐前排的柳泽慎也突然大叫我的名字。顺便朝着我轻微咂舌,挤眉弄眼地暗示我看后面。

      嗯?
      顺着他有些兴奋的眼光,我朝校车后排望去。
      妈呀!是浅草悠!

      ‘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还没发表意见,身后紧跟的不二裕太已经颇不耐烦的抱怨。

      此时此地,无论如何我也不敢和裕太搭话。那样的话,别人会以为我是自言自语、神经衰弱的。

      几步走到最末排,我无奈坐到浅草悠身边。裕太在我身侧坐下。
      于是,本可做七个人的最后一排,因为我和隔壁班的浅草处于恋爱中特殊男女关系,网球部的其他队友全避嫌不约而同坐到了前排。连同另一个个从未见过的男生。

      沉默半响。也就是校车发动没多久,终于我憋不住率先问她,“你也来了?”
      “嗯,”她点点头,转过头对着我笑,“你去合宿怎么没告诉我?”
      我老实的回答,“忘了。”
      “忘了?”看样子她是有点惊讶,突然收敛了笑容,瞪我,“这个也能忘?”
      “事情一忙我就……”
      “是忘了告诉我,”飞快她截断我推脱的借口,一手斜过去支在窗框上,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还是根本忘了我这个人?”
      “嗯?”我愣愣看着她,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应。

      “算了,”几秒之后,她表情有点颓丧的靠到椅背上,刚支窗框上的那只手无力垂于一侧,“反正她们都觉得,”眼光漂浮不定,对不上我的,“你配我是委屈了点。”

      “也不是……”突然之间,我竟找不到任何话搪塞她。
      大概是浅草太过坦诚。
      而面对坦诚,我选择最多的,一般是沉默。

      ‘她跟你讲的,不大一样。’
      在我几乎手足无措的时候,裕太很突兀地插话,顺便看我,‘你说她喜欢扮可爱,给人的感觉很虚伪。我怎么觉得,’伸手挠挠头,‘她很坦率?’

      我冲着他摇摇头,摊手比口型,‘我不知道。’
      过两秒,想起什么似的对着他灿烂地笑,‘你觉得她怎么样?’
      ‘……’
      至此,不二裕太偏过脑袋。半响,嘴里咬着牙奋力吐出两个字:去死。

      我撇嘴转回头,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典型的情圣。敢情是真看上幸村妹妹了!少年版的一见钟情啊!

      那之后,校车不紧不慢一路往前开。最后那排,我和浅草谁都没开口。

      期间,观月居然兴冲冲站到最前,拿起校车上的话筒打算一展歌喉。
      我条件反射地跑到前排翻旅行袋。
      裕太从椅子上飘过来问我,‘你找什么?’
      “防噪音耳塞。”我没好气地答他。
      说完以后才发觉校车里是一片寂静。

      “……”
      我缓缓转头看前面。观月正手握黑色麦克风冲着我有一下没一下的呲牙。表情愤恨,似要吃人。
      他右手里那可怜的话筒一直‘刺刺刺’电流失控般交错窜动、响个不停。
      直到最前面的司机大叔受不了。趁红绿灯时,转过头飞快劝观月,“观月同学,能不能把话筒关了?”

      动作极其缓慢地收拾好行李,我怏怏坐回到后排。

      浅草好奇地问我,“刚才怎么了?”
      “我又得罪观月了。”带了点哭腔答她。
      “你怎么得罪他了?”
      “他想唱歌,我说我要戴防噪音耳塞。”
      “……”

      浅草先愣了两秒,突然很没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前排好几个队友齐刷刷回过脑袋,纷纷朝我投来暧昧不清的目光。鄙视也有,艳羡居多。

      ‘你……’
      裕太望了我半天,大概是对我毁坏他形象已经习以为常,吐出个‘你’字后,竟再说不出半个多余的字。

      我撇撇嘴,感觉裤兜里手机震动了两下。忙掏出来看。
      是坐前排的‘叔叔’发的。上面只寥寥几句,大约是想化解我与观月的私人恩怨:裕太啊,你要想开点。其实观月学长对你很不错的。你看,浅草同学就是他特地找来的。全是为了让你专心训练,避免女朋友不在,练球时分心。然后,句子末尾附了个阳光笑脸。

      默默无言合上手机,心想‘叔叔’人真是不错。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变着方来安慰我。

      裕太则是坐在一侧,埋着脑袋一直不吭声。
      直到下一封短信的到来。

      那是幸村妹妹发来的。简单来说就一句话:裕太,你在干嘛?

      我清清嗓子、咳嗽一声,示意裕太看我,然后把手机挪过去一点,好方便他读。

      看完以后他显然有些不理解,盯着我问,“怎么?”
      ‘该怎么回答?’因为身旁有浅草,我只好对着他小心比口型。幸好隔壁的女孩子一心一意扑在窗外一瞬即逝的清丽风景上。否则,我连比口型都不大可能。

      ‘直接告诉她,’裕太眼睛微微眯一点,‘就说我去合宿了。’
      我点点头,想了想,支手肘示意他看我身旁:那她呢?

