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花开》雨文慧

15、第 15 章

　　嘴里的冰块逐渐融化，一点一滴，她吞咽着冰水，咬伤的地方逐渐冰凉，大概冰水喝多了，胃里也凉凉的，火锅味从餐厅飘过来，肉香四溢混着些许葱蒜酱油味，小葵却觉得一点食欲也没有。
　　但她还是回到座位，继续笑嘻嘻地咬着食物，饭后帮着二小姐收拾。
　　“不要紧，收拾碗盘我还会，小葵妳跟他们一起去客厅看电视，我等一下洗水果给你们吃。”林虹玲打发她。
　　小葵笑着点头，转身从冰箱里拿出葡萄，一颗一颗剪下来洗。
　　“我喜欢在厨房里帮忙，假日早餐店比较忙的时候，我也会帮忙妈妈。”
　　“嗳－－生女儿就是有这种好处！”林虹玲羡慕地感叹。
　　“妳儿子有哪里不好吗？”士瑾低沉的嗓音横亘在两人之间。
　　“好！好极了！”林虹玲笑着说：“能把我烤坏的蛋糕面不改色地吃下去，怎么能不好！”
　　林虹玲和小葵在厨房里忙了一下午，除了准备火锅外，还有一个抹茶红豆蛋糕卷，为表诚意蛋糕卷从头到尾林虹玲都不假手他人，全程亲自动手，但堂堂林家二小姐怎么可能知道红豆要先煮熟，当她把二百克的红豆倒入面糊时，一点犹豫都没有；那时小葵正低头收拾打翻的抹茶粉。
　　奇迹的是，烤出来的蛋糕柔软又蓬松，没人怀疑嵌在上头的红豆是生的，抹上鲜奶油卷起来，上面再装饰一点盐渍樱花，看起来美味极了！
　　只有在咬下去时，才能嗑到生硬的红豆，于是，明明是蛋糕却像吃西瓜一样，一口一颗地吐着生红豆。
　　士瑾却微笑着说：“我觉得还不错！”
　　对比于介城一脸的有苦难言，小葵觉得少爷对食物的标准很低。但也许是因为二小姐做的，即便蛋糕烤焦了，他应该也会觉得还不错。
　　小葵捧起沥干的葡萄放进玻璃大钵里，士瑾伸手拈起一颗，说：“来，啊－－”
　　“啊……？”小葵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
　　水凉的葡萄递进她嘴里。
　　“好吃吗？”他笑问。
　　她咬破葡萄，香甜的汁液爆出，口齿盈香。她点点头
　　“那就好。”他满意地端着葡萄离开。
　　林虹玲终于把碗盘送进洗碗机里，她满意地拍拍手，转身却看见小葵一脸呆呆地站在中岛的水槽前。
　　“怎么了？”林虹玲好奇地问。
　　“……葡萄，好吃。”她嚼着葡萄茫然地回答。
　　“当然啰！这是进口的麝香葡萄。”林虹玲得意地笑弯眼，推着小葵步出厨房。“走吧，把葡萄吃一吃，我好送妳回去，明天还要上课，不能太晚到家。”
　　得知妈妈要送小葵回家，士瑾看一眼坐在身旁的好友，说：“你该回去了吧？不是还有英文作业要写？”
　　于介城咬着葡萄，看看士瑾，又看看小葵，最后看着林虹玲才笑着说：“虹玲阿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准备明天的考试了，今天谢谢妳的招待。”
　　“不客气，下次阿姨准备烤肉再来吃。”林虹玲笑盈盈地说。
　　“好，谢谢阿姨。”于介城乖巧有礼地起身点头。
　　“士瑾，去送送介城。”
　　士瑾漠然地起身。“走吧！”
　　“好。阿姨再见，小葵再见。”
　　于介城周到地对小葵挥手；小葵也赶紧起身挥手。
　　一出大门，于介城可疑地看着士瑾。“你，不想让我跟小葵聊天。”
　　“有吗？”士瑾按下电梯按键
　　“不然这么火烧屁股地送我走是为何？”于介城不满地踏进电梯。“她看起来明明对你在学校的事情很感兴趣，干嘛不让我说完？”
　　“学校里又没什么事好说。”士瑾漫不经心地说。
　　“怎么没有，你最近一反常态留意女孩子们的话题，没事还老盯着手机看，看久了还会露出诡异地笑容，手机桌面还换成那个小麻雀拍的照片。”于介城随口说。
　　士瑾疑惑地皱眉。“你在我手机里下了监视系统？”
　　看着士瑾露出马脚，于介城慢慢地露出得意的笑容；士瑾这才发觉自己被套话了，便闭上嘴不再说了。
　　于介城倒是大着胆子问：“我就知道小麻雀是女生！是不是那个叫小葵的？”
　　士瑾盯着电梯里的楼层显示，怎么不快点把这家伙送出去？
　　于介城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好友一脸严肃不悦的表情，愉悦地说：“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我还没看过你对哪个女生有那种紧张兮兮的表情。”不过就是咬到舌头而已，他一脸肃杀地彷佛下一秒就要叫救护车了。
　　住高楼层的缺点，当你跟抓住你把柄的人在电梯里，除了忍耐他的喋喋不休外，似乎没别的解决方法－－士瑾无奈地想。
　　“不知道小葵有没有男朋友？”
　　“你等一下是不是要跟你妈一起送小葵回去？”
　　“小葵蛮可爱的，你要是真喜欢她可要好好把握。”
　　于介城像是把握最后时间般，炮语连珠地发问，士瑾则在心中默念快到一楼快到一楼……却又禁不住地勉强开口：
　　“你不要开口闭口都是小葵。”
　　于介城一愣。“你这是吃醋吗？”
　　“没有，只是有点不愉快。”
　　“……”大哥，这就是吃醋。
　　于介城闭上嘴巴不再试探，却也明了到士瑾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他稀奇地看着这个从小学就一路相处到现在的好友，长年的心脏病和家庭环境，导致士瑾总是不冷不热、不急不徐地对待周围的人，如今却出现了一个能让他心急、想要保护，甚至会因为她而不开心的女孩子。
　　看着士瑾仍故作冷漠好掩饰流露出的尴尬神情，于介城此刻竟有种他终于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的感叹。
　　不过一想到士瑾的家庭，于介城也不禁叹口气。
　　“怎么了？”好好的，竟然叹气了！
　　“没事。”于介城拍拍士瑾的肩，步出电梯，回头说：“如果哪天有事别忘了打电话给我。”
　　“嗯。”士瑾点点头。
　　“不用送我了，去找你的小麻雀吧！”于介城大度地说。
　　“我也没打算送你出去。”
　　士瑾说完，电梯门就无情地阖上了。
　　于介城错愕地看着电梯飞快地往上，感觉这段多年的友谊彷佛黯淡了些。

