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花开》雨文慧

20、第 20 章

　　小葵洗完澡，正喝着水，看一眼旁边的冰箱，把收在深处的巧克力拿出来。一大盒的造型巧克力有贝壳、海螺和海星，她拿起海螺的慢慢咬着，巧克力的丝滑浓郁在口中扩散。

　　－－“这家的牛奶巧克力就是以贝壳造型闻名的，妳应该会喜欢。”士瑾边说边把巧克力递过来。他的眼神有点闪烁，应该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笑了，不是因为巧克力，而是他故作淡漠的神情，她觉得有些可爱。

　　小葵吃了一颗后，便把巧克力再放回冰箱深处。
　　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小葵把日记本抽出来，拿着黑色的原子笔，一字一句小心地记下今天的事，再拿着色铅笔涂涂画画了一阵子，才满意地再看一次字里行间的少女心事。
　　等到士瑾出国后，她一定会想念这一切。也或许不会，他的个性那么别扭，她可能转身就忘记他了。
　　会不会现在那么澎拜的心情，在多年后，回顾这一切都会像办家家酒一样好笑？
　　她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里的相簿，但其实定格在她假借流星实则拍下士瑾坐在躺椅上的侧影。
　　她甜丝丝地笑弯了眼眉嘴角。
　　好喜欢啊！
　　躺在床上脆弱又倔强的士瑾。
　　恶作剧后，明明可以丢下她却还是伸手想要拉她，那一脸倨傲又得意的士瑾。
　　生气时，尽情发泄后大步走在前面，却又偶尔偏过头看她有没有跟上的士瑾。
　　老实道歉的士瑾。
　　明明不想跟她讲话，却还是接起电话的士瑾。
　　明明她躲在角落讲电话，却专注盯着她的士瑾。
　　一脸焦急向她奔来的士瑾。
　　站在检票口前目送她的士瑾。
　　看着她出现在家里被吓到呆愕的士瑾。
　　从车上下来笑着叫她的士瑾。
　　每一个，她都好喜欢啊！
　　她要把每一个他都仔细地藏在心里，在好天气时拿出来风干，然后在他离开后的日子里拿出来反复品尝，在记忆变淡之前把那些都一一迭好，收进抽屉里。
　　她拿着手机，拨出电话－－
　　“喂……”
　　接通的声音明显困顿。
　　“我有话要告诉你。”
　　“好－－”一个忍不住的呵欠。“妳说吧。”
　　“我喜欢陈士瑾。”
　　“喔……妳终于承认啦！”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根本没跟你说过。”
　　“妳每天都少爷东、少爷西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喔……我还以为你会吓一跳呢……”
　　“早在妳跟我要江安然的照片时，我就猜到了。妳又不爱打听别人私事，那天一直问我江安然和陈士瑾的事，我就想：完了！”
　　“也没那么糟糕吧……”
　　“糟不糟糕妳自己清楚，妳不过是受托照顾他而已，更何况，他不是喜欢江安然吗！”
　　“嗯……”
　　“不过，妳也不必沮丧，等我以后当上院长，给妳撑腰，我们找个比陈士瑾更好的！”
　　“等你当上院长，我也变成老小姐了，比起撑腰，可能护腰还比较实际一些。”
　　两人都笑了。
　　“……我以为你会骂我笨。”笑声稍歇，小葵低低地说，像自知做了坏事的小孩。
　　“妳是啊！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也没办法吧？”
　　“……你也有喜欢的人啦？”
　　“得了吧！在我没考上医学院之前，任何可疑的暧昧都会被我妈捏死。”
　　“喔……你也很辛苦呢……你爸还好吧？”
　　“嗯，升上主任后，紧追在大伯后头，说实话，我也蛮佩服他们夫妻二人的，一个把医院当家，一个把药当饭吃，难怪当初要另找管道生小孩。”
　　“不要紧，你还有我。”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感觉我也已经习惯了……小葵，虽然我不觉得陈士瑾是个好对象，可是不管如何，我都会支持妳的决定。”
　　“谢谢……小理，你会不会后悔遇见我？”
　　“……妳现在是突然进入混乱期了吗？”
　　“不是！我就是想没有遇见我，你会不会过得更从容一些？”
　　“不会。我一定会对我爸妈的各种行为抱持疑惑，可是，我现在能够以比较宽容的眼光看待他们，尤其是我妈，妳知道吗？我小时候恨过她，天天在睡前祈祷她早点死，可是我现在只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每天去医院跟她报告我的成绩和学习进度，就能够抚慰她了，真的，活成那样，我只觉得她可怜，所以她之前能动的时候，我一点也不介意她乱翻我的房间和书桌，妳看她这样小心翼翼地紧盯我，却连我办了两支手机都不知道。不是很可怜吗？”
　　“小理……”
　　“所以我希望妳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小葵，不要管什么江安然，妳要是真的喜欢陈士瑾，那就去喜欢他吧！想想邓雀，她要是还活着，一定也会为妳打气加油的！”
　　小葵皱了皱眉。“我觉得不会。林家少爷就是她高高在上的天，她要还活着，可能会打断我的腿。”
　　对方哈哈大笑。
　　“所以我就说妳傻，陈士瑾姓陈啊！
　　奶奶她们两代人在林家做事，那是当时环境下的不得已，可是妳不是，林家对邓家有恩没错，可是妳并没有亏欠他们，妳受托照顾陈士瑾，妳做的很好，妳跟他是平等的，小葵，在我眼里妳是最棒的，妳不比任何人差，妳不需要自卑。“
　　她吸了吸鼻子，感动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我都快哭了。”
　　“那妳就哭吧！我还没看过妳哭的样子，国中时被人那样欺负也没见妳在我面前哼过，如今怎么可能讲几句话就要哭！”
　　小葵笑了。

