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她有千好，也败在一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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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少女心事这件事
除了想给我当继子的，也有几户人家盯上了我的养女艾虎。
小艾虎十二岁了，长得有八分像她的母亲，鼻高目深，身形高挑，体格强健。这是个勤快的女孩儿，做事一把好手，又单纯又可爱。
我平时并不拘着她，也从不说什么“女人家贞静为上”的废话，倒是带着她年了半个月的书，她实在没兴趣，苦恼的很，我也就不强迫她了。只要艾虎按时回来，去向明确，不会遇到危险，我都随她去。
艾虎活泼开朗，见人就笑，很讨人喜欢。她有很多朋友，甚至隐隐是周围一带小朋友们的头儿，说话很为公信力，这是很好的。
我私心里希望她能享受完整的爱情和人生，因此除了强制她认字外，不曾对她的任何事情横加干涉。
艾虎和一个戏班子里的小戏子看对了眼，我姐姐总叫我拆散她们两个，我却按兵不动，反劝姐姐耐心等着看。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自己分开了。我问艾虎怎么回事，艾虎说：“我看他的戏装都残旧了，就把娘您给我攒的私房钱拿去给他买戏装，结果他却用来大吃大喝，登台唱戏仍穿那身毛都磨光了的破衣服。娘，我觉得这样不对。明明换一身衣服，在行班里名头更响亮一些，才是长远之计，他却只图个人享乐，毫无远见。虽然我愿意养着他，但是他也不能只花钱不想出路吧？他若是去买房子买新衣服，将来我他断了，他倒也不算亏，如今全吃了喝了又算什么事呢？”
嗯她能这样想，我很满意。
我又问她：“平时常来探望咱们的那几户里，有没有你觉得还不错的男孩子？若是有，我就带你回他们村里住几日，让你可以和他们多处一处。”
艾虎摇摇头：“成天里两个眼睛就看着别人碗里的菜，恨人有笑人无的东西，烂到了根子里，还不如去街上捡一个乞丐回来。”
捡个乞丐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件事于是就这么放了下来。横竖我也没嫁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必要强迫艾虎如何如何。
*关于第二次投胎这件小事
艾虎的小姐妹中年纪偏大的也到了说亲的时候。
像我初来时遇到的女眷们，嫁的嫁，死的死，守寡的守寡，只剩下四五个人还是当初的模样。这四五个朋友都是嫁到小樟树胡同的，都有个共同点：夫家很不错，或者至少不算太差。
艾虎地小姐妹们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小樟树胡同，离开了广平门内大街，又有适龄男子娶媳妇，于是又会有新的女人嫁过来，成为我们的芳邻。
租着艾虎家房子的读书人，也给儿子娶了一房媳妇，第二天就让他媳妇带着儿媳过来认认门子。
我瞅着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儿，闺名合月，约莫十五六的年纪，低眉顺目的娇软得像朵花儿，和艾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样子。
艾虎可能是跟我久了，也学会了我喜欢美人的脾性，一见这个小媳妇就很喜欢，三天两头地往家里领。
不过合月有一事不完美，便是她以前是兔唇，虽然有名医修补，但是依稀可见一点儿痕迹。她的美主要是眉眼漂亮水秀，加上姿态优雅，神态温柔，令人一见如故。
合月喜欢化妆扑粉，她也教会了野小子一样的艾虎怎么用香粉胭脂打扮自己，有她在家里，艾虎说话的声音都会小一点儿。
合月原也是读书人家的闺女，在文章上比她丈夫还出色，有时候她丈夫或是她公公读书读错了，合月能随口纠正。既长得漂亮，又擅长女红，又温柔孝顺，合月自然很讨公婆喜欢。
可是合月的丈夫不喜欢。
合月的公公读书这么多年了也没读出个什么来，故而已经看淡了，甚至可还觉得合月这般有天分，将来生个小孙孙必然也聪明伶俐，因此对合月十分纵容。但是她丈夫却不痛快——他读书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自家媳妇，多伤自尊哪！
最大的变故发生在合月嫁来的次年，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和她一样有些兔唇，这并不算太严重，好些大夫都能修补，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合月的丈夫对着女儿骂骂咧咧的：“都怨你投胎在这，和你娘一个德性，赔钱货、搅家精！”
合月每日里忍气吞声，强颜欢笑，她丈夫在外和同窗喝酒，人也拿他娶了个兔唇媳妇嘲讽他，用“兔儿爷”给他做绰号。合月丈夫和同窗打了一架，醉醺醺地闯回家，用剪刀把合月的嘴唇、鼻子剪了。
合月死了，血块堵塞了她的喉咙，她被自己的血活活憋死在产床上，连带着可怜的小女儿一起死了——小女儿没了母亲庇佑，又被父亲当做眼中钉，又不是祖父祖母期待的大孙子，活下去还可能让后来的继母不高兴，于是不过三五天功夫，一条小命就跟着母亲去了。
公公婆婆再喜欢合月，也不可能为了她把儿子送官，遂假称她平日里仗着自己能文善墨，时常顶撞公公和丈夫，婆婆无可忍耐错手杀了她。
公婆大于天，杀个儿媳算什么？一口棺材把她娘儿俩一起钉了进去，送到郊外埋了。
所以说女子嫁人如投胎呢，投错了地方不就悄无声息地死了么。我们私下说起来，都说合月命不好。她好容易托生在一个喜欢她的家庭里，说了户看起来也门当户对的婆家，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艾虎觉得这事和命不命的没关系，她只是很生气。她以为我不知道，半夜里趁我假装睡着后背着我跑去隔壁装神弄鬼，把那小公子吓得以为是合月索命，几天后忙不迭地搬走了，连多交的租子都不敢回来拿。
唉这傻丫头，装神弄鬼的留下了痕迹，还得我天不亮就爬起来，去两家的墙头上给她描补。
艾虎的房子之后没再往外租过，知道的也觉得死了人太晦气，宁愿住的远一点。只有屠夫张家有时候过来说话说晚了，懒得回去，便借住一宿。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她有千好，也败在一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