　　下了车，小葵抬头就看见满天星光，黑压压的夜空里满是一颗一颗的小星星。这才是她熟悉的景色。
　　“看什么？”
　　士瑾也走到她身边抬头看－－“好美！”
　　他由衷赞叹；她悄悄转头看向他，眼里装满不可思议。
　　“怎么？不行吗？”
　　他挑衅地看向她，小葵慌张地转身看向正和二小姐讲话的妈妈，嘴里飞快地说：“想看的话，你暑假回来跟林爷爷住，不就可以天天看了。”
　　“好啊。”士瑾顺着她的话答应，眼睛仍是仰望星空。
　　“……真、真的吗？”她小心地问。
　　“妳会过来每天陪我复健吗？”他问。
　　“会！我会！”小葵飞快举手宣誓。
　　士瑾看了她一眼，就被她小狗般忠诚相随的眼神逗笑了。
　　“好，那妳等我。”
　　“好！”小葵笑嘻嘻地收回眼神，继续看向夜空。
　　“……你想去游泳吗？”她问。
　　“好啊。”
　　“我上次说要带你去的海边，这次要不要再去？”
　　“好啊。我还想吃上次妳带我去吃的红豆牛奶冰。”他瞇着眼，记忆里的海风拂面而来。
　　“嗯，我再带你去……对了，铜锣烧还合你口味吗？”
　　“不错……我送妳的巧克力呢？”
　　“也很好吃……”
　　说着体贴谎话的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可是看着同一片星空，却让人感到轻松；约定着不久后的暑假活动，更让人感到愉悦欢快。
　　士瑾侧脸看去，小葵笑咪咪的样子让他也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他伸手拉住她的手，细细软软的一双手，大拇指摩娑着柔软的掌心，心头满溢着甜蜜与温暖，他抬眼看向小葵，她一脸呆呆地望着自己，无知的眼神里揉着无邪，可爱得让他想要一亲芳泽。
　　顺从自己的想法，他伸出手轻触小葵的脸颊，果然软软弹弹的像蒟蒻果冻。
　　“少、少爷？”
　　黑白分明的眼眸巴眨着疑惑。她如果知道自己背着她的下流勾当，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信任地看着自己？
　　“叫我的名字。”
　　他没好气地捏着小葵的脸颊。
　　“士、士瑾。”
　　还是把他的名字念得结结巴巴的……算了，多念几次总有念顺的一天。
　　士瑾松开手，送她进去后不忘周到地跟小葵妈妈打招呼，才跟着妈妈上车回家。
　　“今天我们准备的晚餐还不错吧？下个礼拜也做好吗？一起在家里吃饭多轻松啊！”
　　“小葵洗菜、切菜的动作很流利，毓芬教得真好，士瑾你有空可以跟小葵学学怎么煮饭，免得到时候在国外饿肚子。”
　　“对了，你刚刚跟小葵聊什么啊？看你一脸笑得嘴都合不拢。”
　　林虹玲心情很好，一上车便开心地跟儿子聊天，却发现士瑾没反应，偏头去看才发现士瑾靠着车窗睡着了，她笑一笑，把冷气温度调高一点，把广播电台的声音调小，跟着歌曲节奏一路哼哼哼地开车回家。
　　士瑾没有睡。
　　只是妈妈把话题带到小葵，他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毕竟都被于介城察觉了，也怕妈妈发现他对小葵的心思。
　　从小到大周遭断断续续都有女孩子向他示好，她们都很漂亮，家世也好，但或许是认识江安然比较久，相处起来还是跟江安然在一起比较自在，久而久之，大人们多半会开开他和江安然的玩笑，偶尔还有于介城的，时间一长，他也知道江安然对自己有些想法，但那份情感到哪个程度，他不知道也没兴趣了解。
　　也许是周遭没有像小葵这样吱吱喳喳的女孩子，所以他才会动心吧。
　　说是动心，更像是因为寂寞无聊，她总是在他孤寂的时候出现，就像巴夫洛夫制约，他就是那只可悲的狗，而控制铃铛的绳子就恰好在小葵手上。
　　如此而已。
　　他只是在情感上饿了太久了，而小葵刚好有足够的饲料喂养他，为求饱食，所以他才不想离开她。
　　如此而已。
　　每当士瑾在黑暗的房间里播放录音档时，都是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