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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溪村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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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浅出门后沿着小镇转悠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出这山间小村到外面的路。仿佛此处是一个封闭的地方一般,她自认为自己在山中生活够久,找个出路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却是高估了自己。
当她又饿又累灰败的回到小镇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零零星星的农户家里都已经亮起了灯,温暖的光透过窗户照了出来,她定步在门前,踟蹰半晌,迟迟不敢进去。
却是王婆在院子里倒水看见叶浅,出声道:“姑娘,就你一人回来了?那位公子呢?”
叶浅错愕的看着老人,着急道“您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你前脚出去,他后脚就追着你的方向去了,他腿脚不便可能行程慢了些”
老人回忆着说道,话刚说完,一抬头便不见了叶浅的身影。老人再度叹气,摇着头踱步进屋去了。
叶浅心中着急,沿着之前的方向一路飞奔,已经四五个时辰了,他若是没见到自己早应该返回才对,怎么会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越想越越觉得自责,心中犹如鼓点在撞,慌乱得不行,脚下的步子也有些不稳。
树林里黑影一片,微弱的月光林散的洒落下来,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动物的嚎叫,叶浅觉得自己背上隐约有冷汗冒出来,倒不是害怕,只是担心云瑾的身体,他与自己一同摔下来,定然也伤得不轻,自己醒来又没问过他身体状况,加上若是犯病遇上什么……那该怎么办?
想到此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施展轻功向前方掠去,她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慌张过。自责,害怕,担忧在心里不断交替,手心竟渗出汗来。
不知找了多久,当叶浅气喘吁吁的捂着心口,看到那个眼熟的轮椅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庆幸填满心房,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轮椅之人没有反应,只见云瑾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靠在轮椅上,即便叶浅来到跟前,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叶浅心上一急,忙去探他的鼻息,待探额头时,她手猛的一缩,犹如被烫到一样。云瑾额头的温度竟然高的吓人,她抚着他清瘦的脸轻声唤他,却无人应答。
低头看到陷在洼坑的轮椅,她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夜里,她守在他的床边,将手腕上的红绳解下,系在他的手上,碧绿温润的玉兔挂在他的手腕上,她握着他的手喃喃道“它保佑了我很多次,现在将它戴在你手上,它也会保佑你的。云瑾,我不生你气了,你答应我要快些好起来,好吗?”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阳阳的照在床上,凤云瑾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小屋,头脑依旧有些昏沉,身上也隐隐发痛,却比昨天好了许多,他着急的撑着坐起来,却见叶浅推门而入,端着熬好的汤药朝他走来,他怔楞着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她竟没有走...
“喝药了”
直到叶浅出声,他才回过神来。
叶浅低头吹了吹了勺子里的药,递到他唇边。她喂一口,他便喝一口,两人谁也没有出声,直到叶浅将药喂完,刚要起身离开,手却被他紧紧拉住。她感受到他暖热的手掌温度,一时间不忍心甩开
“阿浅……对不起” 凤云瑾沙哑着低声道
叶浅眼里泪光涌动,倔强的望向门口的方向不去看他,却被他拉着重新坐回床边。她转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他却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阿浅,我亦喜欢你,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他不想再逃避,亦不希望她再逃避,他知道她是在乎他的,否则她不会来找他。
“我没生气”
“那落崖时,你为何要解开绳索?醒来后,为何不愿见到我?”
叶浅目光闪烁,低下头来
“是你说让我早日觅得良人,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忘了你,再离你远一些”
“那次我说的是违心话”
“你不是……已有未婚妻了么?”她挣脱他的手,偏过头去。
凤云瑾一愣,重新握住她的双手,目光灼灼望着她,温声道“阿浅,你听谁乱说的?”
“那个沧澜国的千舞殿下…”
“我不认识她”凤云瑾努力回忆了一圈,确实不记得有那样一个人。宴会上的确感到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但他一向不曾在意过这些
难道其中有她?
叶浅以狐疑的眼神看着他,人家长得那么国色天香,他还没印象。
“阿浅不信?”
叶浅真诚的点了点头,表示怀疑。那个凤舞殿下说得那么笃定,跟真的一样
他正了正神色,慎重道“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未婚妻。若有欺瞒阿浅,就让我”
叶浅抬手覆上他的唇“不必发誓了,我相信你”她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以他的人品,但凡说不是,她都是信的。
是她一时迷糊,胡乱听信陌生人,而没有直接向他求证。
但当时的情形,事情发生都在一处了,她还如何开口。除了放手成全还能如何呢?
