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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谜中谜,局中局:谜中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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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茂宅邸 客居
“还没醒吗?”身着薄青狩衣的男子拉门而入,清俊的脸上眉毛微拢。
坐在寝榻旁边的俊美少年摇头,眉宇噙着迷惑不解的纹路。
拉上门扉,男子踱步走近,“右近卫中将源博雅是个自律甚深的人,绝不可能会如此失态,甚至醉倒在大街上。看来是大有隐情呀。”
少年闻言瞟了多此一言的男子一眼。
尴尬地笑了笑,贺茂保宪故作神秘地猜测,“你不认为和……初音有关吗?”
少年不经意地皱了皱眉,略带责备地睨向对方。
贺茂保宪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自己是在枉做小人,颇感挫败,“你就那么相信她?”
“我信!”少年直视着男子,眼神不卑不亢。
“你真的没药救了……”贺茂保宪不由得怒其不争,都还没真正成为她的人,就已经开始维护起来了,那往后不就完全成了妻管严?
“?”少年凝眉不解。
贺茂保宪轻吐口气,拍了拍少年的肩,“算了,希望她真值得你的信任。”
“……初音……初音,怎么了……”
互相对视的两人突然听到了一道沙哑而又虚弱的声音,齐齐转头循声看去,昏睡的武士已然苏醒,睁开了迷茫的双眼,剑眉因宿醉而难受地紧皱着。
欲坐起身,却仍无力地瘫倒在床,源博雅无暇他顾,满是急切地连声开口,“初音、初音到底怎么了?”
在场的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由贺茂保宪代为发言,“你怎么会以为初音有事?”
源博雅一懵,“你们刚刚不是在说初音……”
明白事由的清俊男子开口,“我们是在谈论初音,可不代表是她出事了。你是关心则乱,中将大人。”声线清朗,却又暗藏一分调侃。
“是么……”呼出口气,源博雅才转眸环视陌生的地方,微拧眉,“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晴明在回贺茂宅邸途中,发现你醉倒在路旁,所以就擅自做主带你回来,中将大人勿怪。”
“不,我该感激你们,多谢你们及时制止了我的荒唐。呵呵……想不到我也会有借酒浇愁的一天……”屹立不倒的武士而今却横臂挡住眼部,自我解嘲。
贺茂保宪微拢起眉,看不过堂堂男子汉的自厌自弃,暗藏关切地问,“中将大人可有心事?”
良久无声,在他以为得不到答案或是对方早已熟睡之时,暗哑的声音兀的响起,“可不可以让我和安培君单独谈一谈?”
贺茂保宪看向身边的少年,得到他颔首回应后,不作声地起身离去,并且为他们拉上门扉,独留私密的空间给二人。
“安培君……”源博雅迟疑地开口,然而仅是开个头再无下文。
久候不得的少年不得不开口,“什么?”
拿开手臂,源博雅眼含惊痛地看向上方的少年,嗫嚅地开口,“殿下、我是说橘初音殿下,真的死了吗?”
“没死,封印。”少年据实以告。
微松口气,男子继而再问,“那么,她们……真的只能留一个吗?”
果决地点头,少年口吻坚毅,“初音!”
“是吗……你选了初音……”源博雅喃喃自语,心里感佩对方的果断外,不禁对自己的犹豫不决嗤之以鼻。
以为对方会同自己选择一致,其实不然,晴明拧起眉,“你,不选?”
该选谁?源博雅不断地拷问着自己的内心,这两难的抉择并不是选谁不选谁的二选一问题,而是对他良心与真心的艰难取舍。
他一直都知道心里的答案偏向哪一方,可是母亲的遗愿,亲族的顾虑,良心的谴责,容不得他任性自私。虽不曾和表妹橘初音相处过,但怎么说也是个无辜之人,他没办法枉顾人命。
“安培君,你是否曾想过,选了初音,那么橘初音该怎么办?”黯淡的黑眸里流露出丝丝缕缕苦涩。
少年一偏头,“橘,初音,是谁?”
闻言,男子似有若无地轻叹,“没有顾虑的你真让人羡慕。”
愁容满面的男子迂回曲折的心思令得少年一阵烦躁,不愿再猜心的他遂伸出右手覆在男子的肩上。
源博雅明白对方并非对自己有恶意,便疑惑地任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只见一脸严肃的清冷少年皱了皱眉,平板地开口,“你,心乱。”
男子一震,惊愕地看向道出他心事的少年,“你……”又难以置信地瞥了瞥肩上修长如竹的手。
“你怕?”少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子的神情。
下意识地摇头,源博雅小心求证,“你会读心?”
手下传来的讯息和男子的话同调,少年神情略微放松,脸上线条柔和了些许,“触碰。”
源博雅困惑地坐起身,稍微组织了一下,“就是说你要通过触碰他人来读取思想?”
