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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   私下里,小傻子抱着他的腰百般磨缠着:“……姑娘不想让青黛嫁人。”

      沈大人模仿着她曾经的口吻顶了回去:“可是她自己愿意。”

      陆幼宁松开手,气嘟嘟地坐得离他远了点:“……反正就不要青黛搬出去。”

      “不让她搬,”沈廷炤仿佛早有预料道,温声安抚她,“只是在外面给他们一座宅子方便成亲,人还在府里住,你随时都可以见到。”

      陆幼宁不说话了。
      这样一来,她好像也没有理由再阻拦。

      她只在跟小丫鬟扮家家酒时听说过嫁娶,虽知道这是很紧要的大事,但不能确切地明白其中的意义。只要青黛还常常跟她在一起,她也不会计较许多。

      青黛的婚事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还是几年来府里头一回有主子跟前的红人办喜事,据说沈廷炤还会亲自为他们主婚,阖府上下的人都齐心协力来帮忙。

      沈王氏这边急于办一桩趁手的事在众人面前露脸,巴不得二人马上成婚生子。婚期定得紧凑仓促,纳彩、问名等一道道流程走下来,统共还没过一个月。

      众人原以为,陆幼宁会哭闹纠缠,却没想到她自始至终的表现都十分淡定,除了私下里缠着沈廷炤那一回外,居然都没再说过不让青黛走的话。

      而青黛本人,虽明显在紧张不安,可她也没有再说过反悔的话。

      等到了迎亲当日,山月居众人聚在房里给新娘梳妆。

      待描翠涂唇,眉心贴上花钿后,饶是平日里五官只是清秀的人都生出几分娇艳。

      青黛呆呆望着铜镜中陌生的面孔,忽然流下泪来。起初她还只是轻声啜泣,到最后忍不住别过脸去双肩抖动,哭得难以自抑。

      众人皆知她是舍不得陆幼宁,安慰了她几声,就把屋子留给这主仆二人。

      她们一走,青黛哭得更加无所顾忌。反倒是陆幼宁拍拍她的后背:“不要哭啦,只是出去睡几天晚上就回来了。”

      青黛止住泪,又气又羞:“姑娘你不懂,是要跟他一张床上睡。”

      昨日胡嬷嬷私底下递给她一卷避火图,上面都是些、是些不堪入目的玩意,她只匆匆扫了一眼,现在想起来都脸红心跳。

      陆幼宁心大得很:“那就一起睡。”

      反正她看过给他们准备的床,好大一张,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青黛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急道:“不只是睡觉,还要跟他生、生……”

      她终于羞得说不下去了。

      陆幼宁十分淡定,还抓了一把花生给她:“那一定要多生几个啊。”

      青黛捂着脸把她的花生推开了,也不知她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可再怎么紧张害怕,事到临头也不能说不嫁了。

      最后青黛还是含羞带怯上了花轿,跟随迎亲的队伍一路去了城南新置办的宅院。

      三七朋友不多,青黛在京中同样举目无亲,为数不多在京中认识的几个人都是在沈府认识的,丫鬟们也被破例放出去凑热闹。

      因都是一府上的熟人,众人也没有讲究太多规矩,聚在外院堂内吃酒。只有沈廷炤和陆幼宁单独坐在旁边的隔间里,隔着屏风听外面笑闹声。

      满堂红烛明亮,酒气浮动,脂粉香浓。

      陆幼宁不知为何却早早地有些困了,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强撑起精神在灯下随手翻看今日的礼单。

      除了沈王氏、胡嬷嬷和李姑姑等人出手阔绰外,其他人身份不高,能送来的贺礼多以日常所需的物件为主,护卫们送的东西五花八门,丫鬟们送的都是绣活和脂粉首饰。

      掰着指头算来算去,好像只有她给的最不值钱,只有她亲手打的一对永结同心的络子,还是丹桂教她编的。

      出钱最多的还属旁边的沈大人,三七的聘礼,青黛的妆奁俱是沈廷炤让人给准备的,包括他们此时身处这栋三进的宅子。饶是小傻子不通庶务,也知道这礼备得十分丰厚,抬头对身边人道:“大人待青黛真好,姑娘好高兴。”

      在向大人表达她的喜怒哀乐这件事上,她向来毫不遮掩。

      沈廷炤静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若真觉得好,日后若有一天,看在这些的份上少恨我一点。”

      陆幼宁不解地看着他,她怎么会恨大人呢?

      其实就连沈廷炤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今日有没有不开心?”

      陆幼宁摇头:“没有,青黛成亲,姑娘高兴。”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神色不似作伪,没有一丝勉强,十分坦然清澈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待她再度露出困倦之色后,命人把她先送回山月居。

      回去的路上,陆幼宁被晚风一吹,反而清醒了过来。

      今晚的山月居空荡荡的,丹桂她们还要在外边帮忙,要晚些时候回来,留下来陪她的只有甘草和几个小丫头。

      就算没有睡意,她也觉得无聊,一个人坐在榻上玩了阵九连环,便不用人哄,早早歇下。

      三更时分,陆幼宁从睡梦中醒来觉得口渴,迷迷糊糊喊了声:“青黛,喝水。”

      偌大的屋里寂静无声,一时没有人应。

      过了一会儿,她要再喊,角落里却传来甘草打着呵欠的声音:“姑娘,马上就来。”

      陆幼宁陡然清醒,支起上半身,怔怔看着帐外匆匆起身披衣的人影。

      她这才想到,对啊,青黛今晚已经不在了。

      起身坐在榻边一口气喝尽甘草倒来的水,她下床要往外走:“我想大人了。”

      甘草急道:“我的好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大人已经睡了。”

