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106、人到中年（12）

　　赵宝钢非常满意张岩娟的工作，他还曾担心张岩娟沉默寡言的性格而放不开手脚，而也正是由于这种性格，让她的工作显得任劳任怨，沉稳踏实。
　　他更是对张岩娟第一次写的工作总结赞不绝口：“哦，岩娟，你这个总结写得太好了，全部都是数据，非常有说服力，这让我很有借鉴。”
　　张岩娟听了信心倍增。
　　赵宝钢又关心地问道：“现在你科里的都是年轻人，怎么样？没有调皮捣蛋的吧？还镇得住他们吗？”
　　张岩娟微笑了一下，说道：“还行，他们对我还是比较尊重的。”
　　赵宝钢想了一下，问道：“哦，从技术口调过去的那个人怎么样？他适合做这样的业务吗？”
　　张岩娟问道：“是那个小付吗？”
　　赵宝钢点点头说道：“嗯，是啊，我问过总工，觉得他所学专业非常适合咱厂的产品研究和开发，做采购供销，有点专业不对口啊，可他本人非常愿意做这个。”
　　张岩娟不解地问道：“那怎么调到我们科了？”
　　赵宝钢说道：“这是咱们系统的要求，现在国企很难留住大学生，为了保证咱们整体的素质，厂里为了让他保持着高度的工作热情，就看着他头脑灵活，也依着他的兴趣给他安排到综合性的部门，哦，他干得怎么样？”
　　张岩娟肯定地说道：“哦，他脑子是比较灵活，也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工作，积极热情，勤勤恳恳，不辞辛劳的。”
　　赵宝钢稍微放心地说道：“哦，那就好。”
　　不知怎么，初识付伟，张岩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其实更多的是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
　　相近的年龄，都是将近三十，相同的表情：第一次的打招呼，付伟紧张诚挚的称呼：“张科长，您好。”相似的背景：只身在北京的大学生。张岩娟虽动了一丝情愫，但她已不再是羞涩轻答车间女工，而是能微笑自如地和他闲谈的供应科科长了。
　　张岩娟问道：“哦，小付，为什么到这个部门来？在技术部不好吗？”
　　付伟拘束地说道：“哦，我不喜欢写写画画的，我想做一份有挑战性的工作。”然后，他诚恳地说道：“张科长，我年轻，现在也没什么负担，如果，需要出差什么的，可以派我去。”
　　张岩娟表示欣慰地说道：“哦，好的，咱们的工作有时是需要经常出差的。不过，你先把咱们厂的产品做一下进一步的了解，以便心中有数。”
　　付伟信心十足地说道：“哦，我已去了咱厂各个部门实习过了，对产品有了充分的了解。”张岩娟点头表示赞许。
　　孙平看着张岩娟最近神清气爽，比往日开朗了许多，虽然很高兴，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这天中午，他又看到付伟主动地坐到了张岩娟的身边吃饭，有点沉不住气地拦住端着饭盒要走出食堂的大梁子和小吴。
　　孙平挖苦道：“哎，你俩哪至于的？当了领导，中午饭还得回车间吃的？有那么忙吗？”
　　大梁子说道：“嗯，习惯了，呆在车间里就踏实。”
　　小吴问道：“哎，你小子有事儿吧”
　　孙平扫了一眼张岩娟，说道：“哎，咱把娟儿也叫过来一起吃吧。”
　　大梁子想了想，说：“哦，也好，咱好久没坐一块儿聊天了。”他张望着喊道：“岩娟，过来，上这儿吃来。”
　　张岩娟一看他们，立刻起身对旁边的付伟说道：“哦，小付，我去那边了。”说着端着饭盒快步走过来，看着大梁子和小吴，热切地说道：“呦，今儿你俩怎么在食堂吃了？”
　　大梁子指着孙平说：“哦，是胖子想-----”
　　小吴连忙打断道：“哦，今儿车间比较闲，找你聊会儿啊。”
　　张岩娟看着他，忽然，眼里放光地说道：“哦，小吴，我听说你好事临近了。”
　　小吴不满地对孙平小声嘀咕道：“哎，我为了你，把自己搁进去了。”然后，惊讶地看着张岩娟说道：“哎，岩娟，你最近也够闲的，居然扫听这些庸俗的事儿来了。”
　　孙平轻哼了一下，说道：“也许最近跟庸俗的人接触多了吧？”
　　张岩娟不以为然看了他一眼，问道：“呦，胖子，你嘟囔什么呢？”
　　大梁子似乎来了情绪，他有些坏笑地说道：“唉，小吴，在车间为维护你的形象，我都没敢问，哎，你哪儿钓一个小你那么多的女友啊？还住一块儿了。”
