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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血腥的卢德薇卡:圣·桑德洛特之夜(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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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在街巷间急促地穿行着。
他不敢有一丝停歇,今晚,他们这些仅剩的立宪党人正在小酒馆里聚会,帝国军就冲了进来,毫无道理地开始了杀戮。他侥幸逃了一条命出来,但也受了重伤。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他靠在墙边,一边警惕地朝巷子外面张望,看着全副武装的帝国军匆匆走过,一面急促地喘着气。
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一定是公主决定将他们一网打尽,趁着这个狂欢的节日,她发动了血腥的屠杀,他能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这是效忠于皇室和贵族的军队对立宪党人的杀戮……不,也许还不止是立//宪党人,如果公主筹谋已久,那么,也许奥斯本的人也会……
还没等他细想,帝国军的靴子声已经由远及近,他扑到巷子里一户人家的门上,急切地敲着门。
门开了,一双惊恐的眼睛露了出来,亚瑟压低声音,恳求道:“求求您,让我进去……求您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亚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力量从他身体里和鲜血一点一滴地流失。他没有想到,自己为之奋斗的人民,就这样舍弃了他。
……可能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他想。
“过来!”一声短促的呼唤,明显压低了声音,接着一只手用力一拽,那只手力气并不大,但亚瑟正虚弱,被他一下子拽了过去。
矮墙的后面是一个男人,他带着压低了帽檐的帽子,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夜里十分鲜明,反射着远处的亮光。那个男人侧耳听着远处的声响,亚瑟怀疑地看着他:“你是谁?”
“……嘘。”男人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别管我是谁,要命的话,就快点跟我走。”
亚瑟看向他的眼睛,片刻,他无力地点了点头:“……好。”
那个男人笑了,他笑起来整个人的严肃感顿时荡然无存,唇角微微一勾,眼神闪闪亮,他拉住亚瑟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来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仿佛对帝都海姆达尔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甚至连一些罕有人至的密道都一清二楚,亚瑟跟着他,拐来拐去,最终来到了一幢破败的小木屋。
单看外表,那木屋显然不可能让人居住,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就先让人生畏,但那个男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带着亚瑟闪身进入。
一进门,亚瑟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在窗子旁边,坐着一个身着帝国军服的男人,他的制服上血迹斑斑,而他平静的脸却波澜不惊,他嘴里咬着一条绷带的一段,一只手将绷带紧紧缠到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上。
“您……”亚瑟瞪大了眼睛,这分明是属于铁血宰相一派的西利斯少将。难道这场屠杀并不像他所认为的,是针对立//宪派的屠杀,而是针对所有与公主和贵族权威对抗的人的?
少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凛冽的眼神不带丝毫感情,然后又专心地包扎起了自己的胳臂。
那个男人放下亚瑟的胳膊,扶他坐在另一边地上,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好了,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没人会发现的,您安心在这里处理伤口吧,我还要出去一下。”
亚瑟发现,他在说到“秘密基地”时,唇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既俏皮又带着点伤感的笑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等等……您要去哪儿?”亚瑟在他朝外走去的时候叫住了他,“外面很乱,您要小心一点,要是被捉住了,血腥的卢德薇卡是不会放过您的!”
“血腥的……卢德薇卡……”那个男人喃喃地说,随即他一扬眉,“不用担心,我还要出去多从她手里抢一些人出来。”
“将来这个国家还需要你们,所以你们不能死在这里。”
“至于我嘛,要是落在卢德薇卡手里……”他回过头一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的。”
亚瑟目送他出了门,他始终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如果说是同情立宪派的,为什么又会将铁血宰相的人救回来,如果是宰相一派的,又为什么会帮助立宪派呢?
看着亚瑟神情担忧地一直望着门,包扎好的西利斯终于开口了:“别看了,他不会有事的。”
亚瑟转过头,见那个冷血的军人带着嘲弄看过来:“您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
“那位殿下的大名,其实我不说您也可以猜到,毕竟他也算是你们忠诚的朋友了。”
“他……他!”亚瑟呆住了。
“那……那位殿下!他是那位殿下!”
而与此同时,就在海姆达尔郊区的丘陵上,在夜色茫茫的笼罩之下,一个身影悄然站在这雄伟的帝都边缘。
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暖风吹了过来,那个人皱了皱眉,微微叹了口气。
“永远是这样……”她的喟叹里带着浓重的沧桑,但她的嗓音却如同清泉一般清冽,隐隐带着金石之声。
她的金发随风飘起又落下,正如她的身影一样,只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中。
奥利维尔背着一个人,身后是络绎不绝的追兵,顺着他跑动的足迹,一串血滴滴落在路上。
他感到自己受过伤的双手在渐渐失去力气,身上背负的那个昏迷的伤者越来越重,汗水湿透了他的金发,顺着额头滑下,眼角有一种生涩的疼。
这时,他看见一个金发的身影从身旁掠过,那浅金的长发带过来一阵凛冽的风,然后身后就传来“扑通”倒地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追捕的帝国军惊诧地问。
奥利维尔转过去,略带惊愕地发现,在明净的月色下,站着一个披挂戎装铠甲的女子,她背对着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有她手中持着的一把骑士长枪在月光下凛凛生辉。
“……离开吧。”她的声音总是像风一样,却不是清爽的暖风,而是吹拂了千年的烈风。
奥利维尔来不及多想,身上的这个人不能再坚持下去,他点了点头,匆匆离开,只是在最后一瞬,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她的身影仍旧伫立在月光之下,浅金的发丝像融化在了月色之中,她的身影沉默,像已经停留了千年万年。