云瑾顺势搂她入怀,望着她目光柔软“阿浅不生我气了?”
“还是很气……”
“昨日你追我出去做什么?我都说了出去后,会让追风来接你。你知不知道,你那时的样子都吓坏我了...”她昨天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守在床边心里自责担忧了一晚。他怎么那么傻,若是因为自己,他出了事情,她该怎么办?
她想到王婆婆昨晚对她说的话:“姑娘啊,俗话说旁观者清,我见那位公子也是深情之人,那天我路过溪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抱着你一动不动的靠在溪边石头旁,我喊了半天却没人应答,走近才发现你们受了伤,当时你已经昏迷不醒,他身体状况也不好,脸色惨白得吓人,但依旧抱着你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晕过去。
要是你们都晕倒在溪边,加上溪边长的芦苇和石头遮挡,我和老头子都发现不了你们。你昏迷的那些天,我见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你,还以为是你相公呢?劫后余生,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能当面解开呢?非要彼此怄气折磨自己?”
云瑾将怀里的人搂着紧了紧“你伤刚好,我担心你。但同时也怕你离开,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你个傻子,大傻子。明明是你更让人担心好不好?”叶浅说着说着流下泪来,凤云瑾低头吻了吻叶浅脸上了泪,柔声道“以后都不会再让阿浅担心了”
“骗人的是小猪,拉钩为定”叶浅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手指,云瑾无奈一笑,替她拭掉泪痕,也配合的勾住她的手指。
“那你要按时吃饭和睡觉,不准熬夜”
“嗯”
“以后不准跑外面去吹冷风,要爱惜身体”
“嗯”
“不准再拿生命儿戏,我经不住吓的”
“都听阿浅的……”云瑾宠溺的叹道
他拥抱着失而复得的人儿,又一次感受到活着的意义。幼时母亲没有放弃自己,而如今,他有幸遇到一个两次都没有放弃他的女子
也许上天还是眷顾他的,给了他生命中意外的幸福。人生不过百年,即便短暂,只要拥有过,便没什么好后悔的。
原谅她的自私,贪恋此刻的温暖和美好,她终究没有勇气将那些不好的事情尽数告知他。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着,未来太遥远,此刻思虑再多也无济于事,徒增负累罢了。世事本无常,为什么不先把握眼下的幸福呢?
两人心结得解,依偎着聊天,叶浅从凤云瑾口中得知,原来他们跌落峭壁之后被河水带到了这个溪村,救他们的是王伯王婶,而溪村却如世外桃源一般,百年来,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鲜少与外界来往。
叶浅也将自己探查一圈却毫无所获,没找到出去之路的事情告知云瑾,云瑾听后伸手捋了捋叶浅耳边的发,笑着喟叹道“原是天公作美,上天真待我不薄”
叶浅轻轻戳了戳云瑾的脸,云瑾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做什么?”
叶浅扑呲一声笑了起来“当然是看看你脸皮是薄是厚呀,没找到出路,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因为有阿浅在....”他搂着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一脸满足。多亏没有找到出路,不然他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云瑾,就算找到出路,我觉得自己还是会回来找你的。”叶浅回抱着他,“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其实也不放心。但当时我也是气昏了头,所以才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人总是会在某种情绪的引导下说出言不由衷的话,事后伤人伤己。
与其说自己生他的气,其实不过是生自己的气罢了。
凤云瑾下颚轻轻抵着夜浅的额头,轻声道“阿浅,是我说错话在先……你不用同我说对不起”
窗外喜鹊声啼,清脆悦耳。屋内两人相依,王婶自窗边无意瞥见,慈爱的脸上也浮现点点笑意,年轻人还挺开窍。
后来经过两天的休息,云瑾身体也渐渐好了些,这日叶浅早上起来,却不见云瑾的身影,问了王婶才知道,他去了村西边,王婶说他之前每天都去,叶浅着实好奇,他每天起这么早去做什么?何况他身体才刚好
当叶浅到了村西才发现,凤云瑾一袭青衣,神色认真的坐在那里帮人把脉,对面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老弱病幼都有,本以为清早人少,却没想到人还挺多。叶浅看着他把脉完又写方子,看诊的村民拿着方子便回去了,难道他在做义诊?叶浅心里暗暗的想着,刚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晨光渐亮,从东方渐渐展露出来,大地被阳光温暖的照耀着,他的身影也披上了晨光,耀眼而美好。叶浅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直到排队的村民尽数拿着方子离去。
凤云瑾照常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忽然一双白皙小手快速的帮他整理了起来。他伸手拉过,清冷的脸上浮现温和的笑意,叶浅凝视着他,柔声微笑,声音里有一丝俏皮“云瑾,在我昏睡的那些天你都来这里义诊?我怎不知道你医术这般好了?”