　　士瑾躺在床上，盯着角落里那座美浓纸灯，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一伸手就能拿到。
　　冷气单调地吹送着凉爽的风，房间里很安静，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但他一直没听到讯息传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
　　他不是表白了吗？
　　还体贴地跟她一起看完流星雨，再送她出大门。
　　她也说会一直陪着他。他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吗？
　　以前还是普通关系的时候，她每晚都要打一通电话问问他今天过得如何？复健的进度如何？就算他回到外公家，她也会睡前传讯息跟他说晚安或是瞎扯一些有的没的。
　　为什么今晚什么都没有？
　　他拿起手机，本想连络于介城，想了一想便放弃，依照于介城的个性非得要巨细靡遗地询问细节，凭什么要把他和小葵之间的事告诉外人！
　　然而，曹操就这么来了－－手里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士瑾瞇着眼，抿着唇，还是接通了。
　　“喂。”
　　“你拒绝安然了吗？”电话另一端依旧大呼小叫。
　　“你听谁说的？”
　　“我刚打给她，看她过得如何？一提到你，她就沉默了，这难道不是吗？”
　　“……安然，还好吗？”
　　“我看她没什么问题，失恋反而让她花更多的时间练琴和练习作曲，她刚试弹一段给我听，真是闻者伤心啊！”
　　“……你最近多关心她。”
　　“这个自然，你也别担心，安然的个性一向愈挫愈勇，搞不好没多久就交个金发男朋友把你比下去了。”于介城话锋一转。“你的小麻雀呢？最近有没有进展？”
　　“你没别的好说了吗？”
　　“告白了没？”
　　“……嗯。”
　　手机另一端传来欢愉的口哨声。
　　“我去找你玩吧！”
　　“不好。”
　　“我二十二号就回去了，二十三号坐车去找你，你会来接我吧？”
　　“我那天有事，你别来了。”
　　“可是我刚订好车票了。”
　　手机另一端的于介城可怜兮兮地说。
　　士瑾狠狠地在心中啐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