　　孙平又开始为小吴解围，对大梁子说道：“哎，大主任的，别这么俗不可耐。”扭脸又看了一下张岩娟，说道：“你们这当领导的，多看看国学的书，提高一下自己的素质，离那些浅薄之人远点儿。”
　　张岩娟和大梁子被说得有点莫名其妙，只有小吴在偷笑，他当然知道孙平的心思，便对张岩娟说道：“娟，哦，张科长，你们科那个小付在我们车间实习的时候，可不是很踏实，不知去你们科工作怎么样了？”
　　张岩娟琢磨了一下，说道：“还好吧，工作热情特别高，脑子很灵活。”
　　大梁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只要工作上心就得。”
　　张岩娟赞同道：“对，我也只看是否对工作认真负责，这个最重要。”
　　然后，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议一些工作的看法。小吴则也悄悄问着孙平道：“哎，你小子又看哪儿不顺眼了？”
　　孙平斜瞟了一眼远处的付伟，不悦地说道：“哼，娟儿看见个白面书生就又气儿短了。”
　　小吴宽慰地笑道：“呦，你就甭担心了，你当娟还是二十年前的娟呀，她呀，老练多喽。”
　　张岩娟好像听到什么，转过身来问道：“你俩说我什么呐？”
　　小吴连忙掩饰道：“哦，没什么，我俩正说你俩呢，也关心起厂内厂外的形势了，这当领导了，就是不一样了，境界有所提高啊。”
　　大梁子有些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了，哎，孙平，哦，孙老师，我听说现在咱们这个学校也不好招生了，现在大学都在扩招啊。”
　　孙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只管讲课，招生是校长的事儿。”
　　张岩娟讥讽道：“哟，刚才谁呀，还说我们浅薄，落后呢？这要是招不上学生，你给谁讲课呀？”
　　孙平看了大梁子一眼，故意地说道：“我大不了再回车间干活去。”张岩娟气得重重地捶了他一下，埋怨道：“哎，你的老腰不要啦？等着让你老妈着急呢。”孙平反而舒心地笑了，大梁子也赶紧说道：“呦，我们可要不起你这尊佛。”
　　小吴看着孙平情绪好转了，就说道：“得，吃完了，咱走吧，下午还有半个班儿呢。”说完，几个人起身离开了。
　　一天，当付伟在里间张岩娟的办公室查资料时，无意间看见了张岩娟写的年终总结，他看了一下，笑着对张岩娟说道：“张科长，你这年度工作总结写得也太实在了。”
　　张岩娟严肃地说道：“实实在在的不好吗？难道要吹嘘一下才行吗？”
　　付伟摇摇头，说道：“哦，不是，总结肯定要如实写，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开头先讲讲国内国外形势，结尾表表决心，效果会更好的。”张岩娟认真地听着，沉思着。
　　果然，赵宝钢非常满意地说道：“岩娟啊，这次的工作总结写得很不错嘛，丰满了许多，进步很快。”
　　张岩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哦，这是我们科里小付建议的，说这样才像一个领导写的东西。”
　　赵宝刚听了并不是很高兴，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岩娟啊，这些你可以慢慢练，不用太拘泥形式，不过，师父更看重的是你的人品，而不是形式。”
　　张岩娟点点头说：“哦，这个我知道，不过我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写开头，总不能上来就写厂里计划多少，我科节约多少吧。”
　　赵宝刚安慰道：“哦，岩娟，不要紧的，只要是内容真实，就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整篇文章润色一下也行啊。”
　　看着张岩娟对自己越来越自然和坦诚的态度，付伟也少有了一些拘束，对张岩娟的称呼也简称为“张科”了，以此增加一些亲近的成分，而张岩娟也默认了。
　　这天似乎又到了下班时间，付伟轻轻敲门进来问道：“张科，今天大家走得都比较早，您还不走吗？”
　　张岩娟正在捋着一本资料，说道：“哦，三季度一过，这一年也就要过了，我再看看计划。哦，你也可以早点走了。”说完，继续低头看着。