      裕太愣两秒,突然有些失措,茫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于是我不再犹豫,飞快移动大拇指,回复幸村妹妹的短信:我在去合宿的路上。最末学金田那样,附了张阳光笑脸。

      很快,由梨香的短信再次发来:要去几天?
      跟刚才一样,我拿着手机大胆伸到裕太眼前晃晃,然后问,‘回答?’
      ‘废话!’裕太立马闭眼,甩过头去。大概是为自己的直白感到些许的害羞。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替裕太同幸村妹妹发短信,差不多花了我十分钟的时间。其中,有差不多一分钟是在征求旁边少年的意见。
      是他对幸村妹妹有想法。又不是我。

      不过,坐我另一侧的浅草悠似乎有些怀疑。因为她突然转过头问,“裕太,你和谁发短信?”
      “和我哥。”慌乱之中,随便找了个借口。
      “哦?”她笑起来,“发这么久?”
      “谈谈合宿的事,”大概是撒谎太多,此刻我将假话说得是悠然自得,连我自己都不曾怀疑,“我哥他,”顿一下,“就是青学,也想去合宿。”

      浅草目不转睛、神情专注地望了我好多秒,终于‘哦’一声后,慢慢转回了脑袋。右手托腮,继续望风景。

      ‘你不该骗她。’身旁不二裕太替她打抱不平。
      我转过头望他,心里有点恼火,‘不骗她又能怎样?难道要我告诉她,’加快语速,‘我正在与即任女友聊短信?’

      大概是话太长,裕太神色迷惑地看了我半天,一张嘴就是,‘你再说一遍!’
      “算了。”我转过头去。
      浅草一旁问我,“什么?你说什么算了?”
      我盯着她眼睛,慌忙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刚才我哥说,想和我们一起合宿。”摊手,“我说算了。”

      ‘ 别拿我哥当借口!’浅草还没说话,裕太已经抢先发表了意见。看样子是有些不满。

      于是我不再吱声。只安静坐在现女友极身体主人的中间。心平气和地等待校车攀上山腰的那一刻。
      可惜,始终没能等到。
      因为圣鲁道夫那半白半黄的校车,好死不死竟烂在了半道上。也就是山脚与山腰之间。

      下车的时候,我趁大家不注意小声问裕太,“圣鲁道夫是不是很穷?”
      ‘啊?’裕太转过头看我,看表情极其惊讶。
      ‘什么意思?’他问。
      “因为车坏了,”我又放低了点音量,生怕有人听见,“现在还要我们男的去推。”伸手指指车尾,我脸上表情有些不耐烦。

      ‘这是头一次。’裕太看着我,口吻有些认真的解释,‘以前从没遇见这种情况。’

      我点点头,再不出声。放松了表情走到人堆里帮忙推车。
      卯足力气使劲推了几次,我扬起脑袋微微喘了口气。坐后排的浅草就在那时回过头。眼光一碰上我的,她立时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却又动作自然地转回脑袋。

      ‘她是不是很喜欢你?’
      一旁,不二裕太脱口问了个病句:不是喜欢我,应该是他自己。
      我摇摇头,继续埋着脑袋狠劲推车。

      大约过了五分钟,司机大叔打开车门跳下来,告诉观月,车是彻底坏了,没法再启动。只能打电话叫其他车过来。
      这里正当盘山公路,离山脚远、山腰也不近。中途拦车是不现实的。除非对方车空人少。而且司机心情好。

      于是,观月先叫过金田,说有事交代。我跟过去,站在‘叔叔’一旁保持沉默。
      听观月的意思,是让他打电话问问,不动峰是不是已经到了?
      若是到了,校车可以开下山接我们上去。若是没到,那就更好了。直接搭顺风车,随便路上先熟悉熟悉,认认人。

      可惜的是,不动峰的确是到了。而且时间早在我们之前。也是如此,他们的校车,一早就往回开了。

      ‘叔叔’放下电话时,观月脸色明显不大好。只是默不作声掏出自己的手机,一个电话打去了运输公司。

      我有些好奇,问金田一郎,“学校不可能只有一辆校车吧?”
      ‘叔叔’看我一眼,耐心解释,“其他社团也要用车。所以,现在学校不能再派车过来。”

      我点点头,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挪至校车旁的空地,好方便与裕太交换意见。

      ‘也没多久,大概一个半小时车就会来。’
      当然,说话的人只他一个,我只能对着他比比口型。

      几分钟后,在左右队员尽数坐回了车里,我却借口下面空气更好,说要待会儿再上去时,好容易逮到了机会同裕太聊聊天。

      ‘你不上去?’头上有疤的他,一张口就是女人,‘你不怕浅草怀疑?’
      “不是要分手吗?”我有些奇怪地看他,“对她太好,到时候还怎么分手?”

      裕太眉毛蹙起,盯着我细看一会儿,问,‘你对女生,从来都这样?’
      “什么?”
      ‘不负责任,’他指着我,神色里瞧着,蓦然带了几分认真,‘不管别人想什么,不喜欢了就扔。’
      “我对她负了责,那你怎么办?”似笑非笑地望他,想一想,我轻微点了点头,“我没对她做什么。要说负责,”顿一下,撇嘴,“没那么严重。”

      ‘你……’裕太还盯着我看,却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半响,他才微微别过了脑袋,小声讲一句,‘我真不是喜欢由梨香。’
      声音有些低,还弱。似乎风一吹就散开了去。
      音量更是低到若非我站到他身旁,一早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就极有可能忽略不计。

      “现在是不喜欢,”冲着他摇摇头。其实他话里的真正意思,我还是懂,“不过经常想的话,很快就喜欢了。”
      ‘我没经常想她!’他飞快反驳。

      我笑起来,稍稍回头看了看身后,“你十句话里有六句是她!”
      只简单陈述一个事实,他果然找不到驳我的理由。只呆呆站一旁,半垂着脑袋沉思。

      我转回头盯着他看,正要问他在想什么。‘刺——’地一声响,一辆光从外观来看就比圣鲁道夫校车高级两倍不只的蓝白大巴从山路上缓缓刹过来,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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