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命好的女人》兔之夭刀

20、我来给驴子吊一捧干草

　　*关于谋财这件小事2
　　小男孩儿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是孤例。
　　因为这里是京郊，百姓普遍比较富庶，且这个村在淑妃娘家祖产附近，多少受了些教化，是以人们在吃人的时候，面目不算特别难看，总还会披上一张人皮。
　　我借住的地方是一户人家空置的房子，那户人家的人丁尚算兴旺，家境也还殷实。
　　前年和人争产，这户人家的老婆婆一根绳子吊死在别人家门口，这户人家凭借死掉的老母亲争得了田产，又趁机讹诈了对方一些钱，修了个大屋子，就将这栋小砖石屋子空了出来。我不过出几个钱，这户就爽快地腾出来，让我们住着了。
　　我们住着几天，那家媳妇常带着小姑过来说说话，说是为了给我们解闷。媳妇子黑黑瘦瘦，小姑一团稚气，俩人的口舌都很伶俐，有她们在，倒的确热闹了些。
　　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后，我们准备回城。偏就这日，房东家媳妇子送了碗浓浓的鸡汤来，我嫌那鸡肉不曾炒过就煮了汤，汤色又清，味道又腥，因此放在那里不曾喝得。
　　擦黑时我姐姐回来了，问我那里来的鸡汤，我如实相告了，她便说：“我从她家来，她家又不曾杀鸡，那里来的鸡汤？他家素好讹诈，怕不是打定主意要讹上你了！依我说，咱们不如提前启程，悄悄地走。再叫你姐夫回来瞅瞅究竟什么道理。果真是我冤枉她们，那也没什么损失；若是我没冤枉她们，却少了多少是非！”
　　我深以为然，于是连忙整理上东西，叫她女婿套了车，趁着天没黑定悄悄的就回城了。
　　这日屠夫张不曾回来得，到了次日才赶到，然后就打发了我姐姐来送肉并告诉我村里的事情。
　　确实如我姐姐所说的那样，房东的媳妇子送鸡汤来就没安好心。
　　今天一早上就听见房东那边哭天抢地，那一家子在我租的房子门口，围着死透了的老公公哭。
　　逢人就说我和他家小儿子私通被他家老人发现了，“我”嫌弃他家老人碍事，于是撺掇他家小儿子毒死了老人家好长期私通。
　　证据就是老人家是被鸡汤毒死的，全村只有我隔三差五的要买只鸡做鸡汤喝。连私通的细节，“我”和他家小儿子私下说什么，发的什么誓愿都说的有模有样。
　　倘若不是我提前走了，只怕我也信了呢。
　　在里老村长们的调停下，他家答应只要“我”给赔八百两银子，且嫁给他家小儿子为妾，就肯“私了”此事。
　　幸而我早早就走了，幸而他们的说词是“昨晚行的凶”改不过来，现场一看我多老早就回去了，这才被人当做笑谈，众人只得作鸟兽散了。
　　屠夫张瞅着他们悻悻然扛着老人家的尸首回去，反手砸了他们家的灵堂，把一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全都痛殴了一顿，回来问我怎么了局。
　　我想了想，麻烦屠夫张再跑一趟，悄悄地联合当年被讹诈的人一起告官，就告他们谋杀亲母亲父，挟尸讹诈。当年那户被讹诈的愿意息事宁人，是因为打官司这个事情要投入太多的钱太多的精力，不值当，且官府总说“死者为大”云云，他们天然就吃亏。
　　我愿意掏了这笔钱，帮他们把这件事翻出来。这事儿不翻出来自己藏住了也就罢了，一翻就是大不孝。“大不孝”这三个字一出，定了案就是凌迟，不定罪也让他们脱一层皮，就生受着吧！

　　*关于给驴子吊干草这件小事
　　被算计这件事对我还是有点影响，至少我这几年都不会想去那村子里了。
　　这事儿也让我觉悟，村子里的里老呀、族长呀、村长呀，不能仅仅是拿钱收买就完事了，我是给了钱不假，但若是有人愿意和他们共分我的财产，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
　　我思考再三，托人和那村里带去了消息：我年纪也大了，膝下却没有子嗣，想从村子里选个好人家，过继他们的孩子为嗣子，将来发嫁艾虎，这一家的产业，都归嗣子继承。
　　村里一下就沸腾了起来，白花花的银子肥汪汪的地，和善的老母亲，人上人的日子……不趁现在，还等什么！
　　从这天起，我在家就时不时的能收到那村子里的示好：
　　——大伯家杀了年猪，送一腿肉过来，您吃着看中不中？哎，中就好，下次还来，这是咱们家的小孙孙，您瞅瞅，长得多喜庆，看喜欢不喜欢？
　　——二婶家才打了新谷子，头一茬的精米给您送来熬粥喝，最养人不过了！这是我儿子，听说有个大姑姑人又好心又善，嚷着要见见，我就把他也带来了，哈哈，可见他和您老人家有缘分呢！
　　——三奶奶家今年过冬打了一头獐子孝敬您受用，哎，您看这皮毛，多滑亮啊，正合给您做个手捂围脖的。哎哎，这是咱们家的小儿子，老听他爹说咱们家多亏了太太您看顾，想给太太您磕头谢谢太太照拂……
　　……
　　哪里还有村里那为了一个鸡蛋一把柴火就能打起架来的样子，恨不得都从此只剩温良恭俭让了！
　　烦是有点烦，但是总比勾心斗角地算计我来的好。他们送来我收下，他们说话我听着，也就差不多了，时不时的还能听点儿村里的故事，可不比成天在家做家务、发呆、看书的好？一个空口承诺赚这么多逗哏和捧哏变着法儿地哄我开心，我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