      陆幼宁小声央求着:“就看一看。”

      她只是想远远地看上静思堂一眼,并不是非要扰人清梦不可。

      这样反倒让甘草心疼起她来,这还是青黛头一回离府,没了亲近的人在身边,姑娘想找大人也是应该的。她想了想:“好,我们一起悄悄地过去,去看一眼就回来,不告诉其他人。”

      两人蹑手蹑脚溜出了屋子,甘草摆出大丫鬟的威风,让守门的婆子不得不放行。

      整个过程,没有惊动旁人。

      等出了山月居后,主仆二人才发现,今晚府里人忘了熄灯。许是大家今日都忙着出去吃喜酒,回来得太晚一时也忘了,廊下挂了一路的灯笼,远远地在黑暗中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等再走近些,就连静思堂方向的灯居然还是亮着的。

      大人也还没有睡吗?

      陆幼宁下意识加快脚步,远远借着月光看到六安在树下打呵欠的身影。

      见二人前来,他忙打起精神,笑眯眯对陆幼宁道:“大人已经在等着您了。”

      原来大人早已料到了姑娘今晚会来啊。

      甘草心中一定,跟着他们一路进了院子。

      等陆幼宁独自推门而入时,沈廷炤身着淡青色常服,倚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卷书在看。他刚沐浴过,头发还微湿,空气中弥漫着萧疏清冽的柏叶香。

      听到人进来,他头也没抬,淡淡地问:“怎么还没睡?”

      陆幼宁乖乖答道:“睡醒了,想找大人玩。”

      沈廷炤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冷冷道:“也就是那个丫鬟走了,你才想起我。”

      这下小傻子也不好意思了,她忙在他身边坐下,习惯性地揪扯着他的袖口嘟嘟囔囔地辩解:“姑娘没有,姑娘心里一直想着大人。”

      他冷哼一声,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

      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小傻子倒是也会花言巧语了。

      沈廷炤不想理她抬手抽出自己的衣袖,一个人起身转而坐在桌前看书。

      他早就知道今晚那个丫鬟不在府里,陆幼宁就算表面上再若无其事,晚上一个人肯定也睡不好,早晚要来磨缠人,索性让人为她留了灯。

      可眼下他也不想搭理她,就把人晾在一边,等她困了自己睡着就好说了。

      殊不知被他冷落的陆幼宁压根没在想青黛的事。

      沈廷炤不理她,她也不敢打扰他看书,就乖乖地坐在旁边双手捧着脸凝视着烛光下青年权臣俊美的面孔,目光从他沉静的眉宇滑到英挺的鼻梁,乃至下颌及喉结。

      烛火给他清俊如玉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往日看起来高高在上、严肃冷漠的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露出少见的柔和。

      空气里的柏叶香淡而清冽,始终在鼻尖萦绕。陆幼宁仿佛被蛊惑了一样,呆呆地想着,大人身上好香,大人真好看,怎么一直在皱着眉头,是书不好看吗……

      看了好一会儿,见沈廷炤的眉头始终若有似无地蹙着,却连个眼神也不肯给她,她终于忍不住赌气道:“大人,姑娘要睡了。”

      他嗯了一声,把候在门外的六安叫进来,让他再让人抬张床进来。其实听到她说要睡觉,他也松了口气,她就一直这样坐在旁边盯着,让他也难得静不下心来看书。

      六安却开始左顾右盼:“这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再开库房只怕不方便……”

      沈廷炤的目光冰冷扫过去,他顿时噤声,再也不敢耍弄自己那点小聪明了。

      可陆幼宁却把他的话当了真。她懂事道:“那就不要搬了,好麻烦的,我跟大人睡一起。”

      沈廷炤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仍直愣愣的,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心里觉得烦乱,又懒得再教,索性沉声道:“今晚的事,谁都不准传出去。”

      等屋里的人退出去后,屋内重新回到只有他们两人的状态。

      陆幼宁被沈廷炤赶到床上睡觉,离开山月居前甘草随手给她绾发的簪子被取下来,乌发松松地束拢在脑后,她侧身望着背对她坐在灯下的清瘦身影:“大人不睡吗?”

      沈廷炤沉稳道:“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

      他口中这样说着,其实怕陆幼宁睡不着,屋内这会儿只留了一盏灯,光线早已十分暗淡,纵然他目力过人,看起来也会费力。

      好在小傻子没有发现这点,只是心里有点懊恼,早知道就不说要睡觉了,还可以多陪大人一会儿。她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却还是睡不着,突然异想天开地问:“大人,什么是夫妻啊?”

      沈廷炤知道她心中还记挂着那个丫鬟的事,可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书上的话说了这小傻子也听不明白,再有些他也不能跟她讲,只好不动声色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就像你那个丫鬟和三七那样。”

      陆幼宁又被他唬住了,稀里糊涂地哦了一声,又问:“周姐姐说,女子都是要嫁人的,那姑娘也要嫁吗?”

      屋内静了一瞬,沈廷炤言简意赅道:“要。”

      出乎他意料的是,身后没了声音,沈廷炤终于来到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晕黄的烛火下,只见她侧蜷着身子抱着被子一角,浑身上下用锦被裹得严密,脸颊上淡淡的绒毛清晰可见,仿佛一团初生的雏鸟,让人忍不住想爱怜地托在掌上。

      明明上一次让她留宿在屋里,只是年初时候的事,不过半年,沈廷炤回忆起来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烛花细微的噼啪声中,某种细微、纤弱又无法言说的情绪悄然滋长。

      他心道,今晚他又把人留在自己房里了,无论是为了安慰她,还是别的什么借口,既然都已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总归在他心里,小傻子早已是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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