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花开》雨文慧

19、第 19 章

　　送士瑾回家后，小葵没有离开，反而去书房跟林蔚生不知道讲了什么后，高高兴兴地出来，蹦蹦跳跳地上了二楼，去露台不知道做什么，叩叩叽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一楼用餐的士瑾耳里。
　　“在忙什么？饭也不来吃……”士瑾夹着卤牛腱边看着二楼边说。
　　“小葵说想给你个惊喜。”林蔚生笑得神秘。
　　“什么惊喜啊？”士瑾低头专心嚼着饭菜，却掩饰不住眼角那份期待。
　　“你等等上去看不就知道了？”
　　士瑾应了一声，便专心夹菜，只是目光仍不时飘向二楼。
　　祖孙俩安静地吃着饭，林蔚生不时关心一下外孙最近的复健状况，还想不想参加别的活动？
　　“什么活动？”士瑾听出外公的话外之音。
　　“下礼拜三傍晚，我要去赵伯伯家打牌，他的孙女、孙子还有几个朋友也在，上次吃饭时你也见过，要是有兴趣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士瑾毫不考虑就答应了。
　　林蔚生原本谨慎的神情舒展开来，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跟小葵在一起的确让士瑾性情开朗点了。
　　“最近跟小葵一起出去还玩得开心？”
　　“还不错！”
　　“玩得开心就好，游泳课也是小葵建议你上的，还习惯吗？”
　　“嗯，教练很细心指导我动作，现在在学蛙式踢腿了。”
　　“好、好。”林蔚生欣慰地点头。比起之前苍白萎靡的样子，士瑾现在看起来精神又有活力。“你上得顺利就好，一个人上会不会无聊？要不要让小葵陪你一起上课？”
　　“不用了，跟教练一对一，我更能专心练习。”士瑾连忙拒绝。
　　用完晚餐后，林蔚生去客厅看电视，士瑾去厨房发现只有邓嫂在。
　　“小葵呢？”
　　“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下来吃饭。”邓嫂正把饭菜都摆进深碟里，要拿去给小葵。
　　“邓嫂，我来吧。”
　　士瑾正要伸手去接，邓嫂却一把挡住，指着一旁切好的水果，说：“小葵的我来就好，麻烦少爷把这盘水果端给老爷吧。”
　　“好。”
　　士瑾拿起玻璃盘，往客厅走去，一边确认邓嫂往二楼走去，一边把水果盘放上柚木大茶几。“外公，吃水果。”
　　“好。”林蔚生满意地叉起荔枝。
　　士瑾端详着去核多汁的盈白果肉，敬佩地说：“邓嫂真厉害，连荔枝都能去核剥好。”
　　“邓嫂心灵手巧，没什么事能难倒她，这点像她妈妈。”
　　“邓嫂在家里多久了？我好像从小就有印象邓嫂在家里了。”士瑾慢悠悠地吃着荔枝。
　　“她是在这里长大的。”林蔚生轻笑。“她妈妈也就是小葵的曾祖母，在生下邓嫂后就在我们林家做事了，邓家的女人个个能干利落，只可惜，她们都命不好……”
　　林蔚生轻轻叹息，放下叉子，嘱咐士瑾：“荔枝上火，晚上不要吃太多了。好啦，外公去休息了，你也快上去吧，不要玩太晚了。”
　　说罢，便起身回房间了；邓嫂也恰好下楼，小葵也跟在一旁，只见她开开心心地捧起水果盘，对士瑾说：“走吧！我们上去看流星雨。”
　　“小葵，奶奶等妳一起回去。”邓嫂说：“免得妳耽误到少爷休息。”
　　“我会注意时间啦！奶奶妳快回去休息，我陪少爷看一下就走。”小葵挥挥手，便拉着士瑾兴匆匆地上楼。
　　二楼的露台已经整理好了，两张躺椅并排，中间立着一张木制圆桌，桌上有饮料、水果、零食；全都是士瑾平常吃的。
　　“吃饱了？”士瑾看着盘里只吃了一半的饭菜问。
　　“嗯。”
　　小葵拉着士瑾坐下，自己也迫不急待地躺在另一张躺椅上。“快躺下，等等就要开始了。”
　　看着她一脸兴奋期待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早就看过流星雨了，便也躺下。
　　“要吃水果吗？”小葵问。
　　“不用。”
　　“口渴吗？”小葵问。
　　“现在不会。”
　　“那点心呢？”小葵问。
　　“我刚吃饱。”
　　“啊，抱歉，有点太兴奋了……”小葵回过头，摆正身体，把注意力放在夜空中。“……还没开始，要等一下。”
　　两人都不说话，看着月亮，今夜十四，月亮已渐圆，月光柔和，晴朗无云，是个赏月赏星的好天气。
　　小葵心头却还盈满感情，回大洋房前他说的话还在她心间摆荡，他一定不知道那句可靠对她来说多么如释重负。
　　她转过头看着士瑾，真诚地说：“少爷，今天谢谢你。”
　　士瑾懒得纠正她，只问：“谢什么？”