　　在做了几个记号后，她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时间，其实，张岩娟几乎没有具体的下班时间，因为反正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张岩娟总是把工作完全梳理清楚后，心情彻底放松了，才不紧不慢地离开办公室。
　　当她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发现付伟坐在外屋自己的办公桌前，似乎在等待什么，看见张岩娟出来，连忙站起来，叫道：“哦，张科，您下班了？”
　　张岩娟很是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咦，小付，你怎么还没走呢？”
　　付伟有些沮丧地说道：“哦，今天合租的室友让我晚点回去。”
　　张岩娟不明就里地问道：“呦，怎么？给你拒之门外了？为什么呀？”
　　付伟叹了口气，说道：“室友的女朋友来，嫌我碍事呗。”
　　张岩娟听了有些尴尬，她关好里屋的门，向外走去，付伟跟着她一同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了厂大门口，付伟看着张岩娟要往筒子楼方向走去，赶忙犹豫地问了一句：“张科，您，今天晚上有空吗？”
　　张岩娟自然地说道：“哦，我晚上都是有空的，你有事儿吗？”
　　付伟说道：“那个，张科，咱们往这边走走吧，我前两天在咱厂周围转悠，发现咱厂后面是一片麦地和一片高粱地，特别有一股田园的气息。”
　　张岩娟听了，发出一个惬意的微笑，她想了想，说道：“好吧，我也好久没往那边看看了。”说着，往厂后面走去。
　　走过一片空场，来到一条土道前，再往前是低矮的麦田，荒草萋萋，随风如纸幡飘摆，远处隐隐约约的的玉米秸秆缄默不语。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付伟停下了脚步，有点遗憾地说道：“哦，天黑了，已经看不出田园的风光了，不过，这里有更美的景色，您看，”他抬头向天空望去，张岩娟也随之仰头看去，只见一轮圆月透着稀薄的雾，静静地挂在空中，而付伟后面的话，让张岩娟的心微微颤抖起来：“张科，今天是中秋节。”此情此景，张岩娟竟涌起一丝哀伤，她十分震惊地看着他，小付望着她不解的眼神，带着真诚地说道：“张科，我看您平时一人，也不善言笑，所以，今天，我想带着您一起看看月亮，中秋之月。”
　　张岩娟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只不过这次是角色有所对换，她心潮虽有些起伏，但也很快平复下来，她淡淡地说道：“哦，今天中秋节啊，我说中午食堂怎么有月饼呢。”
　　付伟发现张岩娟并没有太大的惊喜，但依然感触很深地说道：“一个人的时候，就怕过节，想家，尤其是中秋节，今天您能跟我一起看月亮，让我感觉好像有家人陪伴。”话语里带着一点遗憾。
　　张岩娟格外地看了他一眼，心生一丝怜悯，她安慰道：“小付，咱们科室有一些出差的便利，如果下次正好有你老家附近城市的机会，我到时候安排你去，你可以借机多回回家，跟家人团聚，不用再单独请假的。”
　　付伟带着感激却也连忙解释道：“哦，张科，谢谢您。不过，今天室友突然把我拒之门外，让我确实有点伤感，我本意不是想让您照顾我的。”
　　张岩娟并不十分介意地说道：“哦，我也是因人而异，你别有顾虑。”然后兴致盎然地说道：“哦，小付啊，这是我以前经常来的地方，包括刚才咱们走过的那块空地都是麦田，前面也不是高粱地，而是玉米地，我们小时候经常跑进去偷个老玉米什么的，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这里的景色，听你说的田园气息，我也忽然感到有些诗情画意了。”
　　听着张岩娟津津乐道地说着，付伟也兴高采烈起来，不过，他颇感意外地说道：“哦，是嘛？张科，小时候您还这么活泼啊？我还以为您一直就是温良柔顺呢。”
　　张岩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说道：“哦，我给你这个印象啊？”然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