少年晴明微微颔首。
这下源博雅更疑惑不解了,“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晴明按了按他的肩膀,抿唇,“你不会。”
不为少年对自己心思一致的夸赞心喜,他反倒噙着一抹苦涩的弧度自嘲,“所以你轻而易举就看到了我的挣扎?这样的我很窝囊、很懦弱吧?”
“为什么,不选初音?”少年实在不明白男子在烦恼些什么,在他看来,橘初音什么的根本就不值一提,重要的是初音,不是吗?
“因为先母曾嘱咐过我要好好保护橘初音殿下,她不仅是我的表妹,更是个无辜之人,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之人丧命,我实在做不到。”
“无辜?”晴明皱了皱剑眉,澄净的眼眸染上丝丝缕缕怒意,“不,她害初音!”
“什么?!”源博雅一惊,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事实,“你是说她伤害了初音?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害初音?”
面对男子的连声追问,不善表达的少年为难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因为初音的存在威胁到她了,她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板上钉钉的事情,中将大人还有必要烦恼吗?再说是她先起了害初音的念头,作为正当防卫应该不违道义吧?”拉门而进的贺茂保宪丝毫不觉自己擅闯的不妥,含笑为其解答。
“师兄!”晴明拧眉对着不请自入的男子。
“昭阳北舍的女侍送来内亲王乔迁新居的请柬,还问了内亲王的随护是否在此,我只不过是来告知你们一声。”贺茂保宪扬了扬手中典雅的请柬,如是说。
“乔迁?殿下要搬出昭阳北舍?”源博雅依旧心牵着少女的安危,没有什么地方比今上天皇住的地方更安全了,不提那严密的警备,单是阴阳寮所布的结护就非其它地方可比的了。
看到他的过激反应,贺茂保宪眼里异光一闪,故意夸大道:“住的地方都被烧了还不离开,等着再有一次就魂归地府吗?”
晴明没有制止师兄的危言耸听,因为他心里也惧怕着这个可能性的成真。
源博雅艰涩地开口,“是……橘初音?”
“也差不多。”贺茂保宪含糊地回道。
心里隐约有答案的源博雅直到真正确认后,双肩不由一垮,心里反而轻松了,如此一来,他也就不必再苦于选择哪一个了。
“那么中将大人有决定了?”贺茂保宪摆明了看好戏。
不悦于男子的语气,源博雅学乖了,以反问回敬,“那么保宪大人会选择谁?”
“当然是……”嘴里的名字即将脱口却猛地停住,他何时如此在意她了?话音一转,贺茂保宪自然地接道:“当然是对平安京无害的那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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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贺茂一家子老小都如此冠冕堂皇吗?
我不悦地大力拉开门扉,杵在门口环视着一圈关起门来开小会的男人们,何时男子也如此八卦起来了,竟然关起门来谈论他人,更重要的是被谈论的那个人还是我。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呢?”我揶揄道,心里揣着不郁。
少年眼睛一亮,几步走到我身边,拉过我的手,轻唤,“初音。”
我压下不忿,转而柔和地对少年启唇一笑,再转向他人之际又冷下脸来,“似乎最有权做抉择的该是我这个当事人吧,什么时候你们竟然能越俎代庖替我选择了?嗯?”
我的人生竟然轮到他人来指手画脚,他们到底把我放在哪里!!
“殿下……”坐着的源博雅惶惶想开口解释,不料对上少女凌厉的双眼,马上改口,“初音,我们并没有想决定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在谈论需不需要我的存在,对吗?”我冷下声接过话头,厉声驳斥,“何时我的存在与否取决于你们的需不需要了?!”
“初音……”
“初音……”
晴明和源博雅尽皆面带惊惶地看向我,不解我的反常情绪,眼眸里不由得覆上担忧的神色。
直觉不对的贺茂保宪拧紧眉宇,语气倏地变为严厉,“初音,你是在借题发挥吗?”
“我没有!”我直觉反驳。
“是吗?”贺茂保宪不信地挑眉,毫不留情地剖析,“那为什么我们并没有想干涉你的想法,你却偏执地认为我们是在强辩?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猛然想起昨日与弥因的一番对话,我的心不禁一沉再沉。
“初音……”少年眼里储满忧心,直直凝视着我。
手上传来不同于自己的温度,温暖了我冷沉的心扉,唤醒了一时旷工的理智。我垂下眼眸,微微摇头,“对不起……我只是,心里很烦,所以……”
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少女,也从未想过这般丧气的话会出自她之口,三人心知必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然而其他暂且放下,如今最重要的是卸去强势的少女所展现的脆弱姿态。那般动人心弦的孱弱唯美,在忧心少女的同时,一颗心不可抑制地被此刻不加掩饰的绝美少女所虏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