　　“你今天说我很可靠，我好高兴喔！”她压抑着笑声，彷佛说着秘密。
　　“为什么？”不过是他随口扯的，有什么好高兴的？
　　“可靠就是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靠着休息或前进，这表示对你而言，我很有用啊！”
　　士瑾却皱眉。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不是有用，是信任。”他纠正她：“妳不是林家的仆人，不需要有用。我觉得妳可靠是因为我……”
　　士瑾看着茫茫夜空说：“……我觉得妳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这样啊……”他的一字一句都落在小葵心上，她却突然开心不起来。“谢谢……”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在照顾陈士瑾这件事上，她已经达成一半，现在只剩下让他带着开心的回忆出国念书去。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宁可被当成仆人，也不想被当成朋友。仆人可以尽心尽力照顾他，待在他身边，可是朋友呢？朋友可以这样吗？
　　仆人的话，她可以告诉自己这份心情不过就是仰慕而已，可是朋友的话就不能。她宁可矮化自己，也不想平等地站在他面前，一旦平等的话，她该如何隐藏自己的心情。
　　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士瑾转过头看去，小葵已经把注意力放向天空中，他不以为意，趁着空隙静静地看着她。
　　小葵的心怦怦跳着，情感从心房慢慢扩散开来，她只能无助地感受着，放任脑中的思绪纷乱交迭，无法言喻的酸楚蔓延着，眼眶有点湿润，趁着还没积满，她抬起手指抹去。
　　“怎么了？”
　　小葵吓一跳，才发现士瑾正盯着她。
　　“没、没有啊！”
　　“那妳哭什么？”
　　“我没有！”她慌张地摸摸脸颊确定没有泪痕。
　　他起身坐到小葵身旁，吓得她赶紧坐起背对他，士瑾却一把拉住她。
　　“妳躲什么？”
　　“我……我忘记拿防蚊液了。”
　　“妳四周都挂上驱蚊片了，还需要防蚊液？”
　　“喔……那，那我们继续看星星。”
　　她还是背对着他；他也没有放手。
　　“我刚刚说话冒犯到妳了？”
　　“没有。”
　　“妳原本还很高兴，怎么一下就哭了？”
　　鼻间的酸涩一下就蔓延开来，小葵吸着鼻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你说我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她背对着他，说着一半的真心话。
　　“想到一开始你那么不喜欢我，就一下子，突然忘记我是来照顾你的，觉得有点感动，有点开心。”
　　士瑾笑了。如果是这样，那她知道自己喜欢上她时，是不是会更开心？
　　“那妳就忘记吧。”他说：“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外公的请托，但是，现在，妳不能就是单纯陪着我吗？”
　　他握着她的手恳切地说：“我更希望是这样。”
　　她回头，看着他低头握着自己的手的模样，一颗心扭得酸涩，她不过是个有效时间的玩伴，但是，即便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即便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应该可以也为自己留下回忆。
　　他抬头望进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那里，终于有他的存在。
　　“我没有不喜欢妳，只是……之前有些别扭。”他两只手分牵着她的手，一颗心紧张得怦怦跳，颤抖地表白：“我不会为之前故意刁难妳道歉，因为妳不知道妳让我忐忑了多久，是妳让我忽喜忽怒，这种情感我一点都不适应，我也试过要甩开妳，可是，我没办法，小葵妳知道吗？”
　　看她点着头，士瑾却笑了，笑她的呆头呆脑，他以为她懵懂未知，没想过此刻她的心里却是酸涩。
　　“能不能就陪着我，一直……”他口干舌燥地快要说不出话。
　　“好啊。”
　　她笑着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士瑾。”
　　只要你还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