“阿浅猜错了,不是义诊。”凤云瑾因叶浅的欢快,眉梢添了一抹笑意,“我与村东的药铺掌柜商量好了,我帮他卖药,他付我工钱”
“嗯?”叶浅眉头轻蹙疑惑道“你不是只开方子吗?”她刚刚看了那么久,的确只是问诊而已
“开方子是为了他们好去抓药罢了”
叶浅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所以……其实他是在变着法子帮药铺老板挣钱?
“我对药理和医理都懂得不多,只会开些方子”凤云瑾执着叶浅的手,拉她来到自己身边,淡淡的说道
叶浅自然知道,这些天住在王伯王婶家,吃喝总不能都麻烦他们。叶浅回握了握云瑾的手,笑道:“那我们后面一起来义诊,我也可帮一些忙不是”自己怎么没想到还能通过帮人问诊来卖药挣钱?凤云瑾可真聪明
随着太阳的升起,村道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叶浅推着凤云瑾一步步往回走,胃饿得咕咕叫唤起来,叶浅微囧,用手捂着胃
腹诽道“胃老兄,给点面子,别叫唤了”
叶浅有些后悔的想,早知道出门不拒绝王婶的粥了
凤云瑾将轮椅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糖纸包好的糖人,递给了叶浅。叶浅望着糖人,眼睛睁得老大
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一个妇人带的小女孩给的,你先吃一点儿,想吃什么,回去我来煮”
叶浅接过,糖纸里包的正好是两只红色的小糖人,先拿出一个递到他嘴边“你也尝尝”
“我还不饿”
“王婶说你没吃早饭便出门了,怎会不饿?”叶浅将另一个糖人放进嘴里舔了舔,甜味在舌头上蔓延开来,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真是好多年没吃过这个了
“很好吃呢,你尝一下嘛,张嘴”
见她吃得开心,他笑着接过,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云瑾,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做早点?”
“阿浅昏迷之后,我自学的”
“还学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她笑着追问
“阿浅以后慢慢发现...”他拉过她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叶浅以前从未发觉,原来每天粗茶淡饭也可以如此幸福。起初是她在厨房忙活,本以为自己的菜厨艺算凑活,起码能吃。却没想到云瑾比自己得厨艺更好,一些普通的青菜肉类在他的手里,竟然也能如山珍海味般让人百吃不厌
那天她往灶里添着柴火,仰头问他“云瑾,你多久学会的?”她是真的好奇,想自己自七岁帮师傅煮饭,一开始火候把握不太好,煮糊了好几次,炒菜也是,油盐的分量和比例也拿捏不好,好在师傅不太挑剔,很给面子的吃了些。久而久之,才熟练了起来。
云瑾见她好奇的盯着自己,唇角微微翘起“不久,也就来这儿的几天。这厨艺,阿浅可满意?”
叶浅啧啧两声“你这学习能力也太好了吧”
她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果然人比人气死人。见她一副自愧不如的表情,云瑾一边炒着锅里的菜一边宽慰道“其实这世间任何方法都是相通的,做菜与药理一样,先熟悉食物或药草的特性,未熟悉之前可参照前人记载来,当熟练之后便可自创新意。武功秘籍,机关术法,制毒炼药,书画创作,皆是如此。精一门,而通百门,所谓大道归一,就是此理”
叶浅听得豁然开朗,不由的点头,目光更加崇拜了,难怪清歌说她最佩服的就是他哥了...
智商这东西可真玄学,悟性也是,师傅说自己开窍得慢,不急,慢慢来就好。她托腮,这哪是慢的问题,回顾以往十几年,感觉自己学医像是没开过窍一样好麽?
果然醍醐灌顶的被点醒,很重要。
“阿浅”
“嗯?”
“火苗是不是要灭了?”
“啊?”
哎呀,又神游了,叶浅懊恼的皱眉,歉意的笑了,忙将手里的柴火扔到灶台里,用扇子轻扇。云瑾看着她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溪村的日子比苍灵山上的日子更让人踏实宁静,而沾染烟火气的云瑾让她着迷不已,如此隐于村中生活,倒是有些世外桃源般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